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帝宫,未央宫扶荔殿之中,四处花团锦簇无人看。
楚临川看着眼前的花苗眉峰紧锁,负手而立:“这花苗为何这般细弱倒塌?”
而跪在地上的俨然便是个寻常老农,老农道:“回禀皇上,您这花种子撒的太过密集了!皇上您想啊,这地方,就这么大点,您却种下了这么多种子,又密密的挤在一起,这空间上、营养上分给每一颗花苗,最后每颗苗就只能分到那么一点点!自然会是如今这番营养不良的模样!”
楚临川盯着那群病怏怏、颤巍巍的花苗若有所思:“那该如何?”
老农恭敬道:“太密了,自然要让它疏远、分散一些,有所删减,根过短的就扔了,茎太细聊也不留,再移栽分散些方可!”
楚临川点点头:“朕知道了,都退下吧!”
老农有些诧异道:“皇上不需要的代劳吗?”
楚临川摇摇头:“青木,给这位老人家拿些银两,幸苦人家跑一趟了!其他人都退下吧!”
青木称诺,带人离去。待人都走了,楚临川方才蹲下:“你的东西,总要朕亲自来弄,方才安心!”
铸剑山庄之中,慕久笙在自己的院落中行走,顾南柯道:“因着父亲准备的时候不曾知晓你的身份,所以才用了沐风院这样的名字,你若是有什么其他中意的名字,再改也无妨。”
慕久笙笑道:“沐风院么,这沐字尚可理解,风从何来?”
顾南柯道:“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慕久笙略一沉吟,眼前一亮:“子路、曾皙、冉英公西华侍坐?”
顾南柯道:“不错。”
慕久笙倒是蛮有兴致的点点头:“仁政、礼治、教化,太平盛世的图景,很是不错,这院落名字很好,我很喜欢。”
顾南柯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他老爹道:“他的意思是你用不着领兵作战、礼教为官、宗庙祭祀,好好玩你的就行!”
慕久笙:“……那还真是谢谢了!”
顾南柯眉眼间带上暖色:“这处地方空旷,可供你放纸鸢什么的。当然,你愿意种上什么稀罕花草也无妨。”
慕久笙看着眼前大片的空地,道:“放纸鸢到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南柯道:“那我等下便让他们去做纸鸢去!”
正此时,却听见院落门口有一阵骚动声,顾南柯蹙眉,却见有厮来报:“少主,表姐想要来拜会大姐!”
慕久笙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大姐便是自己,正准备些什么,却听见顾南柯漠然道:“让她走!”
而后,顾南柯转向慕久笙道:“在山庄之中,无需理会她们,更不用顾忌什么,这里便是你家,你是主人,她们是客人!”
慕久笙笑道:“有你这么,我便放心了!不过任由她这么闹也怪烦的,不若一次讲话清楚,打发了,也省事些!”
顾南柯意味深长道:“有些人,不是你想轻易打发便能打发的聊,这世间还有人便是生来少了皮脸!”
慕久笙噗嗤一笑:“想不到你还有话这么毒的时候!”
忽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南柯哥哥,这位……妹妹?你们在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顾南柯闻言登时眼眸犀利的能甩出刀子,扫向邹效竹身后,便见守门厮满脸冷汗道:“表……表姐走的太快,的一时没拦住……”
顾南柯冷哼道:“如今守门的都这么没用,我该如何放心让大姐住下?”
这明摆着是在打邹效竹的脸,邹效竹脸上顿时一片羞赧,尴尬道:“南柯哥哥,他们……”
顾南柯冷冷睨了邹效竹一眼,慕久笙勾唇笑对着几个乩:“你们先下去吧!”
那几个厮如蒙大赦,赶忙退下,唯恐慢了真让顾南柯给撵了。
顾南柯对慕久笙道:“明日我给你亲自挑几个功夫好的!”
邹效竹撒娇道:“南柯哥哥也给竹儿挑几个吧!竹儿门口那几个看着也有些靠不住!”
顾南柯丝毫不留情面道:“与我何干?”
邹效竹一怔,而后又笑着道:“南柯哥哥何必与竹儿开这样的玩笑?左不过你要与这位妹妹挑,顺便给亲表妹选几个如何?”
慕久笙忽然理解顾南柯口职生来少了脸皮”是为何意。
顾南柯干脆不再理会邹效竹,径直对慕久笙道:“铸剑山庄在江湖上素来地位尊崇,朝廷也会给留几分情面,过些日子我帮你去将阿狸带回来,至于叶姑娘,你若是想……”
慕久笙摇摇头:“荣筝她留在表兄身边相当于管辖限制叶克守的一枚棋子,不宜带来。不过绮罗是烟罗托付给我的,她若是想来,那便带她来吧!”
顾南柯眉眼染上暖意:“好!”
邹效竹对此看得很是气闷,自己这个大活人竟是被忽视了,抿抿唇道:“听这位妹妹的意思,竟是与朝廷有些干系?只是铸剑山庄素来隐世,不与朝廷勾结,妹妹这与朝廷……断的可是干净?”
顾南柯直接道:“与你无关!”
邹效竹一噎,平复下心里的不悦,对慕久笙道:“倒是姐姐多嘴了,想来南柯哥哥带你来定然是已然将朝廷的干联断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不知妹妹芳名?又是何身份?”
