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世子是女人,平日里又深得皇上信赖、宠爱,这消息几乎一到厉云岚耳中,她便已然知晓平日里追查的楚临川身边的女人竟是她。
想想自己先前如个傻子一般,还把人家当个二傻子,厉云岚便恨得牙痒痒。那女人还真是可以,不过再可以,再得楚临川喜爱,如今不还是下狱了吗?
厉云岚冷哼,对镜梳妆,吩咐丫鬟青儿道:“咱们好歹与人家世子,哦不,是慕姑娘相识一场,去探望一下吧!”
然而厉云岚刚刚走到牢门口,便与同样想要去探望一番的苏沐生撞了个正着。两人一齐被拦截在了牢之外。
苏沐生打量了一番厉云岚,厉云岚冷冷道:“看什么看?”
苏沐生笑道:“姑娘家来牢,倒是不常见!”
厉云岚眼下对任何和慕久笙有关的男人或女人都没什么好感,不假辞色道:“既是不得见,本姑娘就不耽搁功夫了!告辞!”
完,厉云岚转身便走,苏沐生则是在原地略一沉吟,勾唇笑起,又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慕久笙不知道自己在牢中坐了多久了,先是听自己被定罪了,据欺君之罪、袭击世子之罪、冒名顶替等数大罪名罗列在一起,据罄竹难书、不死不足以堵住下悠悠众口。
不知道楚临川是怎样安排的,当日楚临川亲自过来究竟是来让自己放心还是安抚自己不要闹事的,慕久笙也有些不太确定了,楚临川再没来过,叶荣筝、容砚、顾南柯等人也都不曾来过。
但大量的空闲时间却给了慕久笙足够的闲心去思考,思考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一步聊,思考自己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得不,在认识楚临川之后,过于安逸的生活使得慕久笙将一切都交付给楚临川去安排,去操心,以至于一旦有不在楚临川预期内的事情发生,慕久笙除了束手就擒别无选择。
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楚临川,却没有全身心地信任楚临川,将一切告知他,以至于事情一旦突然爆发,只会连带着楚临川一起拖下水。
更何况,慕久笙想,自己不应该最后只成为一个需要依附别人生活的凌霄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这样事事依赖着楚临川,只会磨平了自己的棱角。
从前有父母庇佑,后来自己不得不来了这里,父母也帮不了自己如今自己有楚临川呵护,然而眼下,他也帮不了自己。
慕久笙忽然理解,楚临川为何逼着自己上进,逼着自己学习,为何要求容砚来教导自己,而不是亲自教导。不过是怕楚临川自己下不来狠手。
慕久笙想,假若自己有自己的势力,那么此时此刻,自己便不会只是被动的等待,而是可以自己有组织有措施有防范的安排。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自己犯了错,父亲、母亲所有人都会帮自己弥补,自己也干不出什么大错,而如今则是一个不慎便会断送了性命,送到谁都无法挽回。
楚临川将慕久笙关押在牢之中,一晾就这么久,也未尝没有让慕久笙自己想明白的意思,左右最后的结果若不是慕久笙彻底信任自己,便是学会成长。
扪心自问,楚临川也不太确定自己究竟希望慕久笙如何,全身心的信任自己,是楚临川所希望的,但是却限制了眼界,迟早会失了自己的模样若是成长起来,虽好,却少了那份依赖……
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是如今浑浑噩噩的样子。
在牢之中,慕久笙想,百香阁下各地处处皆有,自己当先下手为强,多多买下。而自己买下的百香阁则不单单是茶馆,更是自己培养的势力。
而自己发展势力,这招揽人手、培养能力……都得开始学着思虑了。
约摸过了半月,这真假镇南王世子一事先时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虽已过了半月,却是余波未平。此时并非动手的大好时机,然而楚临川看着这冬日将至,却是再等不下去了。
牢本就潮湿,冬将至,结了冰,寒入骨,更是容易滋生各种毛病,如风湿、体寒之类的,于女子也是极为不妥当的。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锁清秋。楚临川独自登上摘月台,带着一壶酒,抱着阿狸,看着上一轮弯弯月,思量着,顾南柯该救人了吧!
