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2章 克星(1 / 1)公子无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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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不得?呵,求之不得!寝宫之中,慕久箫脑海之中一直回荡着慕元德带着些许狰狞之意的神情对自己说着这句话,慕久箫不由自嘲笑笑,当真是自己太过天真了,过于高估慕元德心中的人性那一面了。

是他忘了,他的父亲,是天上的苍鹰,苍鹰可是为了生存,能够忍受敲去喙部、拔去趾甲、撕下羽毛的痛楚锻炼后代,会将子嗣从悬崖上推下,活下去的,才是有长大的资格,活不下去的,也只能面对现实。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慕元德算是给慕久箫上了一课。

这日,难得风和日丽,慕元德退位之后颇为闲适,便约着慕久笙在凉亭中饮茶作乐,慕元德慢悠悠落下一子,道:“丫头可有想过日后天下局势?”

慕久笙不曾多想,只是淡淡道:“所谓天下大事,素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无论朱雪还是青云,天下四国眼下看着是各个都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实则动荡是早晚,被颠覆取代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慕元德赞赏的看了眼慕久笙,而后道:“丫头眼光不错,很是清明。”

慕久笙摇摇头:“也只是道理都懂罢了,毕竟无论是谁,再如何丰功伟业或是千古帝王,都不过是须臾几十年的光景,顾得了眼前,如何顾得千百年后?谁能保证子子孙孙代代不出败家子儿?况且就算不是败家子儿,也照样有可能被灭了国!”

慕元德点点头:“丫头言之有理,那咱们不看那么远的,就只单单看着这眼前呢?丫头,你觉着,你的有生之年,这天下会是怎样的光景?”

慕久笙心头一颤,只觉慕元德话里有话,沉吟半晌,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父君若是问我当下,我是局中人,眼前犹如蒙了雾一般,如何知晓?”

慕元德笑笑:“丫头只从你的角度看便可!”

慕久笙轻轻蹙眉:“这天下局势当是王兄的事情,但是父君要我看,我自然也只能从我的角度来看,我日后大抵是要远嫁青云的,自然是盼着青云与玄梓亲如一家。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若要成就千古帝业,势必是要血流成河的,我,不忍,况且我身边人也都是帝王之流,无论折了谁,我都不乐意。我只盼着盛世繁华、天下太平。”

慕元德面上笑容依旧慈和,不动声色间落下一子,正好将慕久笙绞尽脑汁挖出来的坑给堵上:“丫头倒是会避重就轻!”

慕久笙看着自己那被堵上的坑颇有些气馁,道:“父君明知道我不擅长下棋,何必非拉着我下啊?”

慕元德闻言嘴角一抽:“真会往脸上贴金,不擅长都是抬举你了!”

慕久笙闻言却是丝毫不恼怒,自己在很多方面都被楚临川、容砚以及安婆婆称赞天赋不凡,独独这围棋,却是半点资质也没有,安婆婆无数次的摇着头说自己臭棋篓子,而楚临川更是屡屡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明知道连不擅长都是抬举我,父君又何必非要拉着我下棋?”慕久笙言辞间带着些许娇嗔,“为难自己又为难我,当真活该!”

慕元德也是被气得没了脾气:“呵,老子好心帮你抬一抬棋艺,在你眼里合着老子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来为难你了?”

慕久笙撅嘴:“要是能提高早提高了,哪轮得到父君来给提高?”

慕元德闻言一怔,不由苦笑道:“是啊,哪轮到寡人!”

慕久笙顿时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却也没说什么,纵然前尘过往好似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但是慕元德当年做得那些个破事始终都还是横亘在那里,慕久笙也没有出言宽慰谁的打算。

慕元德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能将父亲的身份与君王的身份分的清清楚楚已是不易,眼下被亲生女儿无意间的一句话戳了心,又怎能不痛?

良久,空气有些凝固,慕久笙叹了口气,落下一枚棋子:“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在意,父君也不必太过往心里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单随口一说罢了。”

慕元德勉强笑笑:“丫头懂事了。”

慕久笙终究同样有着许多事情要忙,纵然有着顾南柯相助,却也依旧有许多事务需要自己经手,能陪慕元德半日已是极限,慕元德虽说退位,却也有着许多关系需要联络,展现天家的恩德,同样不可能一直留着,遂淡淡道:“丫头,过几日,宫里要办宴会,宴请群臣及其家眷,你记着提前准备一番。”

慕久笙微微蹙眉:“以什么名头?”

慕元德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万寿节!”

慕久笙一愣,万寿节?

“王兄要过生日了?”慕久笙忽然意识到什么。

“生日?这说法倒是别致。”慕元德点点头,“久箫也有二十出头了,趁着此次万寿节的寿诞,丫头给好好看看有没有不错的姑娘,咱们这样的家世也不必挑剔什么人家,只要姑娘品性说得过去,容貌上不要有大的瑕疵,都可以带去给你哥看看。”

慕久笙揉了揉脑袋:“王兄欢喜什么样的?”

慕元德摇头:“不知道,他没喜欢过。”

慕久笙扶额,那当真是不太好办了,毕竟连个方向都没有,也着实是让人难办的很,况且慕久笙与这朱雪贵妇千金们素来没什么交情,就算参加过几次宴会,认识几个人,但是以着慕久笙的脸盲程度,刚和李小姐打过招呼,转个脸就能叫人家张姑娘,若非占着个帝姬的身份,只怕早就被人打死了。

慕元德瞧着慕久笙抓耳挠腮的样子,自然也是知道慕久笙那个弱点的,颇为好笑,站起身,拍了拍慕久笙的肩旁:“有弱点不要紧,但是要练!下棋如是,记不住人脸,亦如是!日后不论你花落谁家,都少不得与人交际!”

