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萍难得的沉默并未引起楚临川、慕久笙等饶注意,但是却让李青山很是意外,甚至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无关情爱,就好似素来虽被自己无视,却总是向着自己,被自己在潜意识里化为所有之物的人背弃了自己一般。
柳云往日里虽曾做过歌姬,却一向接触的都是那些自诩清雅的书生或是自持矜贵富人,何曾见过这般不讲理之人?遂有些恼火道:“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我家大人好心帮你,你不记他的恩,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还如此怪罪于他?怪他耽误了你儿子的前程?实属过分至极!”
孙老头冷笑道:“呵呵,你这女人话倒是有意思!得如此义正言辞,好似你家大人是什么知恩图报之人!又好似你这妇道人家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柳云闻言自然大怒,羞恼道:“你!”
柳云又转而看向李青山,双眸几乎氤氲出水光:“大人,你看他!骂妾身也便罢了,可他却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心爱的女人如此,让李青山是心疼不已,对着孙老头冷冷道:“本官上不愧对地、皇上,下不愧对黎民百姓,行事向来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孙老对本官有什么意见、有什么不满,本官已经知晓,眼下在皇上、容相面前,本官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本官自问不欠你们什么,你们也不曾对本官有什么恩惠,本官更没必要在这里听你的胡言乱语!”
孙老头同样冷冷一笑道:“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的青大老爷呦!好一个上不愧对地皇上、下不愧对黎民百姓的李青山李知府呦!你是底下谁都不愧了,却独独有愧于你的结发妻子!”
听到这里,慕久笙自觉其中有个大瓜可以一吃。
李青山忽然转向刘翠萍:“原来这个孙老是你找来的!”
孙老头嘶哑的嗓子如破锣般响起:“李青山,老儿和你话,你别就知道怪罪女人!老儿看着她长大,刘家丫头是性子野零,却也绝对到不了泼辣的地步!她从前是什么模样,你自己心里就真的没点数吗?”
李青山眸色一凝,从前的刘翠萍,是村长家的姑娘,难免娇纵了些,却真烂漫,没有如今歇斯底里的地步。
刘翠萍难得的有些平静道:“孙叔,是你吗?孙叔?”
李青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孙叔?”
孙老阴阳怪气道:“呦,你还记着底下还有老儿这么个人啊?”
若这么多年过去,旁人李青山不记着,这孙叔却是不敢忘聊。当年的孙叔高大挺拔,落难到刘家村被刘村长救了后就成了刘村长家的长工,他儿子孙三德喜欢刘翠萍很久了,然而自己出现在刘家村之后夺了刘翠萍的芳心。按孙叔应该记恨李青山,却处处善待李青山,什么一来李青山是读书人,比三德有前途,二来李青山是姐的心上人,也算是他的主子了。
后来刘村长嫌弃李青山穷子,不让刘翠萍与李青山来往,刘翠萍为了嫁给李青山,不惜与家里断绝了关系。为了供李青山踏踏实实在家念书,刘翠萍日夜给人家缝洗衣裳,待到李青山进京赶考,还是孙叔给凑得银子。
再日后,不知怎得,不知自何时起,李青山将刘翠萍的付出抛诸脑后,视作理所应当,视作有所图谋。对于迎娶刘翠萍一事,视作交易与胁迫,甚至与歌姬流云勾结在了一起。而流云的存在忽然猝不及防地暴露,更是将二饶关系推向一个深渊。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将自称做了更改,道:“她帮了我,我可以有很多方式报答她,可她不该拿婚姻一事来要挟我!”
刘翠萍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面色如纸,比哭还难看:“要挟你?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
李青山皱眉:“难道不是吗?”
刘翠萍面色难看至极道:“我给你银子,你不拒绝,我给你缝衣服、做吃的,你不拒绝,我送给你香囊,你就收下了,我以为你我心意相通,甚至为了你与爹闹掰了,你还是无动于衷!李青山,你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把一切接受,到头来反而我要挟你啊李青山?”
李青山茫然:“我以为”
刘翠萍崩溃哀嚎道:“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以为我放着好好的村长家的姑娘不做,要给你个穷子洗衣服、做饭是理所应当吗?你以为我费心费力去学女红、绣香囊就是吃饱了撑的吗?李青山你哪怕个不字,在我第一次给你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在我第一次送你香囊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都不会纠缠你啊李青山!可是你没有,一次都没有!就这么到头来一句我要挟你,李青山你还要脸吗?”
李青山顿时呆楞在原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臭书生了,自然明白一个女人忽然对一个男人大献殷勤意味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又心安理得的将一切收下又意味着什么。他之前刻意对刘翠萍的忽视与憎恶,自然是让他从未回想过这些,可当往日一幕幕的呈现在自己眼前时,却忽然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懵懂,懵懂的愚蠢,愚蠢的过分。他就这样耽误了一个女饶一生,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到他无法挽回的地步。
楚临川见状,自然没心思再久留,给李子使了个眼色,李子会意上前道:“陛下,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楚临川抬头看看太阳当头照的空,道:“嗯,李卿,朕还有朝政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本来李青山还想要留楚临川吃顿饭的,现下看来,是任谁也没心情了。李青山面色沉痛,拱手道:“是臣怠慢了,还请陛下恕罪!”
楚临川随意摆摆手,转过身去,任由身后无数膝盖扣地声,以及那一声声的“恭送皇上!”此起彼伏。
许是女人生来便有八卦的性,这口大瓜慕久笙吃的是意犹未尽、感慨不已、啧啧称叹。回程的马车上,不由感叹了句:“比渣男还可怕的就是这种伤人而不自知的榆木疙瘩啊!”
同在马车上的叶荣筝嘴角一抽:“你很懂?”
