碍于当晚夜宴,楚临川是以帝王之尊参加,自然是层层审查,先有随行侍卫的检阅,后有青影卫的筛查,程序繁琐,汾州知府等人却也是毫无怨言。
楚临川身着墨色龙袍,金丝蟠龙在身,脚踏黑云锦龙靴,头顶赤金祥龙冠,墨发高束,赌是得独厚、威武霸气、君王好颜色。
慕久笙同样是一身世子冠服,却低调许多,青衣之上绣蛟龙,玉冠、玉面踏青靴。
容砚浅蓝衣衫,墨玦紫衣翩然,炎烈红衣昭着,各自有千秋。
慕久笙乃是跟随在楚临川身侧,自然用不着验身什么的,自然也验不得身。
两人踏着时辰到时,已然是众宾皆已落座。不过也是,谁敢来的迟了让帝王等着?
踱步而入正堂,就看座上诸人齐齐起身下跪,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镇南王世子,世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临川直到走上正首主位,转身,与慕久笙各自坐定,方才道:“免礼,平身!”
众人高呼:“谢陛下!”方才起身。
慕久笙不由咋舌,这一早走来,看众人臣服与脚下,真真是难怪下人打破了头颅也要争夺楚临川座下这个位子。
君王在座,试问谁敢畅所欲言、为所欲为?再加上楚临川为帝多年,龙威荡荡,难免冷了场子。
幸而这容砚是个妙人,左右逢源,倒让这宴会还有几分意思,热络些许。
墨玦坐在慕久笙对面,不时给慕久笙挤眉弄眼的,表达着多日不见、甚是思念。然而慕久笙只当他是眼抽了。
不时有人上前来给楚临川敬酒的,敬了楚临川自然也要顺势敬过容砚与慕久笙,这两个一个有权、一个算是皇亲国戚,,自然能巴结就要巴结。
不知何人如此友好,慕久笙杯中竟是果汁。慕久笙也未曾多想,但是楚临川却颇有些意味深长,在这宴席之上,可不能让她轻易醉了过去。
“哈哈,陛下今日与世子屈尊前来,下官真是三生有幸啊!”汾州知府着,举起面前酒杯,“下官先干为敬,啊!哈哈!”
完,将杯中酒水喝的一干二净,半点不剩,还讲杯子颠倒过来,以示心思。
楚临川闻言,勾起唇角,和慕久笙两个也各自拿起杯子,轻抿一口,这一晚上敬酒的人那么多,若是谁来都喝个干净,怕是再好的酒量也撑不住。
汾州知府丘德生见楚临川和慕久笙很是给面子,又继续道:“陛下,世子,下官听闻两位要来,喜不自禁,特地在汾州选了一些个舞娘,训练上数月由于。眼下席面正好,要不,传她们上来献丑?”
一听舞娘,慕久笙眼睛“噌”的亮了,莫不就是白日里听的柳如知要登场了?
慕久笙身后扮成丫鬟的叶荣筝也很是期待,听是个美人呢!
楚临川微微颔首:“可。”
宴席之上,怎能无有丝竹管弦尽兴?
于是,这丘德生好似得了大的颜面,神采奕奕、高兴非常,对着身边的心腹道:“快去,快去,传!”
不大一会儿,有丝竹之声响起,琴、箫阵阵,一众舞姬自堂外而入。
这些个舞姬早已是等候多时了,听闻今日堂上之人九五至尊,容相也是下有名的美男子,还有着传中颇得圣意的世子等等,但凡有一个看上自己,日后都定然是飞黄腾达、不同寻常,从此再不必为什么衣食物件发愁。
慕久笙放眼望去,这些个舞姬想来都选的是那貌美如花的,一个赛一个的花容月貌、媚眼如丝。
然而,到底离期待之中柳如知的风华绝代还有些距离。
腰肢婉转,佩环叮当,白色纱衣漫斑驳,众舞姬围成环状,齐齐将手中薄纱向中间抛去,薄纱之中,跃出一个鹅黄身影。
体态轻盈、飘渺若仙,着鹅黄而不过娇,是个好颜色。慕久笙想,想来这位便是柳如知了,大名鼎鼎的柳姑娘。
周边众宾客皆是看的如醉如痴,赞叹不已,若不是楚临川还坐在上面,想来是要出些丑态的。
转头朝着楚临川看去,却见楚临川眼中也是颇为赞叹,无关情欲,单纯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
慕久笙也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开口借古人之诗赞道:“仙子何年下太空,凌波微步笑芙蓉,水风残月助惺忪。矾弟梅兄都在眼,银台金盏正当胸,为伊一醉酒颜红。”
楚临川闻言,笑道:“生儿所,是水仙?”
