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出门(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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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持目不斜视地经过林同原与那少年跟前,却偏又不下台阶,故意跺着脚咕哝:“真急人!林二爷怎么还在这儿运冰呀?我们十四爷请他今儿卯时往青梅苑去,他可别失约了!”

那少年听到“青梅苑”,当下眼睛闪闪发光,唰地扭头看向盈持,上下打量不住:“你就是那个池家的丫头?”

盈持会意,看来林家没有秘密。

“回这位爷的话,正是。”

“原来池府这么低调?”那少年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之下,兀自自言自语起来。

盈持听着如此天真的话,不由得心下冷笑,她身上这件衣裳是过年时新做的细棉布袄裙,用色是极浅的水绿色,温婉淡雅,可若是看见她平时穿的旧袄子,真不晓得这少年又会作何感想?

倒是林同原被盈持“无意”地提醒,尴尬到老脸通红,只能抬高声音将林憬还叫过来:“池家十四爷请你?”

林憬还倒也经冻,来到跟前面不改色,瞅了盈持一眼,口中只“嗯”了声,算是承认了,又不慌不忙地理着褶皱的袖子。

“那还不赶紧去?还让人家等你么?”林同原粗着嗓门撒气,完了又画蛇添足来了一句,“谁教你在这儿玩这些冰了?没个长进!”

盈持深呼吸,暗暗送了记白眼给林同原:您老眼睛被眼屎糊了?他方才是在玩吗?!

只是林憬还并不顶撞,当下行过礼,一语不发地带着盈持转身就走。

谁知堪堪才走了两步,却又被林同原从后头叫住:“等等!”

二人只得返身,却见林同原沉吟着命道:“大过年地,就带承哥儿一起去吧。”

自然,语气已经放软了下来。

盈持听见,又忍不住想丢白眼,方才林憬还运冰的时候,您怎么也不让那承哥儿一道呢?!

“林老爷这是让林二爷带谁到哪里去呀?”

盈持明知故问道。

这下可教林同原尴尬了:林憬还没答话,反是池府的小丫头多嘴问起来。

林同原冷冷地盯了对面的盈持一眼,不识趣!

“大过年地,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憬哥儿一向少回家,难得回来住几日,手足至亲当聚天伦,怎么可以扔下兄弟不管,独自呼朋唤友出去寻热闹呢?”

话音才落,林承还已堆笑上前,两步来到林憬还身侧,热络地道:“父亲说的是,这几日间我自当与兄长做伴,兄长往东,我便跟着朝东,兄长朝西,我自然随同向西,不离左右。”

那林承还为了防寒,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像座雪人披着红彤彤的羽纱斗篷,愈发显得林憬还清瘦修长,如翠竹般临风流眄。

盈持看着他二人临场发挥,长袖善舞,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若让这些人有空子可以钻,她还能成什么事?!

当下屈一屈膝表示遗憾:“林老爷想来有所不知,青梅苑只有国子监的官生可以进,请问承少爷是不是太学生?”

“嗐,我当什么事,使几两银子给那看门的不就行了?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林同原掸了掸袖子,甩一甩,轻描淡写地根本不当回事,“我还从没见过拿银子开不了的路呢!”

一番话听起来相当世故。

更不说这银子由谁出。

盈持对林同原的想当然简直要发笑了,只能垂着脸,尽力做到面无表情:“林老爷说笑了,青梅苑一向规矩极大。倘若在平时,使个几百两银子,青梅苑的门子或许通融得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就放行了。可眼下什么时候,手中拿着银子想进青梅苑的人何止千万,纵然一人使个一千两,也未必能够进得去。”

林同原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当下张大了嘴,像只蛤蟆一般,林承还缩着脖子,拿眼角觑着林憬还不语。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林同原觉得很没面子,脸就阴沉了下来。

“上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听说过。”盈持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于是,父子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憬还欠意地笑笑,带着盈持渐行渐远,几步之后连背影都很快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这边就到小院子跟前时,盈持三步两步追上前,轻声问林憬还:“你不会怨我吧?”

却见林憬还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下,顿足不解地问她:“为何?”

