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成交(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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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在前头正院忙完,盈持回到后罩房住处,甫一进门,就见水仙白着脸,说:“大素,我前两日给十四爷收拾书房,落了一柄扇子在那边院子里,被住那屋的林二爷捡了去,却不曾还我,你去替我要了回来。”

盈持不禁怔了:你还想做什么?

见水仙盯着自己,盈持只得问:“现在?”

“快去快回。”

盈持无法,重又出了门,绕去后面花园子里转了转,捡了处不引人注意的阴凉地儿靠着闭目养神,过了小半个时辰再回去,和水仙道:“那边院子里没人,想是林二爷出去了,改明儿我再给姐姐要回来吧。”

水仙只得作罢。

彼时浅语才回房,正上前让盈持打水给她沐浴,因不知就里,闻言好奇地问何事?

水仙郁闷得支支吾吾,焉语不详,架不住浅语再三追问,遂将方才和盈持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浅语打趣道:“那林二爷拿了你的东西却不还?这是想做什么?不会是对你有那份意思吧!”

水仙尴尬地笑了笑,浅语转了转眼珠道:“依我说,早早地要回来才是正经。那林家说来也算不得好人家,他家老爷不过是兵部的主事,才正六品的官儿,比起咱们家可差的远了。你只瞧林二爷平时也不回林宅,只管住在咱们府上,跟进跟出,可见咱们十四爷的一个书房也比那林家主子少爷住的正经院子要好几倍。”

“谁说不是呢。”

浅语见水仙笑得勉强,可她到底伶俐,因转了转眼珠子道:“要说林二爷生得聪明清秀,模样上比咱们十四爷倒是不差的。”

盈持还想再听,却不料浅语打发她去提水,盈持只得又去卖苦力,等浅语和水仙都陆续洗完了,她才捶着小腰自己洗洗睡了。

翌日夜间,过了戌时,天已黑透。

盈持引着林憬还来到离大胜门隔了两条街的一条小巷,找到一户人家,扣响门上铜铺,夜深人静之下,金属的声音十分悦耳清晰。

很过了半晌,里头有个男人粗嘎着嗓子应门:“谁呀?都什么时辰了,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儿请早!”

门里头正是盈持要找的孙玉匠,孙玉匠因为站了小妾,才跟大老婆拌了两句嘴,正满肚子火气。

“孙先生,我家二爷有要事相求。”

谁知对方回呛了句:“孙先生不在家!”

“我们也是在这附近十里八乡之间打听了小半年了,都说只有这大胜门下的孙先生才有能耐帮忙看出石头的好和歹来,这才特特求上门来的。”盈持也不拍门了,只管将声调拔高,脆生生地道,“还望孙先生莫要推辞,给瞧上一眼辨出好坏,咱们就走。”

门霍然打开,一个四十上下清瘦的男人就着手中灯笼的几丝光线,脸上虽不免沾沾自喜地,却又拿三角眼瞪着盈持,压低声音道:“你满口胡乱嚷嚷什么?!”

趁孙玉匠别着头环顾左邻右舍时,盈持一把推开半掩的门,快步进了院子。

待来到里间,孙玉匠已大步如飞地追了进来,朝林憬还作了揖,问道:“这位小公子,这么晚了不知有何指教?”

“开玉。”盈持将桌子清理出一角,手腕上的小包袱搁在桌上,轻轻打开。

孙玉匠原本有些不耐烦,可见盈持那样郑重其事,当下目光闪了闪,也生出一丝期待来,到了嘴边的拒绝也收了回去。

然而等了片刻,却见那旧包袱打开,一块灰扑扑,霉斑点点奇丑无比的石头露了出来,只一眼,孙玉匠那双经过千锤百炼的火眼金睛便大失所望地黯淡下来。

当下直着脖子昂起头来,胡闹什么?!这半夜三更地!

连架都不能好好的吵!

抬手抹了把脸:“今儿累了,实不能接活,这开石最是要心细,若是心疲神劳之下将您的爱石捯饬坏了,那我罪过就大了,小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与孙玉匠颇能共鸣的林憬还,也是头一回看见这石头,惊讶之余觉得很荒谬。

却只听得盈持道:“你开就是了,银子断不会少你的。”

话音未落,林憬还深深看了她一眼:池府的三等小丫鬟,每月不过两百文钱,她是怎么满口应允人家“银子、银子”的?

