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裴依然没什么反应,看向她的那双丹凤眼极冷,甚至不愿再多发一言。
身之发肤,受之父母。他这些年的隐忍蛰居,还有给她处理的那些烂摊子,已经给足了她面子。不然她真以为,她那些下三滥的把戏,瞒得过那些人精吗?
皇上就更不用,与其是不知,还不如是不愿理会后宫那些猫腻,任她们明争暗斗,反正对他又什么影响,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这些年羽翼丰满,之所以按兵不动,除了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之外,也是为了镇国公的颜面,他自认为他已经仁至义尽。
若问他不是一名皇子,他们还会这般袒护他,为他的前途一路保驾护航吗?
而他们也至多只能送他到世子的位置上,其余的路,也还得靠他自己走。
所以,他们对于他,早已失了利用价值。
现在的情形,与其是他借着镇国公稳坐中宫之位,还不如是镇国公借着他的势,在朝中倚老卖老。
外公啊外公,你三朝为官,为何“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呢?
他的确不是花思忆,不过他花之裴,只会比他做的更绝。
“皇后病了,还不送皇后娘娘回宫?”他双手负于身后,一张宛如水仙花妖般阴柔冷魅至极的脸庞,没有一丝感情地冷声道。
“什么?”许清雅不解。
千依淡淡地投去一眼,唇角却略带兴味地勾起。
随即,她身后两名宫人踱步上前来,向她俯了俯身,用着一种看似轻巧,实则略带强硬的姿势,拉着她离开了这里。
许清雅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他是什么时候,把手伸到栖梧宫来的……
花之裴面色平淡地看着她被带离这里的背影,一双媚长的丹凤眼没有任何情绪。
“嘛……”千依忍不住出了声,唇角微勾,“真狠心呐。”
就为了防止可能会出现的一丝变动的可能性,把事情做到那般决然的地步吗……
花之裴转眸看向她,“只是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些有些人里,却不包括她。
千依浅笑吟吟地点零头。
回到相府以后,执起案上染墨的毛笔,书写好了一封信件,将它交给身边的秀儿。
“这封信,代我送往璃王府的莫大人那里。”
“是。”秀儿微微怔愣一瞬,随即伸手接过。
莫大人?姐与她有交集吗?
不过这些的相处下来,她也知道了姐有秘密,而且不欲与旁人言,她这个做下饶,也不好多问。
刚刚转过身,千依却淡淡地唤了她一声。
“罢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毕竟,璃王府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她去解决呐……
马车渐渐驶向璃王府,看着头上金漆的牌匾,匆匆数日过去,上一次她来这里,她与璃王还未发生何交集,而这一次,居然已经是分别。
不过她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看着眼前看着她时,脸颊总是微微泛红的男子,唇角轻轻地勾起,掏出信件交给门口前来迎接的莫辞,“麻烦莫管家,帮千依将这封信,交给雾山云知月。”
莫辞骤然怔住,面上略微带有一丝羞涩的表情收了回了,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莫某不知道夏姑娘这是何意?”她是怎么知道的……
千依神色依然是淡淡的,闻言柔婉地道,“反正千依话已经带到,后续如何,莫大人自己决断。”
表面上是璃王花轻浅的书童以及管家下属,背地里的身份,其实是世子花之裴在璃王身边埋下的暗桩。但是真正的身份,却是雾山的人。
他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多面间谍。雾山果然多出旷世奇才,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这段时间,监视她监视地很愉快?
唇角的笑意微微深了深,在她的世界里,长得不好看还一味惹她不开心的人,是会死的很惨的哦
然后不再看向他逐渐变得冷凝防备起来的面容,迈步进入璃王府内。
依然是一模一样的场景,那个如同剧毒的花蝴蝶般精致的少年,在一模一样的地方,一双冷灰色宛如粹毒的阴冷邪瞳深深地盯着她看。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瞳与上一次相比,好像多了些什么。
他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可是心里的伤,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涂抹了胭脂的薄唇略带几分讽刺地勾起,像是对她,又像是对他自己。
“你今日是特意来向本殿告别的吗?”甜腻微哑,如同半溶的砂糖般的嗓音轻轻响起,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指甲嵌进身边的木制桌椅,强自镇定。
“是的呐”千依浅浅地笑着,顺便向他道个别。
随即花轻浅突然伸手把桌子上的果盘一把拂到地上!
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果盘碎裂,果子滚落一地。
千依垂眸看了看地上那些果子,唇角的笑意渐渐地变淡了,看着他的眼眸也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花轻浅看着她逐渐失去温度的笑容,心脏控制不住地痛了痛,随即强迫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你疯了!”
她要和花之裴在一起?可若花之裴知晓了他们两个饶过往,她以为他会放过她?
要知道他们已经……
“千依很好,璃王殿下大可不必挂心。”她淡淡地打断他的思路,唇角已经再次恢复了她那惯来的淡然浅笑。
她知道花轻浅是一枚定时炸弹,他的性格,他的秉性,他的行为不受任何饶控制,就连他自己也很难控制。
所以,她之前埋下的那颗定时炸弹,是该发挥他的功效了,给这混乱的局势,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好痛……”他望着她,喃喃地道,真的好痛好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到让他快要忘记,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她就这样决然地离开,就连一个理由都不曾给过他。
千依缓缓勾起唇,略微带着一股恶意,“那会死吗?”
死?
花轻浅怔了怔,随后神色略带复杂地轻轻摇了摇头。
“不死就校”千依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转过身去。
这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可在她离去之后,花轻浅却略微苦涩地笑了一瞬,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夏千依的花轻浅的确不会死,可却也不会活,他会变成一句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每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他的灵魂,将永坠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