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慕久笙一个人策马扬鞭前往盛府个园。
扣响大门的门环,门房隔着门问道:“谁呀?”
慕久笙言语中带着浓浓的不悦:“本姑娘乃是苏沐生!记得吗?早上刚走的!”
门房很是谨慎的问道:“不知道苏姑娘这个时辰来此有何贵干?”
慕久笙很是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快点开门!”
门房犹豫一下:“的这就去禀报我家主子!”
慕久笙不耐烦道:“快去快去!”
没大一会儿盛苏亲自出来了:“苏姑娘,你的狐狸已经找到了,被困在一处山石夹缝里了!你现在要吗?”
慕久笙当然知道这绝对不是真话,但是盛苏也不可能是我家妹妹偷了去的这样的话,如此就算是家丑了!
慕久笙欣喜道:“阿狸找着了?快带我去!”
盛苏向四下看看,笑着问道:“苏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奔来,就为了狐狸?”
慕久笙先是用着颇为浮夸又谄媚的神情道:“哎呀,这不是想盛公子您还有几位姐姐了吗?就特递过来再住一宿,呵呵……”
盛苏挑眉:“苏姑娘如此,盛某不胜欢喜又荣幸,但是,盛某还是比较理智的,盛某不信!”
慕久笙闻言撅撅嘴,一幅火大的样子道:“哎,你怎么这样啊?人艰不拆知道吗?!不就是和表兄吵架了吗!所以就离家出走了!盛公子,我能来你这里借宿一宿吗?这大半夜的,去别处也不方便,你是吧?”
这也是和楚临川、容砚商量出来的,若直言是和楚临川吵架而离家出走,以着盛苏那么精明、多疑的性子,怕是很难相信,先个假的放个烟雾弹,就很容易让盛苏相信这是真的了。
尤其人们往往都会下意识的相信自己审问出的结果,满足自己的成就福有这么一茬,盛苏也就更容易相信了。
果不其然,盛苏笑着道:“苏姑娘请随我里面一叙。”
同时,盛苏给身后打了个手势,显然是让人去通知楚临川,盛苏的手下表示:“???”
苏姑娘、楚公子住哪儿啊?属下完全不知道啊!
盛苏也很快反应过来,虽然猜到眼前这两位的身份了,但却是一直假装不知道的,尤其眼前站在自己面前横眉怒目的这个,身份出去都是一场是非的。
如此也就不能够让属下去通知了,盛苏只能颇为郁闷的把慕久笙请了进去,并立下flag,日后装笨需谨慎……
慕久笙被盛苏请到正厅坐定,就听见慕久笙颇为讨好恳求的声音:“盛公子,那个,荛荛睡了吗?”
盛荛此时么,自然是因着偷盗了狐狸而正在受罚,盛苏蹙眉:“你找她做甚?”
慕久笙拍拍肚子,尴尬笑道:“那个,不是和表兄吵架了吗?他不让我吃饭!”
盛苏闻言道:“盛荛的手艺适合本公子学的,盛某给你下厨可好?”
慕久笙歪着脑袋想了想:“盛公子和荛荛谁手艺好?”
盛苏颇为无奈强调道:“盛荛的手艺是和本公子学的!”
慕久笙很是奇怪答道:“我知道啊,你刚刚过了!”
盛苏有些不理解:“那苏姑娘还问什么?”
慕久笙理所当然道:“谁知道盛荛有没有青出于蓝胜于蓝呀!”
盛苏无语又得瑟道:“盛荛也就学了个皮毛吧!”
慕久笙星星眼:“哇塞塞,那么厉害?那盛公子快去吧,本姑娘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慕久笙心里想的却是,荛荛哎,不是本姑娘不想救你,而是你手艺差,怪谁呢?
“嗯。”盛苏起身,慕久笙跟上。
相较于慕久笙想要跟着分散盛苏的注意力,盛苏也同样希望慕久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免得多生事端。
两冉了厨房,盛苏很是娴熟的将鸡脯剔净肉筋,用刀背剁成肉泥,加蛋清、猪油、清水、调料、食盐调成稀糊状。
盛苏选择做的是带馅的空心拉面,拉面晃匀成条后,放在案板上,用竹筷在面条中间压成深沟,再镶入糊状肉茸馅,将上端两边捏合,拉成长条,山西的特色吃法。
慕久笙见状,眸光微闪:“盛公子是哪里的人?”
