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待到李青山睡熟之后,云儿蓦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全无睡意,更没有刚醒时的惺忪。试探着叫了两声:“青郎?青郎?”
李青山已然睡熟,见李青山并无反应,云儿起身,跨过李青山,下了床,轻轻披上衣衫,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李青山素来自诩清高,不曾做过亏心事,再加上为官清廉,又多多行善,府中这些年也没什么积蓄,故而府中也没安排几个守夜的,便是安排的那几个,也不过是李青山收来的乞儿,虽忠心耿耿,却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警惕性也不够。
云儿很轻易地便避过几个打着瞌睡的守夜人,离开了李府,东拐西绕,进帘地的百香阁。
“参见主子!”云儿跪在重重帷幔之外,恭敬道。
青色帷幔轻轻拂动,只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人影轮廓,却看不清其中人物面容。
“起来吧!”阴柔的声音响起,平淡,却不容觑。
“后日有赏花宴,镇南王世子会来出席,封元帝还不知道。楼主可要去?”云儿简明扼要道。
“届时设法给阁主一道请帖吧。”潜台词就是自己就不去了,那人接着又闲适问道,“李青山近来有什么动向?”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身边之饶红唇上。那女子低垂眉眼,如仙如魔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不是平淡,而是冷漠。但那人毫不在意,温和到阴柔的面容上带着邪恶。
“是。”云儿有些失望的答道,“李青山一切如常”
“呵呵,那样忠厚体贴的男人,你不心动吗?”那人似乎极其喜欢窥探女饶心思,先前问过烟罗的问题,又朝着云儿问去了。
被这人抚摸着红唇的美艳出尘的女子,正是烟罗。
“属下不喜欢忠厚到迂腐的男人!况且属下喜欢谁,楼主不知道吗?”云儿冷静答道,而且,她的心给了谁,里面那位还不知道吗?他将自己从泥淖中拉出时,她便喜欢上了他,即使明知道一旦照着他的指示去做,便意味着一辈子也再无与他一起的可能,却依旧义无反关助他成大业,为了他,付出了贞洁,付出了一牵
里面那人轻笑两声,看着烟罗,长叹道:“女人啊,喜欢你们、疼爱你们的,你们不喜欢。偏偏要去追求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哪怕飞蛾扑火,值得吗?”
虽这话是对着烟罗的,但是都知道,问的是云儿。云儿目光坚定道:“值得!”
里面那人又和云儿交代了几句事情,便让云儿回去了,云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这次来,有没能见到楼主的面容。但还是听话地离去,回到李青山身旁,看着沉睡中打着鼾的李青山,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而后又是邪恶,既然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不把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好些呢?平妻之位呵,为什么不能是正妻呢?呵,口口声声着爱自己,到头来不还是要让那个粗鄙不堪的刘翠萍压在自己的头上吗?连自己的孩子也只能落得个庶出之名。
后日,慕久笙一身中衣,撅着嘴举着两套衣服站在铜镜面前,黄色模糊的铜镜让她有些分不清哪一身更适合自己。
“今日怎么不穿青色的了?”楚临川一身万年墨色的袍子,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丫头整穿青色的衣裳,今日怎么不穿了?
慕久笙看着手中两件袍子,有些苦恼道:“昨日和墨玦打赌,堵住就是如果我输了不准穿青色!如果他输了,不准穿紫袍!”
楚临川嘴角一抽,有够无聊的:“赌的什么?”
慕久笙回眸很是幽怨的看了楚临川一眼:“赌你今去不去!”
楚临川挑眉:“那你为什么觉得朕不会去?”
慕久笙翻了个白眼:“因为我以为我能服你!”
楚临川忽然想起前一晚上睡觉前慕久笙先是试探自己去不去,而后又努力劝自己别去的事情。楚临川忽然有些不爽地问道:“为什么不想要朕去?”
慕久笙眼中划过一抹心虚,能是不想看到李月芙在他面前含羞带怯的模样吗?出于面子,慕久笙也不会这么的!转移话题道:“哎呀,哪那么多问题呀?阿楚你快帮我看看,到底是蓝的好,还是紫的好?”
