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常婆(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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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憬还在外头的冷风之中练过一通拳脚,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盈持已经蜷在被窝里睡熟了。

幽黄的灯火下,生着病的盈持苍白羸弱,看起来十分无助。

林憬还默默地收拾了一下。

翌日晨起,盈持轻轻睁开眸子,忽觉眼前有张男人的脸,吓然间瞳孔放大,全身发麻,竟一时失语喊不出声来。

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脸,好半天才认出是林憬还!

禁不住心头小鹿发狂地乱撞,脉数都不对了,那可不是什么惊喜,对盈持来说简直是惊吓!

不料林憬还也睁开眼来,见盈持惊愕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往她额头探了探:“好了,没事了。”

“走开。”

因为离得很近,林憬还脸上细细的绒毛看得分明,他平时清冷自持,此刻抿嘴一笑竟清秀到无邪,整个人仿佛自带光晕,以至于盈持下意识地愣愣发了话,却完全没注意自己还被林憬还搂着。

而她这两个字听在林憬还耳朵里,却是用过之后,就要随手扔弃的意思。

这还行?!

“近来天寒,到底不用在那毒日头底下曝晒了。”林憬还细细端详着盈持的脸,发现她竟白了许多。

他忽然恶作剧地俯身啄了下盈持微微翘起的鼻尖。

盈持终于会发怒了,却不想林憬还得逞似地哈哈一笑,笑容深深,纯澈灿烂到令盈持再度怔了怔。

正闹着,忽见林憬还笑容一滞,然后唰地满面通红,盈持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望过去,只见帘下站着一个婆子,正尴尬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林憬还的目光便渐渐冷下来,在他身边的盈持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就连他的中衣都寒冷得令人不敢触摸,可那婆子竟也不见发怵,犹豫了下终于打帘出去了。

两人起来擦牙洗脸,不想那婆子又匆匆进来:“二爷,老爷叫你往冰窖去。”

林憬还只应了声,去厨房端了早饭与盈持,这才出了门。

那婆子也不走,拿着抹布开始擦抹几案。

盈持喝了碗热粥,放下碗筷,方回头与那悉悉索索的婆子说话:“嬷嬷怎么称呼?”

那婆子见问,遂走过来道:“老身夫家姓常。”

又好奇地打量着盈持:“你打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池家的丫鬟,我们十四爷把我给了林二爷使唤,”盈持平和地望着婆子,“常嬷嬷不必这般辛苦,五日前你进来打扫过一次了,那会儿我正病着,也只能劳动嬷嬷。只是现如今我好了,二爷屋里有我收拾,就不劳嬷嬷挂心了。大过年的,林家太太也发下赏钱了吧,嬷嬷且请回自己下处与人吃酒嗑瓜子去,一年到头忙着,这几日原该享受享受才是。”

林憬还这屋里哪有半分人间烟火气?

他大小是个爷,不管门第高低、家底薄厚,这上京城哪一家主子少爷身边不是小厮丫鬟婆子围绕侍候着的?

可林憬还屋里呢,要小厮,没有;

要丫鬟——她并不是林家的丫鬟;

只有这个常婆子,几天前蹑手蹑脚进来打扫过一次,却有大半时间在东翻西找,绝非厚道之人。

盈持说得不冷不热,话中带话,常婆子渐渐停下手来,老着脸皮回呛道:“哪有赏钱拿?咱们老爷虽说是当官的,不过在清水衙门,只拿俸禄养家——又比不得咱们姑爷家阔绰,金山银山银子海了去,几辈子吃不完用不完——我在二爷院子里守着,事儿虽闲,可月钱也少!”

说着,竟伸出个小指头来,又接着道:“家中几口人等米下锅,一年到头哪回不是吃光用光?没有半分银子剩下!”

又拿眼角锐利地刮了盈持一眼,语带讥讽地道:“今儿早上一见,方知不如姑娘好手段——怪道昨儿表姑娘是哭着出去的。”

“嬷嬷说话好笑,竟说起手段什么来了,我才多大?纵是有,能比嬷嬷的手段更了得?”盈持闻言,心中有了点谱,遂淡淡地一笑,“我有的不过一个忠字罢了!我家十四爷教我服侍林二爷,我只有一心一意伺候林二爷就是。我瞧嬷嬷应该也是个积年的老嬷嬷,居然还不知道这个理?”

这话堵得常婆子吭不出气来,盈持又笑了笑:“嬷嬷原是这林府的人,听命林家太太指派,所以,要讨赏自然找你们太太讨赏,讨不到那便是忠心还不够!”

常婆子闻言梗住,气得白了盈持一眼。

林憬还一年十二个月里头,最多只有过年时的半个月在府中,她空有一颗忠心,却拿什么去向太太表?

可这样的话,到底难述之于口。

“我跟着林二爷,虽时日未久,倒也因侍候左右谨慎尽心,常得他打赏一二,不多,每每二三十文,买零嘴的钱总是有的。”

盈持假意沾沾自喜地说着,朝常婆子瞅了眼,果然常婆子听到赏钱两个字,眼睛都亮了亮。

“嬷嬷回去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再向林家太太回话,”盈持上前,接过常婆子手中那片干抹布,意味深长地道,“林二爷屋里干干净净,常嬷嬷,你说是不是?”

打发了常婆子,盈持透过帘子一角看见外头在飘雪,遂穿戴厚实,拿起林憬还的斗篷,欲往冰窖去给他送衣裳。

来到外头,这才发现林憬还的院子哪里是什么院子!

不过只并排两间面西的旧瓦房,白墙灰旧,显然长年不曾修葺过了,连耳房都不带,狭窄的场地,低矮的围墙,北边有间独立的厢房,想来常婆子住在那里。

盈持问了路,才晓得林憬还的院子是在林宅的东北角上,而冰窖在西南角上,路上要穿过林家正院,那又是另一番气象。

虽然说不上有多气派,但还中规中矩,是正房该有的样子。

其余围绕着正院的三两座小院子,透过围墙上的花窗,也能瞧见都是正经坐北朝南的屋子,差不多都是三明两暗。

北边还有座两层的绣楼。

宅子规模并不大,不过是三五十口的普通人家。

盈持走上围廊,却见林同原正与一个穿灰鼠斗篷的少年站在廊上,两人有说有笑。

“今年怎的只送来两车?”那少年语带不满,“去年我记得是三车,可去年夏暑太热,三车冰都不够使。”

“许是后头还会再送来的。你姐夫总不至于这样小气,连冰都减了。”

却不料那少年语带忿恨:“哼!莫不是林要雅那贱人在姐夫跟前犯了什么错了,姐夫不理会咱们家了?”

林同原便住了声。

盈持的步子渐渐沉重起来,也越来越慢。

却见冰窖那边,铅云之下,风雪之中,林憬还正卷着袖子,与三四个小厮一道,从推车上卸下一块块冰,手臂使力拖着朝冰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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