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一层层往上走着,在走到第六层时,楚临川眯了眯眼,忽然状似不经意间的将手搭在腰间飞龙弯刀刀柄之上,顾南柯也同样目光冷凝,朝着慕久笙走近了两步。
六层的布置有着许多木制书架,书架之上雕琢着花叶草木,与慕久笙认为的出家人朴素的外形相违背。
书架自身给人以厚重之感,而雕花却让之显得神秘莫测。
书架并不是贴墙而立,而是按照一定规律近乎均匀分布在六层之中,构成好似五行八卦的图案。
而道家的五行八卦阴阳鱼,出现在佛门重地,处处透着诡异与嘲讽。
不过慕久笙特地观察了一下,并没有阵法的痕迹。
普渡大师和蔼的讲述着这一层的历史典故等等,好似有着幽幽梵音自西而来,一股股檀香气息扑鼻而来。
因着书架分布较密集,一群人被迫分散的很开,但是楚临川和顾南柯二人一直不离慕久笙左右。
在到书架布成的八卦阵中央之后,普渡大师站在中心点上,双手合十,满面慈悲之意,低垂的眼中含着悲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此时,在包围慕久笙等饶书架每两个之间,都有一群黑衣人冒了出来,手持刀枪剑戟,杀气腾腾,楚临川毫不例外,就那么闲闲的看着普渡大师:“大师,这是何意?”
普渡大师眼眸微阖,道:“陛下,佛曰,众生平等!贫僧不过是在金山寺上下三千人和陛下十余人之间做了个决断罢了!”
慕久笙冷笑:“好一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臭和尚!表兄执掌下,容相辅助指点江山,墨玦乃是墨老爷子唯一的嫡孙,这些人若是被你如此轻易舍去,只会造成下大乱!青云掌权之人悉数不在,无数势力揭竿而起,只会早就生灵涂炭!”
墨玦继续道:“除却内忧,或许还有外乱,届时便不是一国之事而是下大乱,大师今日之罪,怕是不会被佛祖原谅的!”
普渡大师眉眼之间似有犹疑。
楚临川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慕久笙和墨玦,道:“现下与他道再无用处,还是冲出去再言其他吧!”
那些个黑衣人自然知道中间被包围的武艺高强,各人都死死守着自己的路口,不让中间的人出去,也绝不前进半步,造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慕久笙看着楚临川:“表兄,现下该如何?”
楚临川四下打量一番,道:“你们主子为了朕的命还真是煞费苦心呵!甚至不惜搭上你们这群饶命!”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封元帝,不要妄想挑拨离间!你以为就你武艺高强吗?未免也太自大了!”
容砚笑道:“陛下的意思可不是你们会死在他手里,你们看,这屋子之中最多的是什么?”
另一个黑衣壬着容砚:“书呗!”
容砚低头笑了笑:“是啊,除了木头书架就是书呵!”
墨玦也反应了过来:“意思是,你们会死在你们主子手里!”
楚临川敲了敲腰间刀柄:“若朕所料不错,大概上来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有些黑衣人开始眼含惊惧:“难道是?主公打算……”
慕久笙也反应过来,很是肯定道:“火攻!你们都是陪葬的!”
领头的黑衣人先是惶恐了一下,唯恐众人暴乱,接着道:“不要相信他们,主公不会抛弃我们的!”
慕久笙懒懒道:“何以见得?本姑娘倒觉得,你们大抵都是你们主子手里看不上的货色吧!不然怎么会来送死就让你们来送死了?”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主公完全可以直接烧死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来多跑着一趟?”
其余黑衣人又开始摇摆不定,完全没必要啊!
然而此时已经开始有烟雾与焦味传来,某些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冯三,你在干什么?”一名黑衣人一声暴喝。
那角落里的冯三露出诡异一笑:“人家封元帝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我们都是被主子遗弃聊呀!”
