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咳嗽(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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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持扭头瞧了一眼那大丫鬟掂在手中的一两银子,默然。

冷四递了个眼色给那大丫鬟,大丫鬟会意嫣然一笑,从容地将亮闪闪的银子收起,复又掏出一把铜钱,一枚一枚慢慢儿地排在桌面上。

完了妙目一转,看向盈持:“这里是二十文,四姑娘赏你的,等你有了消息,说出来你才能拿到银子。”

大丫鬟语中不免得意洋洋,又不屑地道,“还不快谢恩?”

盈持咳嗽不住,好半天缓过劲来,问:“林二爷的消息只值这么多?”

大丫鬟不由得愣了下,不意盈持还会讨价还价,嫌弃的蹙眉未及收起,紧接着冷笑道:“哟,还嫌少啊!你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呢。”

遂忙转向冷四状告:“姑娘,这死丫头不老实,您若不给她点颜色看……”

却不料忽听盈持嘴里咕哝:“林二爷平时也有打赏,可不比这点钱少。”

冷四昂起下巴,迈开莲步在耳房转了两下,最后背起手来:“嫌不足?那好啊,瓶儿收起来罢——你接下来可以试试,是我的话管用,还是林二的话管用。”

声音低凉,空气中充斥着森森的寒意。

盈持故作沉吟,片刻后伸出手来,乖乖地将钱收下。

瓶儿瞧着盈持,脸上露出了然于胸的畅意。

这主仆二人走了之后,盈持便趴着睡了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辰,耳边隐约听得声音,有人快步进来,轻声唤她,盈持嘴里咕哝了一下,那人便将她打横抱起,出了耳房。

迷迷糊糊之中,盈持感觉脸上有凉意,恍若有风吹过,咳嗽之下醒转过来。

却是林憬还将她抱回房间,放在她自己的小榻上。

盈持一路咳嗽未停,半晌才捂着胸口喘大气道:“有劳林二爷。”

林憬还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塞给她一盘糕点,然后转身出去打了水来,替她擦了脸,低头见她赤着一只脚,想来是被人拖来拖去的时候掉的鞋袜,遂蹲下来给她洗脚。

“不必了,我自己来。”盈持愣了会儿之后连忙伸手去拦。

林憬还却执意拂开她的手道:“是我连累你。”

所以这还不明了吗?

“你都听见了?”

林憬还“嗯”了声,就算是承认了。

盈持放下手中的桂花糕,从袖中掏出那二十个铜子来,一溜排开在榻上,啧啧叹道:“她们让我把你卖了,眼下只有这么多。说以后得了消息还会给。”

林憬还仍是不语,默默地给盈持洗完脚擦干。

盈持见状,眨了下眼睛,也是,未婚妻尚未过门,小姨子未雨绸缪来安插钉子,这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呢?

当下笑道:“你那小姨子真小器,我想替你涨点身价,人家干脆不给了,要收回去呢。”

“剪子呢?”林憬还左右寻找。

“干嘛?”

“我看你舌头挺长,拿剪子给你绞下来。”林憬还要么不出声,一语惊人,起身又将她头上两个乱糟糟的丫髻解开打散。

盈持捂着嘴咳嗽了两下,又冲他吐了吐舌头:幼稚!

林憬还给她将头发梳通顺了,垂散在腰间:“冷四姑娘要听什么,以后乖点说给她听就是,有钱拿,还不用受惊吓遭罪。”

说着,端起地下的木盆出去了。

盈持望着他的背影,乐了。

不愧是她兄长的副指挥使,年少时就如此聪敏通透,能在这样糟糕的境地遇到他,自己也算运气了。

心头轻松,当下甩了甩脚丫子,展颜笑了起来。

“你就一点不怕?”

蓦然听得神秘的声音,盈持身形一僵,这屋里竟然还躲着旁人?

举目四顾,灯火昏黄不明,隐约瞧见内室门帘旁似乎有个修长的身影。

听得那人轻轻咳嗽了声,盈持便知道是谁了。

“别装神弄鬼,出来吧,司徒二爷。”

“林二可真会调教人,”司徒兰夜笑微微地走出暗影,“委屈吗?”

盈持对他悄没声息地听壁角很有些不喜:“您怎么还在这儿?”