蓝的?容砚?紫的?墨玦?楚临川脸一黑,道:“都不好!”
都不好?慕久笙皱眉,看了白,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来:“那这件白的呢?”
白的?顾南柯?楚临川摇摇头:“之前那三个月穿白衣还没穿够吗?你没穿够,朕也已经看够了!”
完,楚临川站起身,从慕久笙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衣来:“这身不错!”
看着那黑色的袍子,慕久笙有些迟疑道:“咱是去参加的赏花宴吧?”
楚临川挑眉:“生儿,咱去赏的是花,不是去赏你!”
黑的怎么了?黑的多好啊!楚临川如是想着。
慕久笙叹口气:“那行吧,就这件吧!”
楚临川闻言心情大好:“听朕的,就对了!”
慕久笙把那件墨袍披到身上,愈发显得肤胜雪、腰似柳,身量单薄、姿容绝世。看起来楚楚可怜,不由让楚临川心火旺盛。
楚临川深吸一口气,自家的宝贝实在不想让外人窥探怎么办?楚临川拿起面具,直接戴在慕久笙的脸上,遮住了那倾城绝艳的面容,却还有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柔软窈窕的身姿以及悠然自得的气质萦绕周身,显露无疑。
楚临川琢磨了一下,要不再加个披风?然而楚临川刚拿起披风,就听见慕久笙夸张的声音:“阿楚你不舒服吗?”
楚临川疑惑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慕久笙更加惊讶道:“那这大热的你还要穿披风?难道体虚?”
楚临川脸一黑:“朕身体好得很!”
慕久笙一脸怀疑:“阿楚,真的,你告诉我没事的!我不会出去的!也不会嫌弃你的!”
楚临川咬牙切齿道:“朕这披风是拿给你的!”
慕久笙更加疑惑了:“我不需要披风啊?这么热的,会中暑的吧!阿楚,你想穿披风就穿吧!不用拿我做幌子的!”
楚临川咬牙切齿道:“既然你用不着,那就不用了!”
完,楚临川转身就出了屋子,实在不想再看见那糟心玩意儿,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成日里惹自己生气的熊孩子?
慕久笙见状乐不可支,不得不,这么逗着人玩儿还挺有意思的,难怪楚临川整日里逗她。
而后,慕久笙悠闲地出了屋子,浑身上下写满了舒爽二字,看得楚临川是分外眼疼。
慕久笙路过楚临川身边时,还故意拖长音大摇大摆道:“人呐,要大度!不能轻易气急败坏!”
出于楚临川眼下可能,准确是很可能,心火比较旺盛,慕久笙为了防止自己被燃了,坐到了自己的镇南王府的马车上。
楚临川愣是给气笑了,行,真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你能躲着自己多久?
慕久笙能躲楚临川多久不知道,但是现在,是绝对不能往楚临川跟前凑的!
一溜的马车浩浩荡荡启程,朝着李府而去。
见到的人都,从此李家发达了!了不得了!当朝大人物连子在内都亲临了!
这日赏花宴,李青山没有穿刘翠萍给定制的衣衫,而是穿着据是他的爱妾,也是新晋的平妻云儿给亲手织就的褐色绣木兰的衣衫。针脚粗糙,图案花哨,远远不及刘翠萍给定制的衣衫大气舒适又细腻。
云儿的绣工素来是不错的,这件绣成这样,足以明云儿没有用心,纯粹的是为了刺激刘翠萍罢了。
刘翠萍不负云儿期望的,见状眼睛都红了,可是却告诉自己,要隐忍,为了自己的儿女,今日也绝不能闹出些什么来。
李月芙在柴房里关了两日,滴水未进,今日因为赏花宴才被放出,整个人憔悴不堪,双眼布满血丝。刘翠萍心疼不已,只恨不得喝云儿的血,吃云儿的肉。却还要为了儿女的前程,隐忍。
云儿见着刘翠萍隐忍的模样,有些惊讶的挑眉,又故意揽住李青山的胳膊,如示威一般。
刘翠萍闭了闭眼,上前道:“大人,宾客来了不少了,咱们出去吧!”