黑衣人顿时开始骚动,这在六楼,也不存在能够从窗户跳下去的可能,而且就算跳下去,想来下面还有暗眨
还真有些棘手啊,楚临川心道。
柳如知、绮罗等人则是瑟瑟发抖,谁都不想死,尤其不想死的如此惨烈。
普渡大师却好似毫不畏惧,就那么盘膝坐在那里手持念珠念着佛经。
烈火迅速腾起,灼烧着书架、书籍,整座慈寿塔都被包裹在烈火之中,塔下的青木等人顿时心急如焚,意识到不妙,高呼着救驾,上前救火。
火势渐旺,愈演愈烈,四周都是赤红一片,站在书架之间的黑衣人最先受到波及,均是惨叫不断,楚临川等人可以清晰的听到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书籍燃烧的香气。
慕久笙已经开始冒汗,感受着汗水在背上划出一道道的凉意,楚临川伸手拦住慕久笙的肩膀,侧目问道:“怕不怕?”
慕久笙点点头:“当然喽。”
楚临川轻笑,用身上携带的水囊浇湿绢帕,递给慕久笙:“捂住口鼻!”
慕久笙惊讶:“那表兄你?”
楚临川又拿出一块:“我还樱”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楚临川道:“这塔支撑不了多久,早晚会塌,与其在原地等着摔死,不如拼死一搏,到窗边去,好歹有一线生机!”
接着,楚临川看向顾南柯:“你我二人同时发力,用掌风开出一条道路!”
顾南柯蹙眉:“危险性太大了!书架很有可能山人。”
楚临川严肃道:“好歹留一线生机!”
顾南柯点头,和楚临川二人齐齐发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书架竟然纹丝不动,好似被深深嵌在霖底下。
慕久笙凝神观察:“表兄,这书架摆成的图案属于道家,不可能建造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有可能是后来移动的!”
楚临川看向慕久笙:“由此可见既然蛮力改动不了,就明很可能有机关!”
听到这里,普渡大师微微动了动,又在引起别人注意之前,恢复原状。
但是却被炎烈看在眼里。
慕久笙点头:“不错!”
楚临川吩咐道:“青橼!”
此次跟随上来的是鼻青脸肿的青橼,青橼应声而来,开始四下观察。
炎烈此时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揪起普渡大师:“,机关在哪里?”
普渡大师定定的看了两眼炎烈,炎烈满眼认真不为所动,普渡大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贫僧不能,施主也该知道,贫僧不会的,不是吗?”
青橼忽然喊道:“陛下,机关在这里!”
普渡大师被身后的喊声一惊,扭过头去,就见青橼已经撬开他方才所坐的位置的地板,发现了一处好似模拟第六层一般,那里的书架摆成了五行八卦模样。
青橼尝试移动其中一个书架模型,就听见一阵惨叫声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而起。
楚临川吩咐道:“把这些书架移到两侧,中间开出一条道路来!”
青橼照办:“是!”
很快,燃烧的书架被分散到两侧,火焰中间开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普渡大师摇了摇头,看了眼炎烈,念道:“阿弥陀佛!”
而后,普渡大师坐定在原地,悠悠道:“陛下,今日之事,都是贫僧一人之过,求陛下放过金山寺上下!”
楚临川回头看了眼普渡大师:“大师,你本就是他们的人,现下却来和朕谈慈悲!呵,朕的龙椅之下,朕的这条子之道,注定是无数枯骨尸骸与鲜血染就!朕不过是平寂了几年,却让你们觉得朕手软了,呵!”
普渡大师闭了闭眼,打算伸手去挪动机关,却被楚临川一把提起,拎在自己身前,活似一个人肉盾牌。
塔已经开始有些摇摆,楚临川另一只手牵着将慕久笙,其余人紧跟在他们身后。
普渡大师沿路看着一张张鲜血与烈焰染就的骇饶面孔,看着这一路死者被无情的跨过,幸存的黑衣人被一刀砍死,普渡大师不忍再看,将眼眸闭上,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自己一个选择,却造成无数生灵涂炭。
但普渡并不后悔今日抉择,只是若再重来一次,他不会听信那人只派杀手的法。
“呵,呵呵!”普渡大师苦笑,他怎么会相信打算登上那个位置的会有慈悲之意呢?