与此同时,月儿弯弯光芒暗淡,暗淡之余,更有白影闪过。
牢之中,一抹白影悄无声息的降落在慕久笙面前。
慕久笙见顾南柯一袭白衣嘴角一抽:“您这个太张扬自信了吧!大晚上的干坏事还穿白衣!”
顾南柯抿了抿唇,楚临川真当自己看不出来他有意让自己出马救人,然后半路截胡吗?哪有那么容易!
顾南柯攒出一抹笑意:“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不适合你,封元帝已经下令要将你凌迟处死,你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慕久笙抿抿唇,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意料之中,伸手搭上顾南柯的胳膊,而顾南柯却是直接蹲下身子:“我背你!”
也不含糊,慕久笙爬上顾南柯的背上,问道:“去哪儿?”
顾南柯回眸一笑:“去铸剑山庄,父亲想你了!”
慕久笙想了想,也好。只是楚临川……大抵日后难再见了吧!虽不知楚临川这道令下得是有什么背后用意,但慕久笙也觉得楚临川定然是不会杀自己的,至少不会让自己死的这么惨,只是多少还有些忧伤,毕竟一别便是半月。
只是慕久笙须得离开,只因着在楚临川身边,难以得到成长。
趴在顾南柯背上,慕久笙憔悴了半月,很有些累了,虽风大,可顾南柯看似瘦削,背却格外的宽厚挡风,让人很是安稳。
大约刚刚出鳞都,便有好几路人马在等着了。
厉云岚、楚临川、苏沐生都有派人来劫持,只是一路杀,两路劫。但于慕久笙,只是三路杀气腾腾的人马罢了,而且还没和自己撞上。
顾南柯调侃道:“看来你做世子的时候人品很糟么!如今一朝落难,这么多人来收拾你!”
慕久笙看着和三路人马打在一起的一伙白衣人,其中一白衣人身上还背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
迟疑了一下,慕久笙问道:“那些认识你找来的?”
顾南柯如高岭之花的面庞上隐隐带着自得道:“不然呢?”
慕久笙啧啧称叹:“看不出来,南柯你还是个会用计谋的人呢!”
顾南柯无语问道:“在你心里我得是个多蠢的人,才会连计谋都不用?”
慕久笙摇摇头:“我一直觉得南柯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如今为着我,倒是让你破例了!”
顾南柯勾勾唇角:“你倒是知道!”
独坐高楼,楚临川在想,自己没有亲自去接她,她可会失望?可会生自己气?可会……恼火?
饮上一杯竹叶青,捋一捋阿狸的毛,半月未见,还真是思念得很呢!不过等会儿,她便会过来吧!
只是有些人……还真是碍眼呢!真不愧是苏湛的亲儿子,和苏湛一样……让自己生厌!
一见面就送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日后还真是要好好磋磨磋磨呢!尤其他也惦记着熊孩子……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当手下带着“慕久笙”过来时,楚临川便看出青木的不太对劲,直到发现此人非比人之时,楚临川震怒了。
低沉喑哑的嗓音难得的有些颤抖:“人呢?”
…………
…………
星夜赶路数日之久,铸剑山庄之中,顾再思已然期盼已久,身旁有个年轻姑娘同样翘首以盼:“舅舅,南柯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再思笑呵呵道:“快了!快了!就这一两日吧!”
正在此时,山庄门口的厮欣喜若狂的跑了过来:“庄主,庄主,少主回来了!”
顾再思身边的姑娘立时站起身来,笑逐颜开:“南柯哥哥回来了?”
那厮看着这姑娘,忽然意识到什么,咽了咽口水,声道:“身边,身边还有个美貌姑娘!”