盛苏面上笑容不改,却轻易知晓慕久笙疑惑点在哪里:“盛某是南方人,但家母是山西人。”
慕久笙感叹:“盛公子手艺真好!我表兄他就完全不擅长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喂狼……狗,那狼狗都不吃!”
某个路过房顶的黑衣人真想冲下去把某个瞎大实话的熊孩子给剁了。
盛苏浅笑:“苏姑娘为什么和楚公子产生争执?”
慕久笙叹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一时冲动了。”
盛苏一边放着馅,一边循循善诱道:“苏姑娘告诉盛某,盛某也好为你排忧解难、断个是非不是?”
慕久笙想了想:“起初是他奴役我,让我给他剥果壳,而且是只能剥不能吃的那种,后来我就调侃他是不是看上人家来送果子的丫头了,让他呛着了,接着我又在他身上摸了手上的果汁,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
盛苏将放好陷的面拉成面条的手一顿,蹙眉:“就为这个?”
慕久笙疑惑:“这还不够?”
盛苏却是相信了,有时候很多看似侮辱智商很离谱的事情,反而很有可能是真的……
盛苏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这都是一场设计的话,楚临川绝对有本事帮慕久笙编一个更逼真,逼真到找不着破绽的理由。
盛苏想了想,将拉好的面条放入锅中:“你表兄知道你在哪儿吗?”
慕久笙期待着自己的面条,两眼放光道:“应该不知道!”
盛苏一边加着佐料点缀,一边故意问道:“你们住在哪里?要不盛某派个人和他一声?免得他担心?”
慕久笙赶忙摇头:“才不要呢!我出来好久了也没见他找我,他才不会担心我呢!八成还惦记着那个丫头呢!哼!”
盛苏将面条捞出,无奈道:“这样吧,今日色太晚了,苏姑娘且先在盛某这里住着,只是明日,苏姑娘务必回去,一日不归也就罢了,若是连日不归,楚公子肯定会担心你的!”
慕久笙愉悦点头:“好的好的,盛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盛苏轻笑,将面条放在慕久笙面前,好人么?未必吧!
“哇,盛公子,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慕久笙尝了一口面条感叹道,“若不是你太有钱了,我请不起你,我就让你来做我的厨子了!”
这手艺,和她家容师父有的一拼了。不同的是,相较于她家容师父的色香味俱全,讲究美涪形神兼具、华丽大气,盛苏更关注的是食材本身的口感,将简单的食材做到极致,让人回味无穷。
盛苏浅笑:“盛某早年也曾想过做一名厨子,奈何不遂人愿!盛某仍有事为办完。”
慕久笙轻叹:“可惜了,不过盛公子这手绝活确实不错,待他年盛公子若是自现下束缚你的种种解脱出来,便来我这里做个厨子吧!”
前半句听着还像些样子,到后半句,慕久笙不怀好意的呲牙一笑,又没个正形。
盛苏却很是认真道:“既是如此,若届时苏姑娘仍愿意收留盛某,盛某定然前往!”
慕久笙忽然有种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迟疑了一下道:“这知道的是盛公子愿意洗手作羹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盛公子要立地成佛、抛却红尘、做个出家人呢!”
盛苏眼眸中的笑意不掩:“苏姑娘真会开玩笑!”
慕久笙吃完一碗面,拿出身上绣着红玉兰的帕子,擦了擦嘴。
盛苏眼眸微闪:“楚公子对苏姑娘定然是极好的,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兜罗锦,是兜罗树上柳絮状棉编织而成,以兜罗绵之洁白细软比喻云状,这有佛教含义,当出自大般涅盘经佛祖涅盘时的情景。楚公子将如此布匹给姑娘做手帕,想来是极为疼宠姑娘了!”
慕久笙捏着帕子的手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帕子:“这东西竟然这么有来头?!你不会为了让我回去故意骗我吧?”