孙玉匠正待拒绝,却不想里屋有个女子的声音咆哮道:“你有银子不赚,我就把那贱人卖了换南瓜煮饭!”完全不考虑孙玉匠此时的心情。

这话火上浇油,可孙玉匠不肯人前斯文扫地,当下只得蒙头忍了,满脸尴尬地拿起石头走到大锯前,又叫来儿子搭手。

盈持紧紧盯住,招来孙玉匠不悦的一记白眼。

过了许久,一侧的皮子解了下来,拿水冲去解玉沙,露出里头黄朦朦的肉,孙玉匠将石头拿在手里,放在灯下转了转,不以为然道:“这是黄玉。”

盈持站在旁边催促:“再切另一边!”

孙玉匠的劲头倒是比方才足了些,管他黄玉白玉,至少这块预料解出了玉,还真是石头不可貌相!

这孙玉匠是子承父业,其父治玉手艺娴熟相当了得,因此是打小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的,孙家本已小有家资,只因他父亲壮年时曾一时发奋想要做大,也着实结交了几个朋友,商量着从西边的焉契国进原石,如果那一次成了的话,孙家保不齐就真发达了。

谁知时运不济,那会儿焉契帝国新君登基,年轻气盛地,一言不合就与玄秦开战,战祸骤起,孙父与几个朋友亲往焉契国进货,人虽逃了回来,可惜血本无归,且受了惊吓一病不起,耗费许多医药钱,结果人还是没留住,孙家便家道中落了。

所幸孙玉匠学得手艺,胆子又小,遂只守着剩余的家业度日,倒也衣食无忧。

孙玉匠将四面的皮子都切了下来,不等盈持开口,已对孙家的小子道:“阿大,去把你陈叔、杨叔请过来,”想了想,又道,“再瞧瞧你郑伯睡了没有,一道请来家中会会。”

孙家的小子去了没多久,果然先后来了四个罗袍锦履、走路笃悠悠的男人,各自看了眼孙玉匠手中的石头,与林憬还报价。

“十两”、“二十两”、“二十二两”、最后那个“二十五两”叫得声音最高。

林憬还朝盈持看过去,这价钱顶她十年辛苦的月钱了。

盈持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见那姓郑的玉石商人拿着石头瞪着眼直瞧,遂上前想把石头拿回来,却被那人拂开手。

“还给我们,不卖了!”盈持冷冷地道。

“孙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以他老人家的手艺,这切料也得十两银呢,”那姓郑的客气地玩笑道,“算了,这位小公子想来是头一回玩石头,我再加五两,三十两,全当交个朋友。”

又听旁边姓陈的附和道:“小公子请看,这只是黄玉,真值不了几个钱,瞧这颜色——若是白玉那价就稍稍贵些。”

然后四个人七嘴八舌互相聊起黄玉如何不好卖,保本都难。

“人各有志,就不卖!还给我们!”盈持力排众议地道,“孙先生,你再磋磋,我可不信这石头只值这么点儿。”

孙玉匠闻言,耷拉的眼皮抽了抽,少年人心高气傲,且未必看得上这几十两银子,这群人生意太精,无往不利,可偶尔非得让人一巴掌打出血来,方值得终身回味。

当下蘸了砂浆擦了半个时辰,露出一小圈柔润的橘黄色来,那玉色宛转流光,孙玉匠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对着灯光,手有点不敢置信地抖了两下。

“继续,我们不赖你工钱。“盈持似笑非笑地催促道。

孙玉匠登时来了精神,一口气往下磋,旁边那四个商贩越看越急,越看越万箭穿心,频频向孙玉匠递眼色无果,几番伸手劝阻,只孙玉匠一腔热血全倾注在石头上,竟专注到不曾注意。

盈持微微一笑,身心轻松起来,她撞对了运气,这块就是前世那百年难遇奢华至极的黄翡的原石。

光芒一经展露,开价的数字从五百两起跳,“一千两”、“一千五百两”,最后还是那姓郑的嗓门最高:“两千两!”攥着石头再不肯撒手。

盈持挑了挑眉毛,林憬还果然不辜负盈持,手上使了些力气,从那人手中将黄翡翠“拿”了回来,递给她:“收起来。”

那姓郑的便仿佛抢了他的性命般,立即惊跳起来:“五千两!”

才报完价,又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忙描补:“这块黄玉真合我眼缘,不信,你问问这几位,他们都见多识广,经过手的玉石翡翠海了去了,这品相也只能算相对较好的,再高的价就不能了。”

却见林憬还仍是不动声色,那人便阴沉了脸忿忿地道:“那依你什么价?”

“两万两!”盈持等的就是这句!

报价的时候一脸平静,毫不心慈手软。

反倒是林憬还不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潇洒的口气!

果然那几个人或笑了,或笑的比哭还难看,那姓郑的更是冷眼如刀,可是盈持果断收起玉来,扎紧包袱要走人,孙玉匠耷拉着眉毛,露出一丝遗憾来,最后却是姓杨的商人还价到一万五。

盈持略作沉吟,示意林憬还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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