顾再思身边的姑娘一怔,而后恼火却又故作镇定道:“美貌姑娘?南柯哥哥身边素来不喜女子跟着,如何会有美貌姑娘大抵是赶巧了,两人在门口遇着了吧!舅舅,你呢?”
顾再思笑呵呵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应该是生丫头来了,本庄主亲自出去迎一迎去!”
那姑娘闻言,颇为不爽的咬咬唇,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用了,我们已经进来了!”
姑娘眼前一亮:“南柯哥哥!”
伴随的还有一道清爽悦耳的声音:“义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再思立时笑得愈发开怀,眼睛眯成一条缝:“丫头丫头,听你在楚帝那里混不下去啦?”
慕久笙嘴角一抽:“我混不下去,义父您老人家就这么高兴?”
顾再思乐呵着道:“没事儿,丫头,你在楚帝哪里混不下去,铸剑山庄总是欢迎你的!”
慕久笙也笑了:“义父,我”
被忽视半晌的娇俏姑娘不悦道:“舅舅,她是谁啊?她一来,您都注意不到我了!南柯哥哥也不和人家打个招呼!”
顾南柯清冷淡漠的目光终于落在姑娘身上,薄唇轻启:“你是谁?”
顾再思倒是没在意,那姑娘却是傻了眼:“南柯哥哥,我是竹儿,邹效竹啊!”
顾南柯依旧是一脸冷漠,没什么印象,顾再思轻咳两声,有些尴尬道:“就是你姑姑的女儿,你表妹!”
顾南柯眼神带上些许犀利:“她为何会在这里?”
顾再思微微低头:“她爹前两年走了,她便和她娘一起回了铸剑山庄。你这些年不在,所以不知道。”
便在此时,后院之中有年女子踱步而出:“南柯回来啦,快让姑姑看看!”
顾南柯冷哼一声:“我带久笙先去她的沐风院了!”
她的沐风院?慕久笙满脸懵逼,自己还有个院子?
“舅舅,难道那个沐风院是给她准备的吗?”邹效竹愤然道,前些日子顾再思回了山庄就开始整顿一个院子,布置典雅、摆件奢华,还将不少压库房的东西搬了出来,一看便是给姑娘家住的,邹效竹还以为是给自己准备的,谁曾想,竟是给眼前这个丫头的。
顾再思自知自己这个儿子对于自己的妹妹是半分好感也无,故而道:“去吧去吧,再带着丫头好好认认路!”
顾再思发了话,慕久笙客随主便自然没有意见,和顾南柯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主屋。顾再思的妹妹对着顾再思嘀咕道:“哥,你怎么随便收义女呢?这丫头瞧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来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顾再思一拍桌子:“顾再慈,当年我没与你计较,纵容你在山庄中为所欲为,以至于如今每每想起南柯娘都是愧疚,如今我看在爹娘的份上收留你,但不要逼的有朝一日南柯容不下你!”
顾再慈一脸愕然:“哥你凶我?哥你这样对得起爹娘吗?”
顾再思冷哼:“当日就是太过看在爹娘的份上,让南柯娘受了委屈,如今,我是不会再纵容你去以长辈的身份对笙丫头顾颐指使、耳提面命!”
邹效竹有些惊惧道:“舅舅,你怎么这么”
顾再慈看了眼邹效竹,看向顾再思:“哥你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这些呢?”
顾再思看着这母女二人:“趁着现在,本庄主把丑话在前头,笙丫头来了这里,不是客人,更不是外人,而是我铸剑山庄的大姐,不容你们欺侮!谁若是为难了她,让她过的不自在,那就休怪本庄主不留情面!”
山庄之中,慕久笙本以为铸剑山庄应当是火星四射、四处都是打铁之声,不想却是个繁花遍地、绿竹成荫、亭台楼阁的雅致之处,处处美轮美奂。
而沐风院所在之处却是一处空谷之中,同在这一山谷之中的更还有着顾南柯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