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当初还是现下，慕久笙都从不曾有过什么恋爱的经验，楚临川亦然。

慕久笙同样心知肚明，今日既是应下了楚临川，便意味着以楚临川帝王之尊，此生除了他，便再无其他可能。

可慕久笙偏偏是应下了，因着贪恋楚临川所给的那无限温暖，也许早在最初，便已然贪恋在楚临川的怀抱之中了。

没有谈过恋爱、不懂恋爱经验的女孩从来如此，慕久笙日后每每想起，都觉有些疯狂了。

幸而，慕久笙遇到的人不曾让她后悔，不过此乃后话。

见慕久笙应下，楚临川欣喜若狂，坦而言之，尽管楚临川不承认，但是不得不，此前那一刻，楚临川是及其忐忑的，此后先是呆愣，而后的欣喜，也堪比打了一场胜仗，堪比重新夺回政权的那一刻。

楚临川只觉心间有无数繁花绽放，心情好的恨不得放炮竹、大赦下，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桌，将软榻另一边的慕久笙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低沉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生儿，生儿！真好，真好！”

一声声呢喃与呼唤响在慕久笙耳畔，慕久笙第一次伸手抱住楚临川：“表……兄。”

楚临川拍了拍垫在自己肩上的慕久笙的脑袋：“丫头，该换个称呼了！”

慕久笙眼珠一转：“你想我如何称呼？”

楚临川转过脸去：“川哥哥如何？”

慕久笙翻了个白眼：“您老以为在演偶像剧呐！川哥哥，还靖哥哥呢！”

楚临川双手扶住慕久笙的肩膀，眼神颇为危险的看着慕久笙：“谁是靖哥哥？偶像剧又是什么？”

慕久笙稍稍迟疑一番，道：“额，没什么，就是唱戏的，里面那个男主角就被女主角叫靖哥哥。”

楚临川轻笑：“你不还不觉得，你一忽然觉得有些酸了。”

慕久笙抿唇轻笑：“不过我还挺喜欢那个故事的！”

楚临川挑眉：“哦？给朕听听！”

慕久笙歪头：“很长的！”

楚临川笑意不改，意有所指道：“那朕就慢慢的听，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

楚临川凤眸里盈满笑意，瞧得慕久笙面上有些发烫，凑近楚临川耳边，轻轻道了声：“阿楚！”

下一瞬，再度被楚临川紧紧锁在怀中：“朕，心甚悦卿！”

慕久笙唇角不自觉上扬，不得不，在这里，有个人可以依靠，真的很好。

夜色凉薄，屋内却一派温情，慕久笙趴在楚临川怀中，心下暗道，她这个新上任的男友，待自己还是极好的……

一夜无梦，楚临川作为一个本土的，虽在皇祖母的影响之下，不那么保守，但到底还是坚守着底线的。慕久笙同样，虽是进口的，然而经验使然，多一个男友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次日，楚临川撇开其余所有人，带着慕久笙私自出了驿站，出去之后，便让慕久笙换了女装，两人手挽着手逛街、游赏，如寻常人家一般，也算是头一次约会了吧。

楚临川对慕久笙几乎是百依百顺，喜欢什么便买什么，不过楚临川也有些苦闷，自家熊孩媳子妇喜欢的都是些花花草草以及一些琐碎的玩意儿。

精雕细琢的珠宝首饰不见她有多稀罕，倒是地摊上的袖珍迷你木雕家具、铁丝凹得人让她心动不已。

最后楚临川看了一眼自己兜着的布兜，什么木人、铁环等等，好似几岁的娃娃一般……

“好香啊！”慕久笙道，楚临川也闻了闻，确实有股幽幽花香，慕久笙忽然眼前一亮：“是茉莉！”

楚临川侧目：“你喜欢？”

慕久笙笑道：“当然！”

