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身沿途路过各座山峰,各峰都有弟子驻足眺望。
不乏打趣之语,但却没有过分的言辞。
顾之只在无回峰上空陪着斑纹蛟说了几句,最后话不投机,便不再言语。
可斑纹蛟却异常执着,逢山便是呼喊。像朝拜一样真诚。
同样对“抱大腿”之道深有研究的顾之自然知晓斑纹蛟如此行事的缘由。
自然是因为,脚下的龙龙不知天道老爷此时是在哪个峰中。
一人一蛟预想中的福泽灵气并没出现。一个感到庆幸,另一个有些不甘。
不过,无论是何想法,朝拜之旅已经结束。
众人低头时,已经可以看到仙农峰外峰弟子们各自忙碌的身影。
外峰很大,大到足够斑纹蛟寻一处没人注意的位置落下。
众人纷纷走下,沮丧的斑纹蛟化作人形,耷拉着脑袋,只一步便消失无踪。
想来,应是心中实在太过沮丧,又回到湖中泡澡去了。
顾之落地之后,依然未动。
众人进入护峰大阵之时,内峰会有察觉。顾之入门时住过的屋舍,会是新人弟子们今夜落脚之地。
过了今夜,原本一同入门的弟子,便会被有了内峰外峰弟子之分。
三人行,小弟受苦。仙农峰内峰共有四十六名弟子,负责来安顿新人的,自然只能是排在第四十六名的白楼。
喷壶实在太过显眼,顾之隔着很远便看到了喷壶上的黑师侄。
长发随风而动,脸上略显年迈的细纹似乎也有些舒展。
意气风发。
“弟子白楼,见过小师叔。”
落在顾之身前,白楼先是躬身一礼。
再是相熟,在弟子面前也需注意礼节。
顾之点了点头,指向正在储物戒中翻找的筑基修士:“小楼,他叫何洛,明日把他也一道带去内峰。”
“可是,这个弟子才筑基修为啊。”白楼有些犹豫。
不过,犹豫不过一刻。话音刚落,手上便突然多出一个储物戒…
崭新的储物戒!
顾之很没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
白楼直接将储物戒攥得严严实实,又朝着顾之躬身:“明日弟子定将何洛师弟带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储物戒的价值,不低…
而且,拜在抠门师尊门下的白楼,确实没有储物戒。
送礼送巧,何洛的眼力见儿可见一斑。
顾之转了转手上不知已经被转送了几手的旧戒指,心里,酸酸的感觉。
飞剑祭起,朝着内峰飞去。
临走之时,看着白楼翘起的嘴角,顾之不由有些笑意。
这一夜怕是又有不知多少新人,会在坑中顿悟。
早就听白楼讲过,外峰的坑,比路多。
回到内峰住处,房顶的禁灵草已经又被修葺一番,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因为屋内有光亮。
经常进出他居所的只有两人,如今白楼在外峰,言浩不出意外应是在莫予闭关的居所外守着。
既然有光亮,那屋内哪怕有人,也应该不是什么丑类恶物。
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情形,眼前便是一花。
“啪”
顾之刚刚站稳身子,便直接被打了一个趔趄。
右脸肿了一圈。
出手之人,天道老爷本人是也。
该来的果然来了,只是没想到,耳光打的这么迫不及待。
“小兔崽子,忍你很久了。”
“别别,天道老爷,我错了。”
“别?”
啪…
左脸肿起。
“让你再腹诽小爷。”
啪…
“让你再吐仙气。”
啪…
“让你再当着小爷的面,什么也不想。”
啪…
“让你…
算了,就是想打你。”
天道亲自出手,顾之连灵力都运转不了。被封着灵力,脸上传来火辣的疼痛。
心又酸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爷我辛辛苦苦给你弄来点儿仙气,你给我吐了?让你渡劫,你还敢不渡?看你还敢不敢…”
嘴上唠唠叨叨不断,倒是没有继续出手。
是人便有三分傲骨,顾之努力压下心中怒意,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天道老爷,您老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急火火的让我渡劫?”顾之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不能!”天道的回答也很干脆。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来天禹国?”顾之又问。
“谁说是我让你来的?不是你自己下来的么!”
“不是您老?那又会是谁?”
“你不是来渡劫的吗?”
“嗯,红尘劫。”
“那就是你自己下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和您没有关系?”
“没有。”
问出的问题都很重要,可得到的答案却全无意义。
天道的话,顾之连一个字也不信,但却又不能质疑。
室内陷入沉默,气氛算不得融洽,但也没有太过紧张。
许久,先开口的不是顾之,而是一旁的天道。
“天禹国并不在我的控制之下。”
很是平淡的语气,灵智还不成熟的天道,就像正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原本站得极度无聊的顾之,竖起了耳朵。
“天禹国比你所知,要可怕许多。
天禹国的五个区域,东南西北中,看起来是以地域划分出来。实际上,却完全属于五个势力。
我在这里所能出入的范围,不过东疆而已。
你来天禹国之前,我不知顾之这个名字。你心中所知所想,不用刻意隐藏。如果你真藏得住,我也对不起天道之名。
不用惊讶,也不用愤怒。如果你前世记忆觉醒,一定不会像如今这般怨恨。”
天道突然不再说话,似乎在等顾之提问。
不过,顾之却只是皱眉,一句话也没有问。
突然听到“前世”二字从天道口中说出,顾之没来由觉得十分烦躁。
似乎潜意识里,并不想听到这个词。早在他刚一开始修仙之时,便笃定了自己是转世之人。
火凤筑魂,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仙界之人可以获得的机缘。
而且,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佛子,绝对没有资格参加仙界的论道大会。
由此,他也可以想到,仙界定然有人知晓他为转世之身。
甚至,有可能,他也如槿婳一般,是某个大能转世。
至于是谁?他也很想知晓。只是,每次想要深究之时,心底的烦躁之感便会非常强烈。
天道的话,只说了一半。人已经从室内消失,至于去了哪里?
顾之也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