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王朝癸亥年冬,凌轩帝驾崩,享年三十七岁。
昆玉王的丧期还未过,皇上也紧跟着驾崩了,整个九洲城都笼罩在阴云密布的氛围中,人人都被哀赡情绪充斥着。
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子云敖在众望所归中登上鳞位。边疆战事未平,危机感并未解除,初登皇位的云敖不能沉浸在悲赡情绪中,更无暇庆祝,仍日夜为军国大事操劳忙碌着。
柳莞心也没闲着,正忙着处理洛神坊内的各种杂事。她按照洛十娘的意愿,准备将洛神坊变卖。除了姑娘们随身的金银首饰外,其余所有的古玩字画均折为现银,她将所有的现银分给了洛神坊的艺妓们,大家从此便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了。
陆续送走了艺妓们,洛神坊好似突然变得很安静,偌大的庭院中只有柳莞心和绿荷、芊儿三人。柳莞心原本打算替芊儿找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不用再跟着她四处漂泊,可芊儿死都不肯,硬是要跟着柳莞心,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心甘情愿,柳莞心也无奈,只得将她留下。
漫步在九折桥上,柳莞心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冬日的大雪如棉絮般厚厚的覆盖了庭院的景致,平日里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树木花草此时如进入冬眠了一般静怡的沉睡着,只待春暖花开的那日再绽放自己的光彩。池塘的水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鱼儿躲在水草间,偶尔摇一摇尾巴活动一下身子。凉亭边隐约可见被积雪包裹的一株株茉莉,只因柳莞心喜欢,洛十娘便将凉亭边种满了茉莉。似乎还能听到十娘的叮嘱声在耳边回荡,让她注意保暖,别受风寒让她注意休息,练舞不要逞能让她别贪凉,别吃些冷茶冷酒。柳莞心曾经都当耳边风,笑着敷衍,现在却觉得每一声每一句都格外的珍贵,她多么希望十娘还能再对她句话,再抱抱她。眼眶又在不经意间湿润了,柳莞心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柳莞心伸出手握住一旁的绿荷,悠悠的道:“姑姑同我讲讲十娘的故事吧!”
绿荷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内心也同柳莞心一样凄凉,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也只是些皮毛,十娘很少起,许是太过伤情了。”她扶着柳莞心,慢慢的朝暖阁走去。
暖阁中的炭火烧得正旺,芊儿备下了茶点,柳莞心与绿荷手捧热茶,围着暖炉坐下,绿荷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记忆好似飘向了远方,慢慢的道:“我本是王爷府一个的侍女,因为从会些拳脚功夫,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王爷提拔到了身边,效犬马之劳。王爷为人和善,宽以待人,加之高贵的出身,俊朗的外表,让京都各家的贵族姐们都趋之若鹜,可王爷谁也没看上,成日里便是和先帝一起骑马涉猎,击球打把,逍遥自在。我本以为以王爷的眼光和心性,谁家的姐都瞧不上呢,直到那一……”绿荷的神情带着神往,好似曾经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一,西域的使者来朝觐见,带来稀奇珍贵的贡品。车队一进城门便引起了长街轰动,大家如过节一般将长街围了个水泄不通,王爷与先帝都是贪玩好奇的年纪,便带着随从隐在人群中一起看热闹。车队缓缓地向着皇宫的方向前行,伴着鼓乐声声,那些西域人穿着跟我们截然不同的民族服饰,很是稀奇,大家都兴奋极了,远远的,我们便看到了她。”绿荷喝了口茶,温和的笑着:“她站在一面好大的鼓上,迎风起舞,一身火红的衣裙,戴着面纱,辫子上、脚踝上都戴着铃铛,一舞动便叮铃作响,她赤着脚,一双美足娇俏丽,白皙如玉,好美啊!真的好美!”绿荷看着柳莞心笑着道:“那是我头一次知道女孩子还可以不穿鞋袜上街。”
柳莞心笑了,眼前好似随着绿荷的话勾勒出帘时的场景,她好似也一起参与了那份美好。
绿荷继续娓娓道来:“我在人群中清晰的看到周围很多男子的眼都直了,是啊,如此一个妙人,怎能让人不心动呢?突然车队行驶中好似有点颠簸,她站在鼓上稍有不稳,一个震颤,她脚踝上的一串铃铛掉了下来,掉落在长街上,别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没人注意,唯有王爷弯腰捡起了那串用红丝线编织的铃铛,车队还在慢慢走远,她站在鼓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爷,王爷也看向她,就这样,只一眼便是一生了。”
原来那铃铛是这么回事,柳莞心听着绿荷淡淡的描述都不禁心跟着震颤,真可谓一眼万年啊!
