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功夫,楚临川的船只迅速在常州靠了岸。常州知府李青山携妻妾子女若干人,率常州上下大官员三十余人前往码头迎接。
如此阵仗,相较于其他城镇,如扬州、镇江,自然是了许多的。楚临川见状,微不可察的点零头,只是不知,这些人是整个常州知府大官员全部还是只是部分。
将眸中思量敛起,楚临川身着绣五爪金龙的墨色龙袍,脚踏盘龙锦云墨纹靴,刚毅的面容写满冷峻铁血,赌是恢弘霸气,与慕久笙面前那慵懒无赖样全然不同。不过也是,在臣子属下面前,尤其又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见面,自然是要拿出帝王的威严来,让人臣服。
慕久笙翻了个白眼,偷偷在心里吐槽了句装模作样,有本事拿出在自己面前时的死缠烂打劲儿来!楚临川似有感应的回头看了眼慕久笙,用似有似无的无奈眼神示意慕久笙给自己留点面子,这还有外人在呢!慕久笙有些俏皮的眨眨眼,而后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倨傲模样,将青云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得圣心的镇南王世子模样展现的活灵活现。
也让有些虽跪着却偷偷观察着慕久笙等饶有心之人心里活跃起来。虽大人不会同意,但自己若是真的做了,大人还能休了自己不成?更何况,自己完完全全都是为了大人还有孩子们着想啊!
楚临川犀利的视线在跪在地上的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众人皆是感到如有寒意一闪而过,隐隐有些发颤,而李青山巍然不动。楚临川眼神中隐隐带着些欣慰,接连处置了两个知府,楚临川也不希望再处理第三个。希望眼前跪着的这个是真的问心无愧吧!
“都平身吧!”低沉中带着威严的嗓音响起,一群人站起身来,低垂着头颅,不得直视圣颜。如此一来,使得其中左顾右盼地那个极其明显,扫到楚临川之后,瞧向楚临川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痴迷。若淡淡论及容颜,带着禁欲气场的顾南柯、温润如玉的容砚、邪魅风流的墨玦与铁血霸气的楚临川各有千秋,难分伯仲,但架不住人家楚临川有着身份与龙袍加持,从而深受许多姑娘的喜爱
楚临川见状脸色一冷,虽他不喜欢带冠冕遮面,但帝王的高度与神秘还是要保持的,眼前这姑娘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还用着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委实是让楚临川高兴不起来。假若用这样眼神看自己的是慕久笙楚临川想,大抵就不会这般反感甚至厌恶了吧,但是人家慕久笙从来没有这么看过自己。
如此一想,楚临川愈发不爽,有心想要处置眼前这姑娘一番,然而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向身侧扫了扫,就瞧见慕久笙的身影。
实在的,慕久笙与楚临川同床共枕这么久,多少对于楚临川各种神情代表的意思也摸索的差不多了,甚至比对自己还了解,瞧楚临川有发怒的意思,慕久笙自然要拦着些,这一路来收拾了不少人,已经开始让人们议论了,法不责众,收拾一个两个也便罢了,若是收拾一群,难保不背上暴君恶名,就算不背上如此罪名,也会被人觉得楚临川对大臣的任用不得当。
而且对比那些无恶不作、鱼肉百姓、非处置不可之人而言,眼前这样直视圣颜委实算不得什么罪过
楚临川见慕久笙非但不吃醋,还阻拦自己惩治眼前这大胆的女子,自然是恼火得很的,所谓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楚临川亦然,若换作平日,楚临川早便意识到慕久笙的意思了。
慕久笙见状,瞧了一眼李子公公,李子公公抱着拂尘,微微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眼神告诉慕久笙,自己解决。李子公公久在深宫里,夹在皇权与朝臣之间,慕久笙的心思不会看不懂,但是显然,在心情不好的楚临川面前,李子公公的发言权是不及慕久笙的。
慕久笙对于李子公公的怯懦行为表示唾弃,硬着头皮抢先楚临川一步,对着那明显不太懂规矩的姑娘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楚临川侧目,倒也没有执意要惩治的意思,若方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道理现在还想不明白。堂堂帝王,是没有糊涂的资本的。楚临川就那般站着,冷眼旁观慕久笙打算如何处置。
那女子只道是世子瞧上自己了,有些纠结,可自己欢喜的是圣上啊又朝着楚临川娇羞的扫了一眼,正准备开口,却被李青山抢先一步,道:“回世子的话,此乃臣的四女李月芙。”
李月芙有些不悦的看着自己父亲,一直都知道相比自己,父亲更疼爱那个姨娘生的李月蓉、李月茎几的,可也犯不着这样见不得自己好吧?
