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迁居(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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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间,盈持回房收拾了自己两三件衣裳,那都是李嬷嬷用她的旧衣裳改的,又将枕头抱了,端着脸盆手巾牙擦等物,这些便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她连夏天的薄被和席子都是没有的。

而水仙冷眼睨着盈持,总感觉盈持脸上有笑意似地,遂亲热地上前:“来,我帮你。”

说着,似是从盈持手上接包袱,其实只碰到了盈持的手臂,她用一种极快的手势,捏了盈持手臂内侧极少的一块皮肉,然后用力狠狠往下一拧。

盈持骤然吃痛眼泪险些落下来,身子一抖木盆“嗵”地掉到地上,包袱也从手臂滑了下来,忙拿手紧紧捂着被拧疼的地方,打着颤儿咬紧牙关硬挺着。

浅语进来时,恰看到这一幕,目光微动。

想到方才明露议论林憬还:“瞧着话不多,却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儿,怪道十四爷往哪儿都愿意带着他。他这么着将大素要了去,十四爷的发落既不用收回,便不曾失主子的威仪,还保全了李嬷嬷的一分体面。”

“大素,可要常回来瞧瞧哦。”浅语上前望着盈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笑道。

水仙见状,撇开脸冷笑了下,回过脸时却已含着和气的媚笑道:“这一去,回来咱们就得尊你声素姨娘了。”

盈持对水仙无端的捻酸吃醋十分无语,手臂上被夹痛的地方提醒她好女不吃眼前亏,只得装出一脸纯洁的年少无知来:“什么素姨娘?”

把水仙噎得!

浅语瞥了水仙一眼,笑道:“来来来,我们帮你。”

嘴上说得客气亲热,却不见动作,盈持忙道:“哪里敢劳动姐姐们……”

话尚未完,又见浅语忽闪着眸子叹道:“唉,这往后少了大素,咱们屋里就冷清了。”

盈持方想答“自有后来人”,可转念便会过意来,当下道:“此前蒙姐姐们照顾良多,今儿要往别处去了,我岂可提脚就走?自该多留一会儿与姐姐们作别。”

说着,手臂上的痛还未消尽,便张罗着给浅语和水仙打水沐浴。

待搬去书房的院子里时,已是黄昏时分,天际晚霞沉尽,只余一弯浅淡无力的暗紫色。

盈持推门进去,却见池羲光的几个小厮正挑着灯笼、爬在树上拿纱兜捕蝉,嘴里笑说个不停。

林憬还立在后窗口瞧着他们,留意到盈持进来,便指了地方让她住下。

原来其余几间屋子都是池羲光的小厮们住着,因而盈持只能待在林憬还屋里,住在外间,这么一来,从距离上就成了贴身服侍的小丫鬟了。

盈持见这里的铺陈要比后罩房强些,至少面前这张床已是正经的一张榻了。

可她却须臾不敢多歇,又去替林憬还打沐浴的热汤来,待她自己收拾好自己,已过了戌时,然而头发才绞至半干,她人已经跌跌撞撞,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因而林憬还抱了一床席子出来,见她睡得正酣,便又折了回去。

林憬还在里间灯下读书,不多久听得外头轻轻两下叩门的声音,他便放下书卷起身去开门,才至外间,眼尾余光留意到“上夜”的盈持,足下稍钝,改了方向朝盈持走去,才想伸手拍拍她,却不想沉睡中的盈持倏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又见她在一息的呆滞之后,突地打了个寒噤,待看清眼前的人影是他,这才问道:“何事?”

林憬还尚未回答,敲门声又起,眼前人影一闪,却是盈持已趿了鞋过去开门了。

这么晚了来寻他的只有池羲光了,只是后面还跟着一个俊美而苍白的少年。

三人告了座,池羲光便对林憬还玩笑道:“兰夜说要来看看你。”

只见司徒兰夜咳了两下,淡笑:“大半夜的,特特使人将我叫了来,还不赶紧说正事?”