慕久笙抿了抿唇,很是心塞又沉重的点了点头,而后慕元德好似不经意道:“你外头那些个店铺里,时常去光顾的姑娘家也不妨多了解了解!”

慕久笙顿时眼眸瞪得溜圆,看向慕元德,她在外的产业,慕元德怎会知道?若是慕元德知道,只怕是自己在朱雪的一举一动都时刻被盯着了。

见慕久笙颇为激动的样子,慕元德笑容加深:“丫头,寡人虽说退位了,但是朱雪帝都得风吹草动都还是知道的,若是帝都之中像白暮那样凭空出现了一座极受欢迎的店铺却不知晓是何人所为的话,寡人这个君位怕是白坐了!只怕是也会像先白帝一样被颠覆了!”

慕久笙这才意识到,从前之所以能够在白暮做大,仅仅是因为有着白麓牵制着先白帝,无暇顾及自己罢了,而眼下慕元德和慕久箫两双眼睛盯着,自然不会纵容朱雪帝都有着不安全的因素存在,若非知道是自己,想来自己的铺子已经是趁早歇业了。

勉强笑笑,慕久笙点头应是,却有些不明白慕元德如此坦坦荡荡把一切呈现在自己面前是为什么,这时候不应该是不动神色,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吗?从而静可隔岸观火,动可知己知彼。

然而看着慕元德的笑意,慕久笙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有些僵硬着身体,朝着宫外而去。

等慕久笙走后,慕元德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出来吧!”

凉亭后的竹影斑驳,稍稍动了动,走出来一女子,慕久娴全然不做能够瞒得住慕元德的打算,显然也不是头一遭被发现了,何必去挑战慕元德的耳力呢?

“父君为何要告诉她?父君分明可以趁着此次机会观察她的忠心的!”慕久娴有些不满道。

慕元德低垂着眉眼,好似在沉思什么,见慕元德如此,慕久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道是慕元德自己有着自己的思量,毕竟她这个父君的所思所想,十里八弯的,绝非她可以探知的。

而慕元德又在想什么呢?自然是在想着自己到底是为何要出言提醒慕久笙,为何要打草惊蛇呢?半晌,慕元德苦苦一笑,自己终究也是有弱点的呵!因为自己害怕会承担被阮青丝与自己的女儿背叛的后果,与其日后发现被她背叛,还不如眼下就告诉她,提前绝了发现这一切的可能。

而这个原因,却是慕元德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不愿意承认自己变得心慈手软了,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自己而言,慕久箫是继位候选人之一,慕久娴是自己的手下,慕久敏是自己的棋子,独独只有慕久笙这个自小不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反倒是让自己觉着是自己的孩子。

也许,就是因为从小不在自己身边,没有一出生就被自己标记了其作用,所以才会归来后让自己能够真正像对待孩子一样看待她,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着她是阮青丝的血脉的缘故。

阮青丝算是慕元德年少甚至于这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将权谋算计抛诸脑后的疯狂,向来只在乎自己的子民的慕元德莫名其妙救了个中原女子,甚至收留她,迎娶她为君后。

当初为了能够让父君答应自己迎娶阮青丝时用的是什么理由来着?慕元德眯着眼睛回想,哦,对了,用的是自己的正妻无论选哪位高官之女或是哪方势力中人,都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唯有将这个无权无势的中原女子捧上正妻之位,才能够既稳固了平衡,又给各方势力留下遐想的空间,因为他们断然不会相信自己会当真让一个中原女子成为君后。

父君信了吗?当时以为父君信了,可是眼下的自己,当然能够想明白当时的自己断然是瞒不过父君的,纵使现在回想当日父君的言语,都不由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父君说什么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淡淡的一句:“你好自为之!”

慕元德不由苦笑,当时只怕是一旦自己有专宠青丝的迹象,只怕是第一个来收拾自己的,就是父君。

为何父君不信还会同意?因为父君在看自己会不会为美色所惑,会不会失去理智,一旦自己失去理智犯了错,只怕是现在这个君王位上的不是自己的那帮兄弟,就是礼亲王了。

慕元德长叹,青丝啊,你让寡人失去了理智,你的女儿,也同样让孤无法再全权以江山为重了。她不在眼前时,孤可以万千谋算她,迁怒她,但是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偏偏忍不住想要疼爱她,将她捧在手心。

这些慕元德好似思量了很久,实则又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想明白,快到慕久娴对桌上的棋子还不曾看明白走向,慕元德已然是松开了握着茶杯的手,抬起了头,就看慕久娴蹙眉不展。

“看出什么了?”慕元德淡淡问道。

慕久娴闻言一顿,颇有些困惑道:“妹妹这棋”

“嗯,怎么了?”慕元德想起慕久笙,难得的带着几分促狭问道。

慕久娴好似在组织语言一般,又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了:“有些精妙的让我”

“看不懂她的意图走势?”慕元德挂着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笑意,浅淡道。

慕久娴好似松了一口气,道:“正是!”

慕元德终于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怎么会下棋,大致知道个规则罢了!下棋?她这是摆着玩儿还差不多!”

慕元德笑着,随手将手中黑子投入棋盒中。

“不会下父君还让她用白子?”慕久娴也觉无语又有趣,问道。

慕元德冷哼:“那臭丫头说什么白子比较符合她的气质,等开始下了,又非要赖皮着先走!寡人难不成还要为了这点小事和她争辩吗?”

慕久娴嘴角微抽,确实,为了这种小事和她争辩,怪掉架子的。

不由轻笑:“父君可算是遇上克星了!”

慕元德听闻克星二字,微微蹙眉,而后浓眉展开,爽朗笑道:“可不就是克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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