慕久笙打量了两眼颇有不甘的李月芙,忽然微微笑道:“四姑娘,本世子的表兄好看吗?”
不等李青山阻拦,李月芙登时有些痴迷又娇羞道:“好看”
李青山大惊,赶忙上前道:“女无状,冒犯了”
慕久笙低头看着脚尖,笑了笑又抬头,抢在李青山之前道:“四姑娘,不知道便是不知道,犯不着因为怕得罪陛下而撒谎的!毕竟不能直视圣颜,大家都可以理解你的!本世子偷偷告诉你,表兄可没有本世子好看的!”
李青山这才意识到,镇南王世子并非有意为难,而是在给女儿解围,并提醒自己女儿的行为李青山感激的看了看慕久笙,赶忙道:“女未得见圣颜,想来是为陛下之威严所折服,从而不看也知陛下人之姿!”
慕久笙挑挑眉,看向楚临川,眼中得意之色很是明显,看你还怎么惩罚人!
楚临川对于慕久笙维护自己形象的行为很是受用,只是还有些不爽慕久笙似乎并不太吃醋的行为,毕竟自己往日里看见有人多瞧她两眼都是不怎么欢喜的,更何况如此明显的觊觎之意?尤其,她好像也从未过欢喜自己罢了,左右她在自己身边,命运早已注定,不论她欢喜谁,都是自己的!若是欢喜自己最好,若是不欢喜,楚临川有信心相信,她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默许了慕久笙的行事,楚临川对李青山冷冷了句:“下不为例!”
看似是管教好李月芙不准再因畏惧皇权而不知道之事,实则自然是提醒李青山,此事朕已知晓,不准再让女儿直视圣颜。李青山连声应是,心下暗暗记了一笔,陛下不喜欢被人看脸不过之前明明有让云儿告诉几个孩子规矩,怎么李月芙还明知故犯?
看了一眼身边妾云儿,这个云儿自然就是先前李青山书房中的温柔女子,云儿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有过规矩,眼神中流露着适当的诧异与忧虑,李青山收回目光,云儿温柔体贴,办事周到,定然是李月芙那个不听话的丫头没好好听云儿话!
而李月芙此时还一脸迷茫,有些搞不明白情况,什么又撒谎又不能只是圣颜的?想要解释,却又见一群人已经抬腿走了。李月芙跺了跺脚,赶忙跟上。
叶荣筝悄悄在慕久笙耳边道:“本千金怎么不知道,世子居然这么怜香惜玉?”
慕久笙轻笑答道:“本世子瞧着有些人那样,便不免想到你初见无尘的模样!本世子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的!”
叶荣筝耸耸肩,她见到无尘的时候,才不会这么丢人呢!
慕久笙就没好意思告诉叶荣筝,她初见顾南柯时满眼的势在必得,比这位李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临川下了龙舫,转上马车,去了驿站,来不及整顿,便直接宣李青山在内三十多官员入内。
慕久笙作为一名尚未入朝参政的闲散世子,可以自由自在的休憩玩乐,日子简直不要太舒适。然而,慕久笙还没来得及去享受自己舒适的闲散世子生活,就被李青山的夫人给拦下了。
“世子爷,还不曾谢谢您今日给阿芙解围!”李夫人有些矫揉造作道,这女人虽世俗了些,却也不算太蠢,自然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那个云儿也不曾阻拦李夫人,一来她自然巴不得李夫人出错,二来么,李夫人拉来的关系,自己,不也可以用么?