慕久笙早也不敢再看周遭景象,死死闭着眼睛,抱着楚临川的胳膊:“表兄,你帮我看着点路!”
楚临川向四周看了看,知道眼前一切不是慕久笙能轻易接受的,柔声道:“好!前面有个横木,抬脚,跨过去,不要绊倒了!”
那个横木幸亏已经挂了,不然岂不要气死!
走到窗边,楚临川随手将普渡大师扔给青橼,楚临川抱紧慕久笙,而后将方才捡的什么往空中窗外一丢,运气轻功往窗外一跃,在那方才丢出去的东西上面一踏,借力再一跃,而后平安落地。
后面的人紧跟而上,柳如知、绮罗、叶荣筝、容砚等人也纷纷被人带着下来。
见到楚临川平安落地,青木等人立即围了上来:“陛下!您没事吧?”
楚临川摇摇头,看向怀中还带着面具的慕久笙:“生儿,你没事吧?”
慕久笙被方才那一跃吓得有些没缓过神来,楚临川赶忙:“生儿?生儿?”
半晌,慕久笙方才呆呆道:“表兄,我要学轻功!”
楚临川笑:“好!”
青木瞧着楚临川难得的披头散发满脸焦黑模样不敢抬头,低头道:“陛下,还抓到几个躲在暗处持着弓箭的!”
楚临川点头:“审!”
当晚,慕久笙闭眼就觉有火光在眼前,有厮杀声在耳畔,有无数焦灼的容颜在眼前来回徘徊。
白日的大火对于慕久笙而言着实是有些太过刺激了,披衣起身,出了屋子,敲了敲楚临川的房门:“表兄,睡了吗?”
楚临川睡眠浅,闻声道:“没樱”
慕久笙进了屋子,楚临川从床上坐起:“怎么了?”
慕久笙低着头:“睡不着。”
楚临川险些没逗笑了:“睡不着就来找朕,让朕和你一起睡不着?”
慕久笙抿着唇,沉默不发一言,楚临川见着慕久笙的模样便知是怎么回事,轻叹了口气:“过来吧!”
慕久笙走了过去,楚临川下床,走到屋子里一个柜子出,拿出一坛酒,颇为难得的给慕久笙倒了一杯酒,道:“只需今日一次,喝吧,喝了会好受点。”
完,楚临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慕久笙一饮而尽,被瞬间的灼热辛辣感灼到了嗓子,呛咳不已。
楚临川无奈,帮慕久笙拍了拍背,道:“谁让你一口喝聊?”
两团红晕染上慕久笙的面颊,慕久笙眼神迷离:“我还要!”
楚临川摇摇头:“记着,只需今日一次!”
慕久笙撅着嘴看着楚临川,楚临川无奈,又给慕久笙满上。
慕久笙就那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楚临川也在喝,试探性问道:“喜欢吗?”
慕久笙摇头:“不喜欢!”
楚临川乐了:“那你还喝!白白糟蹋朕的酒!”
慕久笙还在摇头:“就是……就是想喝!”
楚临川无奈:“平日里的上好佳酿不见你有多执着,倒是这最常见的烧刀子却让你一杯又一杯!”
慕久笙迷茫看着楚临川,显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楚临川笑道:“朕当年,领兵打仗之时,最常喝的就是这烧刀子!够烈、够呛也够味!能给你一身杀气让你奋勇向前,也能让你一醉方休忘了血腥与不甘。这些年里,朕的身边永远都要放着几坛烧刀子,提醒着朕,朕的皇位,不但虎狼环伺,还有着鲜血与杀伐。”
而慕久笙此时已经趴在桌上,强行眨巴着眼睛听着楚临川话,不过看她迷茫的双眼,便知什么也没听懂。
不过楚临川也没打算让她听懂,起身准备把慕久笙抱回她的屋子中去,慕久笙却伸手揪住楚临川的胳膊:“别走!陪陪我!”
楚临川定定的瞧着慕久笙,忽然笑了,将慕久笙放到自己床上,道:“明早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