然池羲光手中扇子摇了摇:“不急,先喝口茶再说。”

林憬还只见人影又一闪,是盈持沏茶去了,半晌,上了茶来,林憬还便先将白天下学之后,在小雏香撞见淮王世子的事说了。

司徒兰夜听罢默然半晌,方揭开手中茶盅的盖子,便闻得一股幽爽的清香,只见茶汤莹秀,呷了一口,幼嫩鲜冽唇齿生香,如置身仙境,不觉温柔赞道:“好茶。”

池羲光愕然失笑,却见林憬还也端起茶盏来饮了口之后垂眸笑道:“托十四爷的福,有好茶总不忘送我一份。”

“什么好东西……”池羲光无语地笑了,随口说道,却见司徒兰夜又啜了两口,当下便也端了面前的茶盅,揭开盖子抿了口茶,不觉眉毛动了动,“这茶?”

司徒兰夜的目光看向盈持时,有微不可察的诧异,只是他修养极好,含笑打趣道:“你家二爷原来喜碧螺春?我还以为他除了甜食什么都吃呢。”

盈持听得糊涂,遂道:“回这位爷的话,林二爷的架子上有几色茶叶,西湖龙井、天池、大红袍,只那几样至少需得用玉泉的水沏着才好,或者有旧年封存埋在地下的雪水,这时候取出来也能用得,只是如今手边并没有瞧见,唯有这碧螺春有花果的香气,暂且用家常的水沏着还能入口,诸位爷还请将就一下。”

司徒兰夜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猛地震了震,就连池羲光也新奇地看向盈持:“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盈持原本天经地义万般自在,陡然清醒过来,登时头皮一麻,惊出一身冷汗。

情急之下连忙答:“都是姐姐们教的好。”

这话池羲光听着还算悦耳,便理所当然的过去了,司徒兰夜看向池羲光:“原来是你池府的丫鬟,主子是雅人,连丫鬟都这般不俗。”

盈持眼见没自己的事了,忙退至暗影里呆着。

只见池羲光又慢慢摇起扇子来,司徒兰夜眸光清逸却又深邃,谈吐轻柔温雅:“淮王以世子性子孤拐桀骜难驯,以至气病了王妃为由,将辙世子送到上京,说是请皇上这个伯父严加管束——可皇上亦是天下臣民的君父,你想,每一日有多少军国大事、民生疾苦巴巴儿等着皇上裁夺安抚,总不可能随时看着他的。”

“所以呢?”

“只要辙世子不闯大祸,不聒噪不气着皇上,皇上还是疼亲侄子的。即便御史们参辙世子一本,那折子最多也只能递到内阁。”

池羲光气得“刷”地收了扇子,不悦地道:“我找你来只是为了听这些的么?”

司徒兰夜轻轻咳了几声,道:“辙世子动不得。”

见池羲光不服气地昂头冷笑了下,司徒兰夜又继续道:“但小雏香坏了规矩,也是事实。”

却被池羲光挡回去道:“左不过磕头认罪,赔银子,说好话送姑娘,我稀罕什么呢?”

“可以隔山打牛。”

池羲光瞬时眸色亮如星子,颜若春花地微微一笑,只又沉吟细思半晌,方悠然道:“我已有了主意。”

一时三人散了,盈持却坐在榻上怔怔地发愣。

她先前怎会不留心将这点漏过了?淮王世子素辙已经来到上京!

盈持突然头疼欲裂,心烦意乱,双手紧紧地握起拳头来。

是啊,现今是天隆三十一年,前世,贵妃所出的大皇子在天隆三十年一病而薨,年二十八岁,她父皇时常与贵妃抱头痛哭,还亲自替大皇子服丧一年,坚持素服,并诏告天下,不许民间婚宴庆生宴饮聚会。

那都是嫡出皇长子才能得的体面!

而第二年除服之后,没过多久淮王便将世子送来上京了。

这原本在盈持看来并不是什么事,素辙虽是她堂兄,可长她五岁,另外一来男女有别,二来他不常进宫走动,所以并不熟稔。

她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严长安。

那个她前世唯一的闺阁好友,却只红颜一现,西北侯的嫡长女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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