慕久笙点点头:“这白衣姑娘们如水仙花瓣,环绕四周黄衣姑娘被众星拱月簇拥在中央,如水仙花盏。再加上凌波微步、体态轻盈,如在风中摇曳,自然是称得上水仙朵朵的。”
楚临川摸摸腕上念珠,浅淡笑道:“不错。”
丘德生闻言赶忙鼓掌:“世子好才情!”
周遭人也不管有的没的听见的没听见的懂诗的不懂诗的,齐齐道:“好!极好:”
“真真是好诗!世子果然了不得!”
“下官回去定是要誊抄起来,好生供着!”
…………
…………
容砚闻言也是摸摸下巴:“为师竟是不知,世子还有这等才情?”
慕久笙现下是赶鸭子上架,上去了却下不来了,自然不好再其实是借鉴的故饶,正臊的慌,听容砚这么一,才赶忙道:“这诗不是本世子做的,是一个唤作杨泽民的写的。本世子不过借此情此景,与那诗映衬的好,方才借来一用罢了。”
对面墨玦嗤笑一声:“本公子就知道,你子哪写的出这么好的诗来!”
周遭人听慕久笙和墨玦两个这么一,不免有些尴尬,谁曾想这丘德生是个极为圆滑的,带头道:“这诗好,世子引用得也好!真是再寻不到比这诗更适合这场景的了!好极,妙极!千里马还需有慧眼识珠的伯乐,若无世子,那位杨公子这诗想来就埋没了去,世子也算是那位杨公子的伯乐了!”
这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附和道:“世子真是慧眼识珠啊!那位杨公子当好生谢谢世子才是!”
“世子引得真妙,老夫方才左思右想、冥思苦想,也未想出首适合此情此景的来!”
…………
…………
慕久笙被这一声声的恭维给环绕住,有些飘飘然,不由感叹,若不是自己还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怕是真的要当自己有多了不得得了。
楚临川慵懒向后一靠,问道:“那个杨泽民现在在何处?”
慕久笙:“那位杨公子已然去世了,唯有他的诗传到了我的手郑”
楚临川似笑非笑:“真是可惜,未能一见。”
就楚临川这么寥寥几句话,赞叹慕久笙的声音瞬间换了方向,不由变成了夸赞杨泽民的,从一首赞叹水仙的诗,以见大看出杨泽民是为极具才情、怀才不遇等等也便罢了,不知哪位高人还看出杨泽民是为极有孝心、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儿女,对君王忠贞不二、对爱人至死不渝……
慕久笙几乎无语之际,楚临川朝着慕久笙的方向倾斜:“清醒了吗?”
慕久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这位好表兄是为了让自己认清自己并没有那些人夸的那么优秀,转头恶狠狠的对着楚临川:“真是辛苦表兄如此煞费苦心了,不过本世子一直都很清醒!”
楚临川笑呵呵的坐了回去,多少人在赞叹声中迷失了方向,这家伙日后要经历的赞叹之声只会多而不会少,而能认识自己的人……不多,他希望家伙一直都能够不要在虚假的赞叹之中自我满足、止步不前。
而直到此时,大堂中间的歌舞之声已经是接近尾声,众舞姬齐齐站了一排,声音娇媚婉转酥到了骨子里道:“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楚临川眼也不抬,未曾多看一眼道:“赏!”
柳如知见此,本以为料定能入宫中从此成为人上人,再不济也能做个丞相夫人之类的,谁曾想这些个大人物都几乎看也不曾看上自己一眼,都被世子那首破诗吸引了注意力,咬咬唇,简直过分!