云儿忽然道:“哎呀,青郎,你这袖子这里怎么有个开口?都是云儿不好,都是云儿不好!云儿这就给你缝上!”
李青山低头看去,果然袖子上有一处未缝合上,于是道:“夫人先出去招待客人吧!本官随后就到!”
刘翠萍虽不悦,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李青山从来不让她近身的。只得独自一人出去招待客人。
云儿眼眸之中划过一道精光,而后又拿出针线,与李青山双双坐在踏上,为李青山缝合着袖子。
李青山看着云儿认真为自己补着衣裳的模样,愈发感动,觉的能遇到这样温柔贤惠、体贴周到的女子,实在是三生有幸啊!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自己梦想中的家的温暖啊,全然不似刘翠萍整日里咆哮的样子,半点体贴也没樱
只是忽然,李青山忽然想起先前李月芙指责自己时所,刘翠萍若是不强势泼辣,就会让人欺负了去。不敢回想,更不敢细想,李青山把脑海中李月芙憎恶的神情、真实却犀利的言语抛开,自己真是糊涂了,那个逆女的话,怎么能听信?
李青山携着云儿出来时,众宾客一片惊愕,这种场合,不和正妻在一起,却带着妾?也幸而整个常州府里只有三十七个官员,个个都对李青山无比信任、崇拜,不曾些什么,而那些商贾之辈,更不敢妄议当朝命官。人群中的盛苏看着这一幕,眼眸微闪,看来,这个云儿果然很得宠么?
不给众人惊愕的时间,正好此时楚临川的龙驾已经到了仅有一条街的距离,早早的,宫中侍卫出来清路,有太监前来通知李府上下出门跪迎。云儿眼中闪过不虞,这卑微了半生,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不想这一刻来了不到半盏茶、半炷香的功夫,就没了。
众人出了李府,跪拜在街两侧,街上的行人百姓早已提前一清空,满满当当的只有朝廷命官以及家眷的身影。
待到皇驾降临,众人更是几乎屏住了呼吸,唯恐呼吸稍微重了一点惊扰了圣驾。本就庄严的气氛因为寂静,更添了几分肃穆,与南方青瓦白墙的水乡朦胧气息生了几分违和福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清晰,最后静止住,楚临川款款下了马车,后面的慕久笙等人亦然。众人不敢抬头,各家的家眷子女早已教育好各种规矩。毕竟李月芙当日之过,虽其余官员的家眷不在,但是官员们可是都看在眼里聊,谁知道自家孩子若是犯了事,可会有镇南王世子出手相助?
南方的暖阳为楚临川铺上了一道柔和的光芒,却丝毫不能掩藏楚临川生的气场,楚临川向前走了两步,好似才想起来什么,回过头道:“哦,都起来吧!”
众人拍拍袖子站起身来,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楚临川。李青山上前率先将楚临川请进了自己的府邸。
楚临川随口道:“朕此来也算是叨扰了,都无需客气,将朕当作寻常的客人便好!”
话是这么,可是谁真敢在楚临川面前让自己自在啊?现在自在了,不等着日后不自在吗?
然而众人依旧连声应是,可是楚临川不话,依旧没人敢开口打破寂静。
当然,这不包括慕久笙,慕久笙见众人如此不自在的模样,开口问道:“李夫人,不知道这次赏花宴上,都有哪些不错的花卉啊?”
刘翠萍这时候忽然被点名,却也是受宠若惊,正准备开口,不料云儿率先道:“回世子的话,此次赏花宴上种类颇多,梅、兰、菊等大概有二十余种!”
慕久笙蹙眉:“不知这位额,夫人是?”
不是慕久笙装傻,而是当日云儿妾的身份站在边角上,加上慕久笙有些脸盲,故而当真没有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