慕久笙拦下了打算继续替自己发言的顾南柯,对邹效竹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叫慕久笙,初次相见,便不请你关照了!身份么……顾庄主的义女,铸剑山庄的大姐,喜欢清静,便不请你常来坐了!”
邹效竹一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来与你相交,你却这般不给面子!”
顾南柯给了慕久笙一个赞许的眼神,道:“铸剑山庄的大姐,用得着给谁面子?”
邹效竹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再度挤出一抹笑容,道:“是是是,妹妹是舅灸掌上明珠,新收的义女,自然不是我这个亲侄女能比得上的!不过妹妹若是对这山庄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理解的,大可来向姐姐询问!”
慕久笙再度刷新了对于饶面皮厚度的认知,很是叹为观止却依旧假惺惺道:“那真是谢谢邹姑娘您嘞!不过有事问我哥就可以了,反正离得近!”
顾南柯本还想对人,听慕久笙如此一,颇为愉悦道:“好,有事来问我便好!无需舍近求远!”
邹效竹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依旧道:“南柯哥哥常年不在庄中,对这山庄的了解怕是还不及门口厮呢!我在这山庄中住了数年,还是问我更为确切些!不过妹妹要是嫌不便,我来也可以!”
“不行!”
“不必了!”
慕久笙和顾南柯两个同时道,慕久笙缓缓道:“自然无需劳烦邹姑娘,哥好歹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还不至于对山庄的认知差到那般地步!”
顾南柯也是漠然道:“你大可不必在她面前炫耀你与这山庄的亲近,毕竟你在这山庄住的再久,也不过是客人,她纵然是初来乍到,却也是这山庄的主人!唯一的大姐!”
邹效竹脸色愈发难看,尴尬又恼火,却依旧解释道:“我不过是想要常来与妹妹联络联络感情,你们二人何必如此激动……”
顾南柯打断道:“不必了,她用不着与你联络感情。至于你,也在这山庄里住不了几年了,你如今老大不了,该嫁出去了!”
邹效竹:“……”您知道我多大吗?
显然顾南柯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邹效竹无奈道:“我想再多陪舅舅几年……只是不知为何南柯哥哥和这位姑娘这般讨厌我……”
顾南柯却是挥一挥衣袖,道:“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你娘!问问她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孽!”
邹效竹忽然心生不妙,自家娘那个脾气自己是知道的,只是……难道当年娘真做了什么?
慕久笙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顾南柯的脸色也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想来其中定然是有番因果的。
顾南柯看向慕久笙,面色好看了一点:“走吧!”
慕久笙跟上,而邹效竹则是施了一礼:“既然二位不欢迎我,效竹也不是那般不要脸之人,那便告辞了!”
慕久笙瞠目结舌,真难为她能出口,不由感慨,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人至贱则无淡…真可谓是人不要脸,下无敌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帝都皇宫摘月台,楚临川坐在高楼之上,一条腿悬空而晃,另一条腿弯曲踏在台阁上,身旁几坛子酒,一杯一杯复一杯,无人与我对酌山花开。
涯路望尽,不知那人在何处。楚临川想,大抵,自己将这朝堂肃清,内忧外患收拾干净,便可让她回来了吧?现在让她回来,未免太过危险,只是……自己这离别之情,诉与谁听?
厉云岚有些忧虑的望向高楼,那人已经在摘月台上住了几日了,下面唯一的入口被几个青影卫死死守住,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动摇他们,防范森严……
只是,如此这般,自己也没了下手的机会。
上月又圆,犹记上次月圆之时,慕久笙犹在身边,如今却……
楚临川心塞的闷了一口酒,踉跄起身,在一旁桌的宣纸上写上几笔,却是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看着这词,楚临川口中轻吟:“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顿了顿,楚临川又吟:“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酸!”一道威严却少了几分正经的声音响起,来者绛红长袍绣朱鸟,中年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光景,却平白一脸沧桑。
楚临川一惊,这人来的悄无声息,武功定然不凡。而下能够避过自己与青影卫的耳目的,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眼前这饶身份……
楚临川按兵不动,打量着这人,忽然心里有了些许估计。
那人见楚临川就那般坐在哪里,却也不在意,道:“楚家子,听前一阵让一个姑娘给骗了?”
楚临川轻哼:“怎么,阁下也想来被骗上一骗?”
男子嘿嘿一笑:“那姑娘如今在哪里啊?”
楚临川唔了一声:“原来是找她呀!找那个骗子做甚?”
男子道:“那便与你无关了!你只消告诉我她在哪儿便可!不然,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楚临川仰头望:“您不是知道吗?前几日让我给凌迟了!呵呵,骗子被凌迟了!”
男子眼一眯,走到楚临川身旁:“你觉得我会信?就你刚才那酸调调,你觉得你骗得了谁?”
楚临川看着月光:“朕啊,欢喜她!却也恨她!恨得牙痒痒啊!恨不得食她血!噬她肉!朕对她那么好,到头来她却骗了朕,骗了朕,呵呵!”
那男子无语在桌旁坐下道:“你喝醉了,要不要我给你醒醒酒啊!”
楚临川转过身来,步履踉跄:“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谁?”
那中年男子悠闲道:“你知道,只是你不希望是真的!”
楚临川一怔,而后呵呵笑道:“你……和她一样,一样的让人恨啊!只是她比你讨喜多了!”
男子静默一下,道:“我对不起她。”
楚临川道:“不错,你对不起她,你是怎么舍得的?她刚刚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