“今儿晚了,夜里风露太凉,我在这里和林二挤一挤。”说完,他又咳了两声,“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只是嗓子不舒服,出来喝口茶。”

“我只是不明白,冷四姑娘为什么找上我,我不过一介小小丫鬟,朝不保夕,今儿在林二爷身边侍候,不知道明儿会不会被撵出去。她有钱可瞧着并不大方,怎不担心连这二十文都搞不好扔水里了呢。”盈持大人大量地让那一节过去了,说完,淡定地捻起一片桂花糕,送到嘴边。

司徒兰夜好笑地在圈椅里坐了下来:“看来你并不了解羲光。”

盈持咽了一口下去,方道:“愿闻其详。”

灯光下,司徒兰夜容色清淡,娓娓地道:“以羲光的性子,送出去的人,是不会再要回去的。”

见盈持睫毛一动,怔忡了下,司徒兰夜以为她还想着回池羲光身边,当下暗暗叹了声气,好言相劝道:“你跟着林二,比跟着羲光好,林二不喜花红柳绿,可羲光养尊处优,身边多少大姐儿,又都是千伶百俐的。我瞧着你也是极聪明的,想必能明白我的意思。”

盈持一时失语,她咳了好几下,最后道:“我明白。”

她真的明白,司徒兰夜的意思,是指往后池羲光会让她跟着林憬还去林家,想必以林憬还方才对她的体贴,只怕今后一个通房丫头跑不了。

但是嫁人这种事情……

盈持低垂着脸,神情板滞,眸子瞬时冰冷而荒芜,她嗓子口似乎翻涌出前世那碗毒药的味道,痛到肝肠寸断,从绝望到麻痹的感觉,让她从头到脚如同一块寒冰。

一股无尽的悲凉与愤怒席卷了盈持的身心,攫住了她的全副神识。

司徒兰夜见盈持呆坐不语,以为让她不高兴了,遂道:“林二不会强人所难的。”

盈持从那轻柔的声音里抬起头,不由得多瞅了司徒兰夜两下。

自己不过是微末小婢,可这位护国公府的二爷说话竟愿意照顾自己的心思,当真令她高看一眼。

“我说什么了么?”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让满身心的哀忿散去。

林憬还比池羲光靠谱,傻子都能看出来。

司徒兰夜深深地打量着盈持,这个黑黑的小丫头让人越看越觉得不简单。

看她吃东西仿佛噎了,忙倒了茶水递上去:“你鼻子可真灵,连隔夜的玉泉水都闻得出来。”

盈持接下谢过,饮了口茶缓了缓,这才道:“那不过是哄人的。”

见司徒兰夜不信,盈持又道:“玉泉水原本甘冽清爽,取用之间只差三四个时辰,根本不影响茶水的口感,就是对气味再敏感的人也是区别不来的。也就是辙世子与十四爷他们俩,长年的娇惯,本身舌头又极挑剔,才喝得出其中细微隐幽的差别。”

盈持绝不可能将真正的原因告诉司徒兰夜。

能分辨玉泉水是否隔夜,并非她的舌头或者鼻子灵敏,恰恰相反,她的五感几乎可以说是迟钝,为此没少被身边的人讥笑木讷。

只是盈持有一种常人不太具备的长项:对数字感觉敏锐。

有时候甚至等同直觉。

前两世为了避免被再三嘲笑,逼得她不得不发挥所长,笨拙地按照时辰将玉泉水的轻浮程度强记下来,再加上她本就是喝玉泉水长大的,自然便成了她生命中最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她只消看一眼,唇上沾一沾,就知道这水取过来有几个时辰了。

司徒兰夜细细听她话里的意思,却更是深信不疑,他聪明地不再往下问,只微笑着和盈持聊了起来:几岁了,家在哪里,可曾读过什么书,会不会写字。

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谁知盈持的回答与他打听的一般无二,至于读书,盈持也只说:“我那一年冬天摔到了头,忘记了,不过认得几个字。”

司徒兰夜半点没捞着,他觉得应该找小素打听,似乎会更有收获。

因为林憬还很快就回屋了,手中端着药碗,见到司徒兰夜坐在外间椅子里,也不禁讶然:“你怎的起来了?”

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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