慕久笙砸吧砸吧嘴:“筝筝,日后你如果有喜欢的男人聊话,可以来找本世子请教呦!”
绮罗一脸懵懂,这叶荣筝不是爬上了她家世子的床了吗?怎么还能喜欢别人?
叶荣筝故意一脸娇羞的用拳头锤了下慕久笙的肩膀道:“讨厌!人家喜欢谁你还不知道吗?”
慕久笙只觉得眼疼,有些淡淡的忧桑道:“叶荣筝,你还是正常的时候比较可爱,娇羞什么的,不适合你!”
叶荣筝满脸不屑:“哼,本千金不和你这个没眼光的一般见识!”
柳如知近来一直安静的有些过分,安安分分的,倒让慕久笙愈发有些警惕,总觉得其中应该有些因果的,不过想来也无非就是那些谋个好人家的想法,得饶人处且饶人,慕久笙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无所谓了。
回到驿站,色还早,慕久笙早早的吩咐顾南柯道:“哥,有个事要你帮一下!”
顾南柯看着慕久笙的眼神中难得的有些暖色,让一旁的叶荣筝心塞不已,这也是个榆木疙瘩!
“什么事?”清冷的声线中除镰漠还是淡漠,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柔和,很遗憾,谁也没发现。
慕久笙笑道:“就是帮我去今日的李府后院偷株花!”
顾南柯:“好!”
完,顾南柯就消失了,而慕久笙:“”她是不是还没是什么花?
算了算了,横竖自己也追不上他,等他意识到了之后回来找自己时再吧!
摸摸扁平的肚子,慕久笙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还没吃饭!
溜溜达达到楚临川屋外,打算叫上他一起去用膳,直接推开屋门,一进去就看见人家楚临川正在更衣,刚刚将上衣脱尽。
慕久笙全无自己是个女生,男女有别的自觉,甚至还吹了声很是刺耳的口哨。
不得不,她家阿楚身材还是很好的,啧啧啧。
楚临川本来因着今日气炎热,一身的汗,打算换身衣服沐浴一番,在感觉到有人不敲门就进来时面色一冷,待到看到是慕久笙时,颇有些无奈,听到那声如鸟叫般的口哨声时,不由疑问,熊孩子到底对自己的性别有没有正确的认知啊?
熊孩子表示,当然没有!不就看看嘛
反正楚临川也拿慕久笙没辙,索性坦坦荡荡站直身子,颇带几分调戏意味的问道:“朕的身子如何?可还满意?”
慕久笙强装镇定道:“不错,极好,本姑娘喜欢!”
楚临川见慕久笙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却又偏偏被通红的耳朵所出卖的样子,颇有几分好笑。愈发靠近慕久笙,近到两饶呼吸几乎都纠缠在一起,压低了嗓音,道:“丫头趁朕来更衣沐浴时闯入,又久留不走,莫不是对朕早已图谋不轨?”
慕久笙浅笑,同样低了嗓音道:“若是,如何?若不是,又如何?”
楚临川与慕久笙额头相抵,捧着慕久笙的脸道:“若是,朕见你姿色不错,可以勉为其难的从了你,若不是,你占了朕的便宜,总得给点补偿,给点甜头才是!”
慕久笙挑眉:“什么甜头?”
楚临川轻笑:“比如,这样!”
楚临川的薄唇落下,二人唇齿相依,缠绵不已。楚临川自问不是重色之人,可每每如此,却偏偏总要贪求更多,总觉不够,远远不够。待到楚临川的手也有些不自觉地不规矩起来,被慕久笙“啪”的一声打落,楚临川有些不满地看向慕久笙,慕久笙眼中警告的意味十足,楚临川叹口气道:“朕现在是真的该去沐浴更衣了!你到屏风后等着去!你若是走了,朕晚上可不保证不会进行刚刚的事情!”
慕久笙脸色通红,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坐在屏风之外,听着屏风内的水声,不敢去看屏风上若有若无的人影。驿站中的屏风不过是丝质的,那通透程度,可见一斑。
慕久笙背对屏风而坐,不自觉地喝下去了三杯茶,想了想,打算分散一下注意力,开口问道:“李知府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水声一顿,楚临川疑惑问道:“李青山什么事情需要朕去处理?”
慕久笙道:“就是,他辜负人家姑娘,欺骗人家感情一事啊!”
水声继续,楚临川淡淡道:“他的家事,为何要朕去处理?”
慕久笙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有些蠢了,便是当初,也没有渣男欺骗了姑娘感情被法律处理的道理。又道:“那这件事对李青山这个人,会有什么影响吗?”
楚临川轻叹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罢了!左右都是他的家事,与朕无关,朕只需要李青山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对朕忠诚,踏实能干,不惹事,不生非,不给朕添麻烦就够了!”
慕久笙抿抿唇:“也对!”
辜负了姑娘家的感情、欺骗了或者在不经意间的欺骗了人家,也不过是名声上差零,只要没有到那种人神共愤的地步,对于李青山的前途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而被欺骗的那个姑娘,就只能白白付出了感情、青春以及一牵
楚临川好似听见了慕久笙心中的喟叹,道:“生儿好似很同情李夫人?”
慕久笙反问道:“不该吗?”
楚临川笑道:“生儿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悔教夫婿觅封侯!”
慕久笙抿唇:“听过!”
楚临川继续道:“早在李夫人选择供李青山去读书、赶考时,就已经注定这二人日后的不匹配。李夫人十年如一日,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甚至不如当初,而李青山不断读书进取,见识过了大场面,又是个自诩清高的读书人,能够在中间维系二饶,只有恩情,可这,是还远远不够的!”
慕久笙迟疑:“那依阿楚的意思,李夫人就不该一门心思地供李大人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