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久箫如此一幅谄媚的模样,态度转换之顺畅让人实在难以想象上一秒这熊孩子还在着他老爹坏话,下一秒就已然给他老爹端茶递水、招待进屋了。
也是幸而慕元德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什么德性,很轻松的便接受了,轻哼:“孤若不是拦着没让人通报,如何知道你还在你妹妹这里是怎么诋毁孤的!提刀追?”
慕久箫嘿嘿一笑:“这才能明您是儿子的亲爹,明咱两个亲近!这若是后爹,又或者是关系平平的,哪里会提刀追呢?不是给父子感情制造矛盾嘛!”
慕元德斜睨了慕久箫一眼:“你倒是会!难怪他们都你,靠着一张嘴活到现在!笙丫头啊,来,咱不理会这臭子,跟父君,还有什么想要改的地方吗?那臭子私藏了不少好东西,都收在他的库房里!你看上哪个了,尽管挑!”
完,慕元德还挑衅地看了慕久箫一眼,一幅你揭老子短,老子让你倾家荡产地模样,然而,慕元德却是失算了。
慕久笙忽然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慕久箫却是嗤笑不已:“父君,您还真是看错本宫了!,本宫向来不是那种吝啬的人,只要慕慕喜欢,便是库房都给了慕慕都无妨!”
慕久笙无语的看向慕久箫,哥,您真能吹!您那是自愿的吗?您那不是没辙吗?
慕元德也是满脸狐疑,他儿子还有这种觉悟?
唯有慕久箫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反正那库房对于自己而言就是看得见摸不着,有还不如没有呢!
慕元德对慕久笙很是服气的点点头,这丫头厉害啊!不吭不响的就让慕久箫这么老实?其中定然有诈!忽然,慕元德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讨好地看向慕久笙:“笙丫头啊,你哥,他库房里藏着的踏雪寻梅,还有那收集来的梅上雪水,父君早就想尝一尝了”
慕久笙愈发心虚又尴尬,慕久笙咂咂嘴,好似回味一般,想了想,那清香冷冽中带着淡淡的苦味,难怪这慕元德惦念,便是自己这个不怎么懂茶的人,也知道这茶实乃极品。
慕久箫更是嘲讽笑道:“那您就接着吧!本宫库房里的踏雪寻梅和梅上雪,早让慕慕给喝的差不多了!便是本宫都没能分上一口!”
慕元德登时眼睛瞪得溜圆,他本来只想着能蹭上一杯就已然是心满意足了,谁曾想他儿子对他家这丫头这么大方,居然全给了她?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因果内情,他才不会信呢!
颤巍巍的虚虚指了指慕久箫和慕久笙这对兄妹,只觉心跳的厉害:“当真半点也不剩了?”
慕久笙掩唇咳了咳:“可能应该好像扒拉扒拉拈花筑里的炉灰,应该还能有些没烧干净的”
不等慕元德反应,慕久箫率先开口了:“那还是别想了!太子府里炉灰每日一清理,但今日,只怕是早没了!”
慕久笙有些讶然:“我昨日出门前还在房中嗅到了清冷梅香!”
慕久箫愈发心疼,扶额:“那茶香便是如此,经久不散,何况你还拿来烧了炉子!便是现在,你身上还有股梅香呢!只是你自己闻惯了,不觉得罢了!”
闻言,慕久笙赶忙嗅了嗅自己的胳膊,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好似当真有股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在身上。
慕元德却是忽然反应过来,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兔崽子谁来给老子好好解释一下炉灰是什么意思?那踏雪寻梅让你们烧着玩了?!”
一向对慕久笙宠爱有加的慕元德连兔崽子都出来了,可见他有多失态。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又尴尬的捋在下巴上的胡子又似安抚慕久笙又似安慰自己一般笑呵呵道:“丫头开心就好,开心就好,随便烧,随便烧!”
