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楚临川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什么叫人不见了?”
被留在朱雪关注着慕久笙的消息的青橼早在慕久笙失踪之时给青木飞鸽传书,而眼下,收到飞鸽传书的青木正跪在楚临川身前,瑟瑟发抖道:“回主子的话,青木只说帝姬忽然失踪,便是慕君都找不到人,但其余均不知晓!”
楚临川勒马沉思,朝中等着自己回去主持大局,而偏生此时她又沉吟半晌,楚临川道:“着人密切关注朱雪的消息,并让在朱雪内部的暗桩全部留意帝姬的下落!再抽调百人留意朱雪内部所有人烟稀少的地方,偏僻山野也不要放过!再安排人手关注玄九琛的动向!”
青木拱手道:“是!”
楚临川微微叹口气,抱歉,朕身后有万千责任在等着朕,但凡可以,朕当真是希望能够去亲自寻你的!
而玄九琛也是气急败坏,费尽心思把人弄到手上,眼看着便能送回玄梓了,偏偏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个无能的废物愣是让人跑了,如何能不气呢?
猛然挥落了桌上的瓷器:“找!都给本殿去找!务必在慕久箫的人之前将人找到!”
而此时此刻,全然不知因为自己,已经翻了天的慕久笙瑟缩在林子里,这时候当真是别管是谁,只要能这时候找到自己就好,哪怕是绑匪的人都好。
毕竟那是与人打交道,对方有所图,自己便能有条生路,而眼下是与野兽以及未知的危险打交道,自己纵然是再有价值,在对方眼里都只是一盘子肉而已,连说理的机会都没有。
次日清晨打在慕久笙的脸上,慕久笙松口气,总算熬过了夜晚的危机四伏。眼下白日虽说也不安全,但是总好过不知黑暗中会有什么忽然冒出来要自己的小脑袋要好得多。
翻身下了树,慕久笙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被生理上的需求给逼着面对着现实,饥渴交加无不摧残着慕久笙的神经,便是一宿的休息也不能够洗去疲劳,毕竟一晚上都不敢睡沉,也是着实困苦。
下了树,慕久笙只能通过眼前曾经只在摄影作品与电脑壁纸中看到的景象来勉强让自己愉悦一些,阳光穿过遮蔽的树枝树叶,在空气中打出有形的光束,再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或高或低的郁郁葱葱,或绚烂或清雅的花朵,与一片静谧之中的鸟鸣之声,无不带给慕久笙一种放松之感,白噪音,果然是最让人舒适的存在。
慕久笙微微放松了些,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兴许这林子里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呢?许是清晨的阳光带给了慕久笙自欺欺人的乐观,慕久笙稍稍放宽心,行走在林间小路之上,沐浴在晨起的光芒之下,只觉生活还有无限可能
然而这若当真是饥饿游戏,此时此刻,但凡有个人在屏幕之外看着慕久笙前行的步伐与放松的神情,都会忍不住朝着她大喊,让她不要放松,让她小心身后。
然而很可惜,这不是饥饿游戏,没有人在屏幕外大喊,纵然有,却也无济于事。当第一只恶狼朝着慕久笙扑来的时候,慕久笙全然无所察觉,不过是幸运的看见了一片不那么幸运的千日红,没忍住朝着那片千日红跑了过去,千日红梦幻的感觉救了慕久笙一命。
人类不那么敏感的嗅觉与听觉并不能够胜过其他动物,但是人类对于美好的探知或许能带来好运,至少眼下,对于慕久笙来说,的确是如此。
当慕久笙朝着那片千日红奔去的时候,当身后重物落地的声响与气急败坏的“嗷呜”声响起之时,慕久笙才知道自己刚刚幸运的躲过了怎样的命运。
然而千日红能救慕久笙一次,却未必能够再救第二次,当那只狼朝着慕久笙再度扑来的时候,慕久笙除了奔跑,别无选择。
毕竟,无论是比爪子还是比牙齿,慕久笙显然都不具备撕碎狼皮的能力,然而人又怎么能跑得过狼呢?
恶狼下一次的扑来成功在慕久笙的肩膀之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疼到麻木的皮肉撕裂的痛感让慕久笙有那么一瞬的思维放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在干嘛?
然而当痛感回归的时候,慕久笙的诸多思绪也全然回来,而此时此刻,恶狼的气息好似已经扑在了慕久笙的脸皮之上,慕久笙下意识地回身一掌,出乎意料地竟是将恶狼击飞,慕久笙愣了一下,不敢多想,更不敢去试探那恶狼死了没有,只有奔跑,想要活着,先跑再说。
可怜那一片好好的千日红,招谁惹谁了?就因为生的美好又梦幻,愣是被人如此摧残,一路上留下长长的印记,又被显然不具有审美品位的恶狼砸出一片空缺,砸得个东倒西歪凌乱不堪。救了别人,却是嚯嚯了自己,也是可怜。
慕久笙奔跑了许久,跑到几乎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回头望去,早已见不到千日红的存在,更看不见恶狼的身影,只是这一跑昨日里找准的方向已然是全然不见。
而腹中空空也让慕久笙难受的很。揉了揉肚子,慕久笙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把恶狼击飞?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
慕久笙狐疑的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与先前并无不同,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树,慕久笙试探性的一掌挥出,却是疼的慕久笙呲牙咧嘴,自己这是学了个段誉的六脉神剑吗?失灵时不灵的。也是满头黑线,慕久笙摇摇头,揉着肚子往前走,只盼着能找些个野果裹腹。
然而这一遭,慕久笙却是万万不敢再大意了,肩上剧烈的疼痛还在提醒着慕久笙,先前发生了什么。而此时,但凡有经验的人都会紧张的摇晃着慕久笙,一身血腥味请不要在林子里乱走好吗?你眼下就是个移动的散发着肉香味的大餐啊!