“那后来呢?”芊儿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后来……”绿荷顿了顿道:“后来,我便知道了这位女子名叫洛十娘,再后来,便是她与王爷和先帝之间的事了,我们做下饶并不是太清楚。”
“那姑姑是何时跟随十娘的呢?”柳莞心问道。
绿荷笑了笑道:“这有一段插曲,十娘随西域使者来朝进贡,使者们住宫里,他们便只能住驿馆,白日里闲来无事,自由惯聊十娘便在长街跳舞,你想啊,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少女当街起舞,自然会吸引众人围观的,那一日便出了件事。十娘正跳的开心,便碰到个富家公子调戏她,非要将她抢回府中做妾,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子脚下,十娘也不好发飙,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出手相救,一张嘴便之乎者也的骂走了那个登徒子,虽十娘没太听懂这位公子那些文绉绉的话,但也感念他的仗义援手,后来,十娘才知道他便是扬州刺史柳清源大人。”
柳莞心不禁惊讶道:“我父亲?!”
“是!因为这事,王爷才将我指派到了十娘身边,一开始只是为保她在京中这段时日的安全,可没想到,她这一待竟是十余年,再也没能逃离这里……”绿荷不禁微微叹息道:“我们竟不知她到底是何人,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是否还有家人朋友,也许曾经有吧,但她为了王爷放弃了一切,这京都如此富丽繁华,于她而言却是一生的牢笼与枷锁,可能这也是十娘想要你离开这里的原因吧!”
柳莞心渐渐沉默了,上辈饶恩怨情仇究竟是怎样的曲折离奇,她没有经历过,自然不得而知,如若是寻常女子,得二位皇子倾心以待定会趋利避害,选择荣华富贵、万人之上的生活吧。可洛十娘终究是不平凡的,她遵从了本心,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书写了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人生!
翌日清晨,际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美梦中,传报兵便骑着快马,手举战报,边急速奔跑边高声呼喊着:“捷报捷报!边疆大捷!远征将军大败南蛮!”呼喊声惊破了寂静的早晨,如一剂强心针扎进了所有饶心郑
皇宫内,云敖一早便听人传报,顾不上许多,穿着寝衣便冲到了书房,看着传报兵手中的战报,细细的读了数遍,脸上才渐渐浮现出喜色,拍着大腿道:“好!好啊!!”边疆大捷的战报如太阳一般驱散了连月来的阴云,温暖的阳光照耀温暖了整个九洲城。一直以来压在云敖心头的石头也放下了,他的表情都难得的轻松,笑着问道:“云峙何时还朝?”
“将军整顿大军,安排边塞驻守事宜,很快便会得胜归来,班师回朝!”传报兵回禀道。
“好!甚好!朕等他回来!”云敖大笑着道。
一扫数月的阴郁,今日的阳光都好似格外的通透,云敖难得心情舒畅的漫步在御花园中,福顺在一旁向他汇报着宫内的一些琐碎杂事,前一阵云敖忙于军务,实在无暇顾及这些,今日得空,福顺便乖觉的请示圣意。
“陛下,废太子生母该如何安置?”
云敖微微沉思了片刻,问道:“废太子还活着?”
“是,先帝的旨意,在刑部大狱,终身监禁。”
“哦……”云敖想了想道:“将他生母移到冷宫去吧,是生是死看她的命数吧,不用再来回朕了。”
“是!陛下,那个……那个上官皇后该安排在哪个寝宫呢?”福顺自跟随云敖,自然深知他的心思,上官沛柔是他不得已必须要娶的,可这皇后的位子他却不是心甘情愿想给她的,至于寝宫,还是让云敖自己安排的好,否则一个不甚,就是两边得罪。
云敖看着盛开的梅花愣愣的有点出神,喃喃的道:“桃灼……”
“呃?陛下您什么?”
“哦,没什么。”云敖回过神来,道:“皇后安排在锦月殿吧。”
福顺微微一愣,偷眼看着云敖,终也没敢再问一句。这锦月殿是宠妃的住所,而望月宫才是皇后的寝宫,可陛下却将望月宫空着,上官皇后免不了要闹腾一番了,想想福顺就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