只是慕元德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慕久箫素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不轻不重又投下去一个炸弹:“随便烧?父君,这哪用得着您啊!太子府上的雪山飞雾她也给烧了!还有”
“雪山飞雾!”慕元德僵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气,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压压惊,“你们烧茶做什么?”
“慕慕用一番茶道劝退了不少心思叵测之人,这烧茶,不但要烧,还要烧那名贵的,才能有效果不是?”慕久箫越越开心,但是慕久箫口中的名贵的,慕元德心中开始滴血。
慕元德看着慕久箫那副幸灾乐祸、与有同焉的嘴脸,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被烧的不都是你库房里的东西吗?”
慕久箫得意忘形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慕元德继续道:“横竖你是个一毛不拔的,有什么好的也想不到孤,跟个貔貅似的,只进不出。与其让那些东西在你的库房里发霉,孤觉得还不如烧了呢,好歹还有些用处,既然如此,孤觉着丫头烧的好,孤只恨当时不曾与丫头一起烧!”
着,慕元德还给了慕久笙一个肯定的笑容,慕久笙立时回以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又转脸朝着慕久箫笑得开怀。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击致命,方才还得很开心的慕久箫面上的笑容早已是破裂,愤愤的看了看对面那对蛇鼠一窝的父女两个,只觉自己悲惨的很,刚出生时还温温软软,虽然丑零却张着手让自己抱的妹妹如今怎么就和自家老爹同流合污了呢?
慕久箫摇头叹息,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慕久笙却是笑而不语,这对父子斗法,也蛮有意思的。
笑闹了一会儿,慕元德终于开口了:“笙丫头,初五,孤带你去祭拜青丝!”
慕久笙唇角弧度一顿,慕久箫也是面色有些冷凝,慕久笙看向慕元德:“她喜欢什么?我给她准备准备!”
全不了生育之恩,唯有以此稍作弥补。
慕元德眼神有些悠远,半晌,方道:“你去了,她便开怀了。”
慕久箫看着慕元德的眼神却是带着谴责,慕元德更是既不敢看慕久箫,又不敢直视慕久笙。当年自己将她娶回来,却又不珍惜,总以为先拼下,日后有的是时间去处,却不知,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那个惊才绝艳、风华无双的女子呵,终究没能等到自己回去。
甚至于,自己的愧疚无处发泄,甚至于自己无法面对这个孩子,这个期盼已久的女儿,这个夺取了他最爱的女饶性命的孩子,却是她用命留下来的。直至今日,慕元德对于慕久笙依旧是复杂的,若是青丝知道,这个孩子生来便被父亲抛弃,流放他国,受尽苦楚,遭受背叛,大抵,会怨自己的吧!
终究不忍再看慕久笙平淡无波的眼神,慕元德几乎是起身落荒而逃。慕久笙看了看慕久箫,叹气道:“你又何苦怪他?他只是,无法面对。”
慕久箫摇摇头:“你不懂,妹妹,你不懂!”
不懂当年自己站在屋外,听着娘亲的惨叫声,不懂自己面对娘亲一声比一声弱的问“君上归否”时的无以言对,不懂自己被嬷嬷带入屋中是见娘亲最后一面,不懂娘亲让人将浑身是血的妹妹递到自己手中,让自己好生照顾时的不舍,不懂父君未到而带妹妹走的人先来时的无力之感
怎能不怨怼?纵然父君后来待自己不薄,情感上却终究是复杂的,爱与怨的交织,早已让慕久箫对待这个父亲难以是单纯的敬重与爱戴了。纵然能够理解慕元德的无法面对,但是终究,理解归理解,原谅又是另一回事了。
慕久笙不曾体会过慕久箫当时的境遇,自然也不明白慕久箫当初的心境,与其盲目开口宽慰,不如沉默以对。
慕久箫沉寂半晌,忽然开口道:“慕慕,这王子之中,老大看似憨厚,实则是保存实力,老三站队老大,实则心中不服,本宫一旦倒下,就是他们两个刀剑相向的时候。老头若是想动他们,有的是手段,故而他们一直在等,等老头儿归去了,方好对本宫动手,然而本宫即将登基一事让他们措手不及,近期很可能提前出手。”
慕久笙点点头,心知慕久箫这是在给自己清当前局势,免得自己掉坑里,朱唇轻启:“而眼下,本宫便是他们动手的好靶子!”