两人闻香而去，就见一户人家，门里门外，都是盆装的茉莉。

慕久笙歪着脑袋看着楚临川道：“表……阿楚，你知道吗？虽然江苏省的省花是茉莉，但是茉莉不能在江苏陆地栽培。”

楚临川满脸问号，你在啥，为啥劳资啥也没听懂？

慕久笙忽然反应过来，尬笑道：“这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哈哈，就是听别人的，看来你也不懂！”

接着，慕久笙心虚的转过脸去，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

楚临川凤眸之中暗沉一片，呵，他的姑娘看来是很有些秘密！不过，他早晚会知道的！

开门的是一个衣着很是精致的老婆婆，老婆婆周身一身书卷气，气质沉稳温和，宁静致远，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姑娘，你有何事？”老婆婆问道。

慕久笙笑得柔和：“婆婆，我想向你买一盆茉莉！”

老婆婆依旧满脸温和，却坚定的道：“老身的茉莉，不买！”

楚临川上前一步：“老人家想要什么都可以。”

老婆婆摇了摇头：“与这些无关。”

慕久笙虽有些遗憾，却也不强求，问道：“那可否向婆婆讨杯茶喝？”

楚临川诧异的看了慕久笙一眼，虽这丫头向来与人为善，却也不曾自来熟到这种地步。

不得不，慕久笙对于眼前这位老人家还是很有好感的，她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慕久笙惦记已久的故人。

老婆婆笑道：“当然，虽老身进来吧！”

一个寻常的四合院似的庭院，却更别致，一道黑白矮墙，如屏风般，竖在进门处，避免一眼看尽。内里到处都是洁白的茉莉，茉莉的香气更是布满整个庭院。

老婆婆带着慕久笙和楚临川在正堂坐下，又给两人每裙了一杯茶，楚临川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扣了两下，老婆婆见此笑了。

“公子想来家世不凡！”老婆婆道。

楚临川浅笑：“那些个繁杂的规矩，都成习惯了！看来老人家也是大家出身！”

慕久笙看着老婆婆：“婆婆，您贵姓啊！”

老婆婆道：“老身姓安。”

慕久笙咧嘴笑道：“安婆婆！您一个人住这里吗？”

老婆婆语调依旧不急不怠，让人很是舒服，道：“不是，老身一个人哪照应的来这一园子的花？不过今日让下人们回去休息了罢了！”

慕久笙垂眸，难道老人家一个人住着？

楚临川已然直接将慕久笙的疑惑问出了口：“老夫饶夫家儿女呢？”

“夫家死了，儿子也死了，女儿不知在何方，只留下了这一屋子的花。”安婆婆语调丝毫不变，好似在旁饶事情一般。

“抱歉！”楚临川难得的低了会头。

安婆婆笑着摇头：“无妨，这本就是事实。”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楚临川道：“今日已是冒昧打扰了，告辞！”

安婆婆道：“好！”

慕久笙不舍道：“我还能再来找您吗？”

安婆婆笑了，好似今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怀：“当然！”

慕久笙这才放心的跟着楚临川走开。

“怎么这么舍不得她？”楚临川问道。

“啊？啊！就是觉得安婆婆他有点像我一个关系很好的师父。气质上，就是给饶那种感觉上。”慕久笙答道。

师父？男的？楚临川调侃道：“为什么这么惦记他？”

慕久笙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喜欢她啊！”

楚临川眼眸一眯，沉默了下，问道：“为什么喜欢他？”

慕久笙蹙眉想了想：“我也有点不上来，大概是因为气质吧！就是在她身边很平静，心很静，感觉很好……”

“好了，不用再了。”楚临川有些听不下去了，难道在自己身边她狠狂躁吗？楚临川感觉自己要狂躁了，好想杀人啊！

慕久笙有些不解的呆愣的看着楚临川，楚临川平静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他多大年纪了？很年轻？”

慕久笙摇头：“不是啊，当时已经五十五了。”

“啊，五十五了。”楚临川又沉默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男的女的？”

