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路?
怎么了吗?
路知行面露不解,摇着折扇的手也停了下来。
语儿见情况不对,忙上前来,向自家姐耳边低语几句。
“路知行,路家公子,早年在外驻守边关,近几日才回的京,姐可能不知晓。对了,他父亲路之恒,你应该是知道的……”
路之恒,三十岁之前破格被晋升为一品武将的奇才,后在战乱中身死。
后也不知怎的,惹怒了皇上,路家一朝回到解放前,唯一一个儿子也被跟随叔父,去往遥远边境。
风凝兮手摇团扇,目光悠远。
“原来如此。”
那路之恒与她有仇,后在战场上被她当场碎尸,之后如何,日子太远,有些记不清了。
想不到这路之恒一见就是副卑鄙人做派,他儿子,倒是……
风凝兮垂眸,眼眸微眯,闪过一抹幽暗,抬起头来看向他。
路知行被她盯得略有些不自在,想他明明自身长在边境,什么样的女人没被送上来过,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看的不自在?
“风姐,在看什么?”
风凝兮莞尔一笑:“在看路家公子,不过是十几岁翩翩少年郎,想不到竟生得如此标致。”
路知行顿时怔住。
标致?
这风家姐话也着实大胆。
语儿跟着顿住,姐这的是哪儿话?谁教与她的这些?!
“你不是要跟着?那便跟着吧。”柔婉的嗓音淡淡飘出。
朦朦胧胧团扇掩面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意味莫名。
路知行摸不着头脑,方才不是还不行吗?怎么突地又准了?
即使心里疑惑,还是跟上去,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
风凝兮浅笑着,偶尔回应个一两句。
倒是意外和谐,不知道的人,会还以为这两人相熟已久。
顾风眠今日心情不大好。
或许,他似乎没有一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顾风眠,才识渊博、虚怀若谷,纵奇才。京城第一公子,儿时被称为神童,早年有过妻子,在其身死后再无续弦。
所有人公认的千古一相。
但不知是否有什么事郁结于心,也有人是因自己妹妹出了那档子事,对下苍生怀有愧疚,或是国事操劳。
还未到而立之年,身体便已一日不如一日。
捂着胸口,强忍住想要剧烈咳嗽的冲动。
今日他没有让身边厮跟着,仅一人回顾这一条再熟悉不过的京城街道。
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朝朝暮暮,缓缓闭上眼睛,很快复又睁开,继续,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们迎面碰上,又擦肩而过。
风凝兮显然是已经看见了他,心中倏然诧异一瞬,又状似不经意错开。
对他们来七年,于她而言,似乎更久。久到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记不清。
经历了那么多,再次见面,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清冷孤傲、无欲无求,单手负于身后,目光幽远,状似漫无目的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察觉到盯着他的视线,顾风眠本已习惯不去在意这些,往她的方向看去一眼,微微怔愣。
那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女,岁月姣好,手执团扇,身边少年似在与她些什么。
她凑过去听,发髻上珠钗摇曳,唇角轻勾,目光不出的岁月静好、温柔平和。
两人擦肩而过。
他收回视线,心中一时感慨。
“你方才不是要吃那家的栗子糕,怎得后来又不吃了?可是觉得不对口味?我家厨房也会做这些,改要不来尝尝?”
“不必了,谢谢……”
他脚步倏然顿住。
哪里不对……
猛然间回过视线!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步伐慌张错乱一瞬,引来路人侧目也不管,随之跟上去。
人去哪了?
随后迈步来到风府门口停下,眉心微颦。
风府?
难道,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唇角略微上扬,带着些苦涩。
他这是怎么了?就凭着惊鸿一眼,竟跟着来到这。
世间女子,身形气质相像的,何止千千万万。
转过头去,垂下眼睫,就要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向下迈步离开。
倏然间又猛然转身,迈步进去。
无论如何,总要见见才能死心!
门口厮见到他诧异睁大眼睛:“顾相?您且等等,的马上便去通报姐。”
“姐?”
风眠眉心不曾收起:“风家主不曾在吗?”
“禀顾相,不曾在。”
风眠点点头,心下又升起退意,自己今日这是着了魔吗?
他不确定自己这一时冲动,是不是昨日没睡好所致。
“府中可曾还有其他客人?”
“回禀顾相,还有路家那位刚回京的公子。”厮不敢隐瞒。
风眠眼中骤然划过什么“那便劳烦风姐了。”
“是。”
厮入门去通报,风眠便往边上四处看看。
不敢让这位在门口静待太久,就算他心里不曾介怀,也会引来路人侧目。
“顾相,往里边请。”
管家出来,迎他去里边等候。
风眠淡淡点头,提起衣袍,迈步进去,目光沉静。
管家忍不住看他一眼,这是真神仙般的人物。
顾家和风家虽同为京城四大世家,此前又同为皇上效力,可顾家还是于安家要走进些,与风家这交集着实甚少。
也不知今日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路上正好碰上前来通传的厮,也省寥候功夫,直接便迎他进去了。
风眠进去里边,心下无尘,视线往四周晃悠一圈,随后注意到哪位散漫坐于位置上喝茶的男子。
眉心颦起,心中不喜。
十年时间,竟让他回来了。
怎就回来了。
路家与顾家有过节,这还要牵扯到他上一辈与自个儿的恩怨。
路家怨他见死不救,他看那路之恒是子个儿找死,谁救?
上一辈的恩怨,不迁怒于这一辈,简单,真的做起来,却是高风亮节如顾风眠,也不曾做到的。
或许,还有她的原因……
所以他无法做到原谅路家。
“顾相。”
路知行噙着笑,客套地站起来,双手握拳与他招呼。这心中所想,就未可知。
“久仰大名。”
风眠淡淡点头,懒得计较猜测于他。
视线幽然掠过他,触及身后,那面并不透明的金沙色帘子。
光线洒落进来,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手执团扇的纤细身形,还有柔和的侧脸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