然而很可惜,有丛林经验的不是慕久笙,同样也不在慕久笙的身畔,更不存在冲出屏幕上前摇晃慕久笙之说。
慕久笙能感觉到的只有唇畔的裂纹与饥饿的痛苦,全然意识不到头顶上一直在盘旋的到底是个什么生物,更不知道自己一旦倒下意味着怎样的前景。
慕久笙一路前行,饿的眼前发黑,好似有星星在打转,能撑着往前走靠的更不是什么意志或意识,而是惯性,机体早已没有那能耐去思考,能做的只有遵循先前的指令继续执行。用条件反射去避开一些诸如撞树的危险。
终于,有那么一瞬,慕久笙彻底支撑不住了,长期以来的养尊处优在这时候暴露了弊端,那便是忍饥挨饿的能力很糟,以至于眼下昏厥在地。而天上盘旋已久的嗅着血腥味而来的生物也是好似忽然得到了指令一般蜂拥而下,好似无数道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可怜的倒在地上的姑娘。
楚临川只觉一阵心悸,好似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楚临川心里一沉,眼下没有她的消息,未尝不是好消息,只是,自己这压制不住的心痛绑了荣亲王成亲一事,或许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外伤楚临川受过不少,早已习以为常,但是眼下这心悸之同,好似钝刀子割肉,不那么撕心裂肺,却是一下一下的,切个不停,让人很有些消受不起。
而朱雪的慕久箫和慕元德父子两个,慕久箫需要在帝宫之中主持大局,而退位了的慕元德显然也不存在安享晚年之说,已然亲自出去寻着慕久笙的下落了。
“玄九琛有什么动静?”楚临川问道。
“青橼的消息说,玄九琛一切正常,除了有一日不知为何忽然大发雷霆,还有瓷器砸碎的声响!并且在那之后虽然行动上一切如常,但明显心情不佳”青木老老实实道,那小帝姬失踪的这些日子里,自家主子很明显的低气压,让自己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全然不似从前那般闲来无事还开个玩笑。
楚临川眯眼:“什么时候的事?”
青木道:“也就前两日!”
楚临川暗自思量,有没有可能玄九琛抓了那丫头,然后那丫头自己逃了呢?因而玄九琛才会破天荒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从而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若是那丫头自己跑了,又怎么会两天都没能找到机会回到朱雪,还不被自己的眼线发现呢?
忽然,楚临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整个人好似遭雷劈了一半,一种思绪如若一道惊雷一般劈在了楚临川的心尖,还带着楚临川那颗素来强大的心颤了颤,不可能,楚临川心道。
然而下一瞬,一抹惨淡的笑容浮上了楚临川的面庞,带着几分心碎决绝的意味,有可能
真的有可能,玄九琛心绪不佳,很可能是因为丢失了的人还没找到,而那丫头能够从玄九琛的手中逃脱,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是能够找到机会去通知慕久箫或者慕元德的人的,而她没有,是因为她不能,她落入了危险的境地,并且被困在其中,甚至很可能已经
楚临川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是天子,一言九鼎,自己说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启程,朕要去朱雪!”楚临川严肃道。
青木本就跪着的身影险些趴下了:“陛下,朱雪已经封闭所有国门,不许出也不许进!便是飞鸟。”
楚临川闻言看向青木,青木继续道:“属下知道您担心小帝姬,不如这样,您先回帝都,那里消息灵通,顺便您还能主持大局,等小帝姬回来的时候,您可以给她一个太平盛世,而同时,让青影卫在这里等候消息,随时准备冲进去,您看如何?”
楚临川看向天空,半晌,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之声,自古难得两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楚临川摸着自己的心口,暗暗叹道,丫头,心有千千结,结结莫解,你能懂吗?届时你若是怪罪,朕认了!
看了青木一眼,楚临川掉转马头,一路朝着青云帝都而去,青木这才松了一口气,帝都那里,容相和莫老爷子,只怕是快要撑不住了!
慕久笙悠悠转醒地时候,自己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似的,艰难的转了转眼球,却见自己在以恶小木屋里,一个老婆婆正背对着自己熬着些什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慕久笙嗫嚅了两下唇角,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嗓子沙哑的厉害。
半晌,等那老婆婆回过头来,慕久笙登时瞪圆了眼睛,果然是见过的,先时与楚临川在青云南巡之时见过的安婆婆!
那位安婆婆瞧见慕久笙如此模样,柔和道:“丫头别急,别说话,既然醒了,喝口粥吧!”
饿了几天的慕久笙听见“粥”字,自然是欣喜若狂,然而眼下却是动弹不得,只能等着老婆婆将自己扶得坐了起来,而后一勺一勺地喂给自己。
慕久笙勉强张开嘴,匆匆忙忙的将那一口粥囫囵咽下,听见那老婆婆温柔道:“丫头,别急,还有!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慕久笙蓦然间不知为何,竟是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眼眶中含着湿润。
安婆婆轻轻叹了口气,又吹了吹,再度递给慕久笙一勺,慕久笙就那般一口一口的将一碗粥喝下,安婆婆道:“丫头,再睡一会儿吧!你饿了太久,一次不要喝太多!”
慕久笙看着安婆婆,自己心中有着万千疑问却是问不出口,是婆婆救了自己吗?婆婆又为何在这里?等等,千千万万个困惑,安婆婆看在眼里,却是起身出了门去,将门合上,却又留了一条缝虚掩着,显然是方便自己这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好能够即时过来照应。
慕久笙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然而终究是先前亏空了太久,不大会儿,又再度被困意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