慕久笙很自然道：“当然是女的啦！她待我很好，就像娘亲一样！因为担心我低血糖，就时常在办公室……额，私塾里头准备些糖果零食之类的，还经常愿意陪着我聊，听我些不能和爹娘的心事什么的。”

娘亲一样？楚临川只觉得自己刚刚一番醋意真是有些紧张过头了，显得很蠢……很蠢很蠢……

“那她真好，她知道你是姑娘家的吗？”楚临川问道。

慕久笙想了想，决定终于自己的良心：“知道。”

楚临川笑了：“看来她朕的很被你信任，有时间我们去云州看看她吧！”

慕久笙眼眸有些暗淡：“她不在云州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事实是，慕久笙想，不知道的不是她在哪儿，而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楚临川有些遗憾，他很想去见见，对于慕久笙而言比较亲近的人，在他让她失去双亲之后，给她些弥补……

楚临川拍了拍慕久笙的肩膀：“有缘终会再见！”

慕久笙笑了：“阿楚，你话好有禅意啊！好像出家人！”

楚临川捏了捏慕久笙的脸颊：“我可不就是楚家人！不过我要是出了家，你就自己寻处地方哭去吧！”

慕久笙抿唇，笑道：“你出家与我有何干系？我做什么要找处地方哭去？”

楚临川同样笑道：“我出家，无非是红尘无可恋了，那自然是你不在了，红尘才无可恋了！”

自己不在了，那就是他红尘无可恋了？虽男人恋爱中的甜言蜜语不可信，但不得不，慕久笙依旧被触动到了，想起昨日楚临川那句“你就是朕的万丈红尘。”，慕久笙不得不，这男人真会撩！

慕久笙仰头问道：“阿楚，你这么会话，之前谈了多少个女朋友？”

楚临川挑眉：“女朋友？”

慕久笙解释道：“就是有发展希望成为夫妻的那种！”

楚临川忽然有些危险的低下了头：“生儿，咱们两个可不是有什么发展希望，咱们两个是已经板上钉钉聊！”

听着前半句，慕久笙还有些心里哇凉哇凉的，难道这货就是想和自己玩玩？只玩不负责的那种？可是听到后半句，方才意识到，有人不满意自己对他的定位了。

慕久笙道：“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月而已，还不是很熟啊，所以只是男女朋友那种……”

这话的慕久笙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明知道楚临川是不会允许和自己有一段的人另嫁他饶……有损尊严……

楚临川拍了拍慕久笙，慢条斯理道：“你愿意怎么定位都可以，想慢慢来也行，但记着，结局都是注定的，注定你我要共度此生！明白吗？”

慕久笙下意识的点点头，楚临川这才满意的带着慕久笙接着逛。

逛过街两人又去了戏园子，交过钱，找了个前排上好的位置坐下，要了壶茶水又要了几碟糕点。

虽慕久笙对这些兴致缺缺，但是毕竟看电影是约会必备，眼下没有电影可看，那就唯有用这戏曲凑合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良辰美景奈何，赏心乐事谁家院。风微台殿响笙簧，空翠冷霓裳。池畔藕花深处，清澈夜闻香。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梦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戏台上，旦唱得深情款款，戏台之下，慕久笙被楚临川把玩着手指，面上通红一片。

慕久笙看着台上唱得牡丹亭，不得不，这真是一言不合就开车啊！不是古人都很保守的吗？

想了想自己的奇异经历，慕久笙向着楚临川问道：“阿楚，你相信人鬼的爱情吗？”

楚临川低头依旧把玩着慕久笙的手指：“不信。”

慕久笙蹙眉：“为何？”

楚临川悠悠道：“我不信有鬼，又如何去信人鬼有情？”

慕久笙不甘心：“假若有呢？”

楚临川看向慕久笙：“依旧不信！你若是人，我便是人，你若是鬼，我便是鬼，我，不与你殊途！”

慕久笙笑了，自觉心里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