盈持挑了挑眉毛,踮起脚尖替林憬还掸了掸肩上的雪珠子,这才仰着脸儿耿直地答:“我让他们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们要身份没身份,要银子没银子,本不该那样自以为是——可他们毕竟是你的父亲和兄弟。”

说到最后,也有样学样,煞有其事地眨了眨眼。

只见林憬还红粉的唇角慢慢泛起一丝笑意来:“偏你总是老成。”

话音未落,竟勾起手指对准盈持的额头,“的”地弹了下。

盈持始料未及,吃痛之下忙捂住额头,抱怨道:“狗咬吕洞宾!”

耳边只听得林憬还哈哈地笑了,扔下她一人轻爽地快步朝前走去。

盈持咬着牙跺脚,冲着林憬还的背影向天举着拳头捶了两下,不要太忿怒。

谁教她天生有一副路见不平的侠义心肠呢?

这几日之中林家没有一个兄弟姊妹来这屋里瞧过林憬还,在亲情上绝对是摸不着一丝温度的。

方才见那林承还又是那样一副势利的嘴脸,盈持就忍不住想替林憬还教训教训他们!

偏林憬还也没有怪她多事!

这给个甜枣的同时打一棒子,让盈持觉得此人实在大大的狡猾!

盈持满心不悦地跨过门槛走进屋里,却发现里头站着个穿大毛褂子的媳妇,梳着堕马髻,长相普通,一脸的忠厚老实相,像是哪家的下人,正在向林憬还回话。

“这五十两银子,是姑爷给的,说是二爷今年秋闱下场小试,给二爷添点笔墨纸砚。只是姑爷另叫捎了话带给二爷。”那媳妇说着顿了顿,瞅着林憬还语重心长地道,“姑爷说,读书要紧,只是孝亲一样要紧,二爷将来金榜题名,为官作宰,却躲不开一个孝字。”

那媳妇说完又等了半晌,却见林憬还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只得又打开旁边一大包东西,一件一件说道:“这五十两银子,是奶奶给二爷的零用;这是两件人参,两包枫斗,奶奶说了,虽然功课要紧,二爷也当好生保养身子为宜;这是两身冬装两双鞋,都是奶奶自己的手艺,这件银鼠斗篷,是专门找外头绣坊里的人赶制的,让二爷不要嫌弃。”

林憬还这才出声:“阿姐近来一切可好?”

“奶奶一向都好,”那媳妇眼圈红了红,“不过时常惦念着二爷,是否长高了,是否瘦了,在学里有无被夫子责骂……望二爷得闲时,多与奶奶去几封家书,好教奶奶放心才是。”

盈持揣度着,这媳妇多半是林憬还的长姐身边侍候的人,又见林憬还侧开脸,眸色黯然。

不过说了这几句话,冷不防就听外头帘子底下常婆子压着声音报说:“老爷和三爷来了。”

盈持飞快地朝林憬还看去,收到示下,便将两包银子、还有人参枫斗一起搂了塞进柜子里头。

待盈持转过身时,就看见那媳妇抖开银鼠斗篷给林憬还在身上比着,门口帘子一掀,有白光透进来,林同原与林承还转眼已到了跟前。

“阿来嫂子来了?”林承还笑吟吟地道。

阿来媳妇忙上前给林同原小爷俩请安,道:“今儿跟着送冰的车一起上京来的。原是奶奶给二爷做了几身衣裳,过年时落下了,所以叫我今儿一并送了来。”

“原来如此,”林同原这才恍然地笑笑,“听说憬儿要出门会友,我来嘱咐几句,叫他不要在人前失了礼数,莫丢了我林家的脸面。”

阿来媳妇见状,知道不便久留,遂告退下去。

她一走,林同原亮着眼扫视了屋中一圈,最后目光在桌上摊开的包袱上停留了片刻,扔下两句废话,带着林承还也走了。

盈持见他们装模作样的劲儿,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显然是在她和林憬还走后,他们听到阿来媳妇过来的消息了,以为她将林憬还找回院子,是为了要接手好东西。

这是紧追着探虚实来了!

林家俨然没有秘密!

盈持冷哼了下,见人都走光了,这才伸出手来:“给我三十文钱。”

林憬还不知她要做什么,却也很好说话地解下腰间的荷包,给了她一小块碎银子,盈持放在手中掂了掂,约摸也有二钱!

当下沉吟片刻,走到屋外,往北面厢房叫了那常婆子出来:“方才做得好,这是林二爷赏你的。”

常婆子见了那块银子,喜得眉开眼笑,如天上掉钱下来一般,谢赏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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