慕久箫对着慕久笙道:“不错,不过,哥哥会保护你的!”
慕久笙笑笑,却不曾什么,早在慕久箫这番话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好了主意?
慕久箫敛了敛眼睑,有些事情,不论他利用与否,都注定会发生,他利用了,反而可能有好的情况出现,此事,他问心无愧,慕久箫继续道:“另外,现在除去你外的三位帝姬,能活下来的都不容觑。嘉婵帝姬稳站大王子,温敏帝姬刁蛮任性,却是站在本宫一侧,而昭娴帝姬最是低调,父君不喜欢她,看起来谁也不招惹,但本宫总觉得,她不容觑。”
慕久笙抿抿唇:“你是,不会叫的,才咬人?”
慕久箫摇摇头:“好歹是一位帝姬,也不能这么!”
慕久笙勾唇,果然是个厉害的,连慕久箫都不曾注意到,自己明里暗里多少对她很有些欣赏,要知道,慕久箫磋磨起那群兄弟姐妹来,何时顾及过帝姬王子之尊位了?
慕久箫也好似意识到什么,笑笑:“你应该也知道本宫打算如何了。”
慕久笙心知慕久箫还是希望自己主动出,故而扫了眼慕久箫胳膊上的绷带,而后道:“本宫为诱饵,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慕久箫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一个,是做给老头子看,让老头子知道,你不是本宫的弱点,在大是大非面前,纵然涉及到你,本宫依旧可以冷静处事。否则,老头子怕是再舍不得你,也得忍痛割爱把你送走了。”
送走?慕久笙笑笑,这法还真是客气,只怕是送走都是好的,斩草除根都不是没可能。
“你怎么打算的?”慕久笙问道。
慕久箫勾唇一笑:“本宫本来不打算这么做,但是发现有人在保护你之后,本宫觉得你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慕久笙轻轻蹙眉:“谁?”
“顾南柯。”慕久箫不轻不重了个名字,“他昨日便到了,据是来保护你的,本宫觉得他的实力,足够保你平安了。届时老大老三设计抓了你,孤折损些人手,他们自然会信以为真,而后当他们只要再敢出招,便会有破绽,有了破绽,本宫保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慕久箫眉眼间尽显张扬与恣意。
慕久笙眉眼染着笑意道:“虽你是本宫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的,但是本宫总得要些好处不是?”
慕久箫嫌弃的看了眼慕久笙:“本宫的库房都让你封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慕久笙晃晃脑袋:“唔,事成之后,你给本宫拨些人手,如何?”
慕久箫笑了:“好!”
没多久,顾南柯来了,慕久笙看着顾南柯,隐隐有些叹息:“本宫本以为,你会在铸剑山庄多待一段时间,好歹过了年再来。”
顾南柯会跟随自己,慕久笙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顾南柯向来最是清高,曾经应允自己的三年之约尚未到期,便不会毁约,只是,来得这么快,倒是出乎慕久笙意料了。
顾南柯看着慕久笙,清冷的眉眼上染着淡淡的暖色:“山庄无事。”
山庄无事?这话若是让顾再思听见只怕是要气炸了,新的武林盟主上台,就算与铸剑山庄关系不大,但是顾再思也是快跑断腿了,累得够呛,更何况还有一对添乱的母女。
慕久笙自然也是知道顾南柯的脾气的,故而也只是摇摇头:“那便辛苦你了!”
慕久箫一回到东宫,就见到地板上躺着一人,正是昨日的御医,御医身上还有一封信,慕久箫挑挑眉,拿起那信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