盛苏摇摇头:“盛某此生为了种种原因撒过许多的谎、骗过很多的人,但方才那番话,绝无虚言!”
慕久笙忽然抬头,认真道:“我明日早上就回去!”
盛苏笑,灿若花开:“好。”
慕久笙想了想:“盛公子今晚上帮我一场,我很是感激,却无以为报。盛公子可有喜欢的花种子之类的,我去给你搞来?”
盛苏思量了片刻:“盛某曾经见过一种木槿,外面是白色,内里深红,喜欢至极,后来却再未见过,不知苏姑娘可能寻来?若是寻不来,随意送盛某些木槿花籽便好!”
慕久笙:“木槿?朝开暮落之花,不曾料到盛公子竟会喜欢这种花。”
盛苏笑意不改:“花便是花,何须人们强行贴上各种标签?什么牡丹富贵、莲花高洁、菊花隐逸,都是人们给强行附上的看法。就不能是单单喜欢在秋看到的花、喜欢大红大紫的花、喜欢其样其形、其香么?”
慕久笙拱手:“受教了!那些个标签不过是落入一定境地的人们借以表述心声罢了,不得其对,亦不得其错,所谓各花爱各草,各有各的看法罢了!有的饶看法认同者多,有的认同者少。既然心里有了自己看法,又何必强求别人与自己一样呢?”
盛苏同样拱手:“苏姑娘所言甚好!盛某佩服!盛某在自己的困境中困住了,以至于一叶障目、不及苏姑娘豁达!”
慕久笙抿唇:“木槿虽朝开暮落,却一朵接一朵的开,今日败了,明日又开了,因此象征着永恒的生命,魅力。此外,还代表着经历苦难后愈发的坚强性格,因此,花语又为温柔的坚持。我虽不知是什么让盛公子困顿,却盼着盛公子不论何时,记得自己的初心,坚持自己的最初的信仰。”
盛苏弯腰拱手行礼:“第一次觉得,花有寓意也很好,盛某盼如苏姑娘所言,并愿以此自勉!望经年之后,还能与苏姑娘如今夜畅舒胸臆、互谈己见!”
慕久笙轻笑:“女子亦然!”
次日,盛苏亲自将慕久笙以及阿狸送至醉江楼,楚临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待盛苏走后,顾再思冒了出来:“呦,我闺女来啦?”
顾南柯也自顾再思身边出来,朝着慕久笙点点头,慕久笙叫了声义父,便把叶荣筝给出卖了。
顾再思听闻有个不错的丫头对他儿子很有想法,兴奋不已,并迅速消失在了慕久笙面前。
慕久笙看向楚临川:“表兄,打探到什么了?”
楚临川摇摇头,让几只青盯好醉江楼各个方位,以防有人偷听,而后道:“青木,你来吧。”
青木:“盛苏已经率先把个园整顿了一番。不过盛府应当确实有些问题。第一,其中丫鬟、下人极少,少到连寻常大户人家的下人数都远远不及。”
慕久笙想想,确实,个园这么大一个园子人确实少了些。
青木接着道:“其次,盛家四姐妹的闺房居然共用一个,按理来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未必那么多人住一间屋子,可盛府也并非地方屋子不够,这也很有可疑之处。”
慕久笙表示,的确,连她身边大丫头叶荣筝都还一人一间呢!
楚临川喝口茶,润润嗓子,青木又道:“其三,按照我们的消息,盛荛应该被关起来受罚,可是我们却看到盛荛好好的和另外三个盛家姑娘在一起,而且盛家四个姑娘之间的气氛总是很奇怪,好像并不像亲姐妹那样熟稔。”
楚临川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好了,下去吧!”
青木嬉皮笑脸道:“陛下,别这样嘛,世子面前,大方一点!”
楚临川不为所动,冷漠道:“人话。”
青木瞬间严肃:“属下渴了。”
楚临川继续一脸冷漠:“哦。”
青木眼巴巴的看了半,确定他家主子绝没有让自己喝口茶的打算,然后哭唧唧的走了。那可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哎,世子能拿来当漱口水,可他就这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