阿福?慕久笙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这名字还真是怪喜庆的!“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慕久笙随意道。
“那也得好好谢谢世子!”李夫人赶忙接话道,“世子爷在常州逗留几日,若是得空,可以来参加一下赏花宴!”
慕久笙微微蹙眉:“赏花宴?”
李夫人举着香气四溢的手帕掩唇道:“可不是么!赏花宴!我家大人,还有臣妇都是爱花之人!时常举办些类似的宴会与同样爱花之人交流感情!”
爱花之人?慕久笙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这位各种花卉插了满头的李夫人,只觉得眼疼
这位夫人爱花,还有几分可信,那位看起来中正耿直、一丝不苟的李大人爱花?这就值得考量了
“什么时候?”慕久笙问道,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管这位李夫人为什么要办这个赏花宴,左右自己无聊得很,既然喜欢花,人家又如此有诚意,那便去呗!起来,他李家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呢!也不用担心他们要挟自己做什么的。
李夫人赶忙道:“就在后日!”
她特地打探过,后日陛下和世子都没什么安排。
“行,届时本世子若得空,定然前往!”慕久笙应道。
见慕久笙如此爽快的应下,李夫人欣喜不已,只道是自家女儿得了世子的垂青
再言楚临川那边,楚临川坐在软榻之上,一只脚踏在软榻上,另一只脚踩着软榻下的凳上,很是不雅豪放的坐姿,生生让楚临川坐出几分霸气之意来。
楚临川一边翻阅着常州上下官员的人事档案,一边道:“李青山,你们常州官府上下,官员就这些吗?”
李青山不卑不亢道“正是!”
楚临川视线从手中卷册上移开,目光上移,蹙着眉想了想,道:“扬州官府上下不算衙役官兵,在职官员共三百四十八人镇江官府上下不算衙役官兵,在职官员共计两百九十七人。你常州在职官员,还不及人家的一个零头啊!”
李青山虽低着头,背却笔直如松道:“人在精不在多!”
楚临川抿唇笑了笑,道:“不错,可是李青山,你来给朕解释一下啊,你是怎么让你手上三十七个人发挥出三百饶作用来?你又如何让朕放心将整个常州的三千户百姓交到三十七人手上!若是答得不好,朕可是要罚你的!”
李青山沉思了一下,道:“臣手上连臣在内三十七人,发挥的从来都只是三十七饶作用,多一人多余,少一人不可。臣这三十七人,管银钱库房、兵马劳力、朝廷政要、百姓断案、治安巡逻、私塾兴办每样六人,一人谋定全局、两人出谋划策、两人行动办事、一人监管全部,再加上臣,三十七人足矣!至于您那些个官府里三百人,发挥的也只是这三十七饶作用罢了!甚至还不及这三十七人!”
楚临川点点头:“李青山,你是个有能耐的!那你不妨再,为什么那些个知府都要那么多的人?难不成就单单你李青山有能耐吗?”
李青山抬眸,目光坚定,嘴上却:“臣不敢言!”
楚临川大手一挥:“朕恕你无罪!”
李青山这才道:“多一个人,多一份月俸,三十七个办事的,只有三十七份的银子,可三十七人每家都有少五六个男丁要谋差事,更遑论亲戚亲家等,与其任其辛苦图谋,不如放在身边领着朝廷银两!”
楚临川沉眸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但你李青山的常州府,这三十七个人难不成就是光杆司令吗?难不成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有子孙要忧心吗?”
李青山严肃道:“有,但是臣只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