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雕刻的门扉朝两边嘎吱的打开,一个红衣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黑色的长靴,红色的劲装,腰间系着一条跟九卿同款的银色腰带,腰带上挂着几把精致的小匕首。
男子脸色冷峻,眉目如画,额前细碎的墨发斜斜的捋开,左边眼角下,有一颗红色的痣。
看到那扇门,看到门里走出来的红衣男子,楚离凰要动手的心思沉了下去。
九卿出现了,连他也来了?
红衣男子冷眼扫过所有人,目光在高台上的陆子宵身上停留,淡淡道:“还请冥帝见谅,十四开错了门不小心将老九丢到了这里。”
顾清歌在楚离凰怀里,将披风拉下,看着那个站在门里的红衣男子,细声低喃:“七杀……”
“七七,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九卿一把拉住红衣男子,另一只手一抬,纤长的手指直直的指着楚离凰。
红衣男子顺着九卿的手,目光看到楚离凰的时候,亦是瞳孔狠狠一缩,再看到他怀里那黑色披风下露出的小半张绝色容颜,薄唇张了张,却无声。
九卿晃着他的手臂,不停的追问:“七七,我到底是在哪见过他?”
红衣男子皱了皱眉,一手覆上九卿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侧头看向了身后敞开的门。
顾清歌拉了拉披风,忍不住挡住了自己的眼,在心里道:“阿九,你个蠢货。”
“啊!……”下一秒,金色的长发就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九卿整个人被红衣男子,非常简单粗暴的扔进了身后的门里,发出一串带着回音的嚎叫。
解决了麻烦,红衣男子平静的拍拍手,目光看向了正在喝茶的白衣男子,道:“改日得空再找夜帝切磋。”
白镜夜笑着摆摆手道:“可别,上次跟你打一架,塌了半个位面,我累死累活才修补好,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红衣男子弯了弯唇角,道:“夜帝你老当益壮,何来累一说。”
白镜夜的笑容在脸上僵住,谪仙的俊脸立马青了下去,咬牙切齿愤恨道:“本帝还年轻,老当益壮什么的,比较适合形容你!”
红衣男子耸耸肩,看向一身黑衣的楚离凰:“不只是老九,我也觉得我似乎在哪见过你。”
如果不戴面具,顾清歌就能看见楚离凰鬼面下那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俊脸,此刻臭臭的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曾经相处过那么悠久的岁月,顾清歌的十五月刃是什么德性,他这只青凰鸟再清楚不过,九卿是个认死理的轴小孩,几千岁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可是这个……
这个一身红衣云淡风轻的家伙,比九卿还难缠。
而且这个家伙之所以比九卿更难缠,是因为他的感觉太过敏锐,几乎很少有什么能够瞒过他的感官。
楚离凰在他与白镜夜闲话完看向自己的时候就知道,红衣男子只怕是已经认出自己是谁了,哪怕他此刻用的是楚离凰的外表,哪怕他的脸上带着这张狰狞的鬼面。
看着红衣男子转身往门里走,风中传来了他的声音:“后会有期,风千夜。”
楚离凰在两扇门扉关闭之前,为了避免自己以后被找麻烦,认命的传音。
“七杀,我有没有说过,十五月刃里我最不待见的就是你!”
门缝中,七杀冷峻的面孔划过一抹笑意,逐渐消失的身影朝着楚离凰的方向,单膝跪地,目光虔诚又满含思念的看着他怀中的顾清歌。
无声的低喃。
‘我一直认定您是我最忠诚的信仰,我期待着您的归来。’
落在旁人眼中,这个红衣男子跪地的对象,即为楚离凰,毕竟他妖主的身份摆在那。
可只有楚离凰和顾清歌两人心知肚明,七杀跪的,是她。
他不止认出了楚离凰,他也认出了她。
顾清歌把脸埋进楚离凰的胸前,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沾湿了他的衣襟。
“阿凰,他认出我了。”
顾清歌在契约里,抽噎着。
“嗯,他也认出我了。”
楚离凰轻拍着她的背,回到。
“主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七杀一定会认出你的。”暮光的声音有些傲娇,引来楚离凰的不满。
“破烂镯子,我才是第一个认出小歌儿的!”
“你不融魂你能认出主人?你骗鬼呢你!”暮光不示弱的回怼。
楚离凰一声嗤笑,道:“你不过一个破烂镯子的器灵,也配称鬼?暮光你可别侮辱了鬼这个物种!”
暮光一噎,转而向顾清歌诉苦:“主人,这绿毛鸟又欺负我,他都欺压我几千年了,你也不管管!”
顾清歌听着契约里,楚离凰与暮光你来我往的怼骂,尴尬得不知所措,一个是自己的本命灵魂契约,一个是陪同自己灵魂重生的器灵,她帮哪边好像都不合适。
两方的争吵怼骂将顾清歌的惆怅消去不少,再次听到暮光不怕死的叫楚离凰‘绿毛鸟’,顾清歌终是破涕为笑,仰起小脸看着楚离凰紧绷的下颌线。
不用掀起那张狰狞的鬼面,顾清歌也知道,楚离凰现在的脸色肯定是黑得像墨汁,他最讨厌的就是暮光叫他绿毛鸟。
以前在缥缈绝谷的时候,每每暮光这么叫他,楚离凰肯定是气疯了的追着暮光暴揍,闹得她的缥缈绝谷一阵鸡飞狗跳,阵仗丝毫不输顾清歌出去找茬。
“真好。”顾清歌抬起手,葱白的指尖摸过楚离凰的眉眼,柔声道。
真好,这是顾清歌这一刻最为庆幸的。
千夜还活着,没有因为她渡劫失败身死而被连累,灰飞烟灭,还融魂重生,以妖主楚离凰的身份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边,真好。
暮光没有因为她的死,而败落成普通的空间储物镯,虽然受制于她此时的弱小而不能独立存在于镯子外,甚至从那纤秀俊美的成年男子变回了小正太的模样,但依旧在她身边,真好。
阿九比以前更强了,尽管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小孩心性,还是执拗的把他那些宝贝傀儡当挂件一样带在腰带上,不在意别人看他的怪异目光,但是他活着,并未因为她的离开而伤痛绝望,真好。
七杀眼角红色的泪痣更加明艳了,只是比曾经更冷峻了不少,直觉和感官也比以前更敏锐,就算她的容貌身形,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就算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但他依然记得对她说过的话,她是他最忠诚的信仰,真好。
是啊,真好,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