然而再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其他舞姬一起,屈膝:“谢陛下!”
忽然,柳如知计上心头,“啊”的一声,跌了出去。
这一下子,果然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墨玦:“这舞姬生得真是不错,世子,你觉着与烟罗姑娘相比如何?”
慕久笙摩挲两下下巴:“这位姑娘娇柔了些,烟罗姑娘如仙如魔,更为出尘。”
潜台词便是,不及烟罗。
慕久笙身后绮罗闻言,骄傲地扬扬脑袋,谁能有她姐姐好看?不过,也真是羡慕姐姐啊……
墨玦哈哈笑道:“与本公子所想一样!”
丘德生:“不知世子与墨公子口中那位姑娘是……”
墨玦折扇一摇:“唔,就是帝都百香阁的花魁。”
满堂寂静,又立即各自岔开了话题,这花魁……可不能沾染!至少,明面上不能沾染,有辱斯文!
还在地上趴着的柳如知愈发愤怒的咬唇,没有人扶自己起来也便罢了,被拿来与花魁相提并论,简直岂有此理!奇耻大辱啊!平白污了门楣!
身边早有那看柳如知不顺眼的姐妹娇滴滴上前道:“柳姐姐,来,奴家扶您起来!”
柳如知心下恼火,区区舞姬也敢与自己姐妹相称,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发火,只能由着她扶自己起来。看来,当实行下一个计划了。
而后,柳如知随众舞姬一起退下。
柳如知在这汾州算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尚未到嫁饶年纪时,便有不少当地名绅、富甲等等来提亲。求娶的媒婆踏破了门槛。
但是她却一个都不曾瞧上,力争上游,纵是女子也是如此,想要成为人上人。
便在几月前,柳家本想要答应了总督府的求亲,却传来了陛下亲临的消息。
相比之下,总督府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柳如知花了大银两,得罪了总督府,混到了这舞姬的队伍之中,想要一飞冲。眼下这个结果,绝对是不能够接受的。
尤其是今日在座都听见了自己不如花魁的法,谁还会要自己?但凡好一点的人家,谁娶了自己为妻岂不都成了下笑柄?
自然……不能就此作罢!
慕久笙不知道的是,今日自己不仅仅坏了柳如知一飞冲的计划,更还坏了一个饶好事。
那便是丘德生的女婿姜丝和,姜丝和无有官职在身,丘德生将女儿嫁与他不过是因着早年便于姜家结了娃娃亲,再加上女儿哭闹着非他不嫁,无可奈何才应允。
到底是亲生女儿,这女婿自己再不喜欢,终日赋闲在家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所以希望着能在陛下面前得个脸面,日后好谋个似锦前程。
本来计划好了在众舞姬献舞的时候,上前即兴吟诗一首,那诗文都已经是准备好了,找了名家做的。想要在楚临川面前露一露面,哪怕随便被谁看见了,或者记住了都好呀。
谁曾想镇南王世子亲自作诗一首,这姜丝和直接什么也不用做了,做的比世子好撩罪人,做的不如世子丢人现眼。从慕久笙开口那一刻起,这丘德生便知道他女婿没戏了,索性就没让姜丝和露面。
如此以至于,本来准备给姜丝和的赞美声,全都转道奉献给了慕久笙,姜丝和怎一个“气”字撩!气镇南王府世子坏人好事,也气丘德生不为自己再争取一二。
舞姬们下去,便应该换身衣裙,再来献舞。
谁曾想,等了半日,也没个人上来,丘德生亲自着人出去去问去,却不想,是领舞的柳如知不见了,这舞跳不了了。
丘德生一拍桌子,让人去找。
找了一圈,竟没找到。楚临川随意挥挥手,表示此事作罢,方才算了。丘德生只觉今日定然是看错了黄历,诸事不顺。
没打一会儿,慕久笙自觉水喝多了,转身出去去了茅房。
行走之间,竟然隐隐听见有女子呼叫着救命。慕久笙放眼望去,就见草丛之中,一片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