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六章:院子(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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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盈持豁然抬眼,隔着书案,夏卯正向她回禀梁氏与热昏伯府的消息。

小书房虽然门窗紧闭,盈持却忽然感觉眼前明亮了不少,将手中的笔搁了下来。

“可死透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热昏伯府已经往各处送讣闻了。”夏卯十分肯定,“就是吕大奶奶的心未免急了些。”

“是啊,该多留几日,让那梁氏品品众叛亲离的滋味。”

盈持施施然走到茶炉子边上,细细烹了两盏红茶端到桌前,递了一盏给夏卯。

“不过吕大奶奶此举也不令人费解,毕竟梁氏若在人前回光返照,势必要绝她生路。她能不拖泥带水,选择先发制人,倒是个聪明的。”

“好茶!”夏卯莞尔,双手接过茶盏,啜饮了两口,感慨道,“吕大奶奶告诉梁氏,泄露她杀姐代嫁的秘密的人是热昏伯,梁氏竟刹那就能咽了气!”

盈持低头一笑,是啊,谁又想得到呢?

一个不管是溺毙亲姐,还是毒杀儿媳,都能镇定自若的女人,已年过四十,居然受不了被枕边人出卖,竟活活气死了。

且热昏伯还染指过儿媳……

死法还真出人意料!

此外还有……

“吕八爷最近如何?”

“被九公主退婚了,还能怎样?缩着呗。”

“不错,”指尖传来茶盏暖热的温度,白色的热气在金黄色的茶汤上袅袅而起,时光无限悠然,“回头你就去弄些毒药。”

“遵命。”

“待梁氏大礼过后再动,不要立时毒死,要慢慢地来,让他疼,过个四五天这样子就差不多了。”

盈持细细叮嘱,神情恬静。

前世既是夫妻,虽不能生死与共,按道理也该同甘共苦。

生而为人,吕璠也要懂得,什么是报应不爽,哪怕报应迟到,可还是会到的不是吗。

不过寥寥数语,盈持把话交代完,重又回到书案前,仍提起笔来,继续拟宅子与上京两处铺子年节的分赏。

然而夏卯却不曾告退,来到案前卖个关子:“大姑娘,你知道么,二爷有字了。”

盈持听着意思,停下笔来笑问:“是么?说来听听。”

“是克翦二字。”

“克俭?”

盈持秀眉微蹙,而对面夏卯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意外的怔忡,当下觉得似乎不对,心思陡转,另想起两个字来。

“克翦?”

盈持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心头却是一惊,这个字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不由得细细回想,却又一时没能记起。

案头茶盏里白袅袅的热气渐消,金黄色的茶汤温润醇和,倒映出盈持沉吟的眉眼,淡化了几分冷冽沉静的杀气,变得秀气而舒婉。

克翦方命,吞灭咆烋……

出自左思的《三都赋》。

意为铲除反逆,平戢暴乱……

一抹灵光于脑海之中倏现,却快得让人抓不住,盈持抬眸问道:“是谁送他的字?”

竟如此奇妙地精准。

夏卯更不意盈持会问这个,迅速摇头:“二爷没说。”

……

林府。

并不宽大的影壁前停着一辆花哨的马车,还挤着一部板车。

钟家的几个下人自马车上取出一件件年礼,忙忙地送往正房,而板车上装着宰杀好的全羊全猪,被一一拉往冰窖冷藏。

“岳丈大人,这里共鲜货五件,三头猪两头羊,再有腌制的和腊肉各两头,鸡鸭各十只,这跟往年差不多。你们先用起来,年节下若是不够,只管开口,我叫人再送来。”

林同原儒雅含笑,连连点头客套,微微躬身引着钟保往正房走去,后面跟着林孝还林承还兄弟。

还未到堂屋,却见方氏早迎了出来,在门口张望。

钟保大步上前弯腰行礼:“请岳母大人安。”

方氏穿着老气的深色袄裙,显得稳重端庄了不少,见状忙伸手虚扶了一把,笑嘻嘻地谦词:“又劳你破费。这一年到头幸亏常得你照应,老爷与我,还有这一家子方过得舒心。”

“自家骨肉,这都是应该的。”

钟保闻言,展颜大悦,忙返身问:“来!我准备的东西呢?”

说着已伸长手臂,接过后面两个扁长的锦盒来,躬着身子一盒递与林同原,一盒递与方氏。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这是两枝长白山的野山参,都是成了人形的,最是滋阴补阳不过了。岳丈大人与岳母大人一人一只,都给你们分好了。”

林同原与方氏捧着人参,道谢不已,又絮絮客套了一番,引入堂屋。

堂屋原本就不大,如今又有一包裹一包裹的年礼堆摞着,显得窄小而拥挤起来,却又年味十足。

钟保环视一圈,连林大奶奶与林要婃都出来相见了,屋中却不见林憬还的身影,脸上便有些不渝。

“怎么不见憬还?”

方氏忙答:“二爷有事不着家,我已遣人寻他去了。”

钟保听了不语,果然脸色又阴沉了下。

众人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待用过饭之后,诸人一圈围坐喝茶,热热闹闹地闲话家常。

钟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遂拿出一包现银来,分给林同原二十两、方氏也是二十两,余下林孝还夫妻二十两、林承还与林要婃各十两,另有十两请方氏转交林憬还。

算是过年的红包。

众人似都笑逐颜开地道谢,说尽好话。

待林孝还几个散了去,林同原与方氏又请钟保落座,方氏端然笑道:“钟保,今日正好来了,倒省了我们请你过来,正打算与你商量个事儿——现如今二爷的年纪也不小了,一过年就是十九了,老爷与我替他物色再三,已看中了一家姑娘,正准备与他张罗好事呢。”

钟保点头笑了:“这就对了,是该让他早些成家,一来收收性子,二来也懂些责任,娶妻生子之后也就能体谅父母的难处,一家子也能更融洽了。”

林同原宛若盼着孩子懂事归巢的慈父,充满希翼地重重点头。

不料方氏语气一转,稍显为难地道:“只二爷虽日常不住家里,更不准我们动他东西,然而老爷与我眼睛里看着不像,几次劝他与承还换过院子,他都不肯,现仍在东边那两间屋子里。这若是成亲还这么住着,岂非难看?”

这一点,阿来家的前几年就回禀过的,钟保心下是有数的,只明知故问道:“那边院子可是太小,不够住?”

“没几间房,比承还的小院子还小些,”方氏支支吾吾地,拿旁的话糊弄着,“新媳妇过了门怕是有怨言。”

“有地儿吗?拆除了重建就是。”

方氏不意钟保想出这主意来,勉强笑道:“比这边小院子一半都没有,哪里够?”

钟保一时沉吟不语。

他不说话,林同原与方氏也不插言。

“若是与承还换回去也不妥,承还眼下也快十七了吧!”

方氏眼睛一亮,忙接言叫屈:“可不是么?二爷不成亲,承还是做弟弟的,又怎能抢到前头去。”

“那周围有没有房子出让的?左邻右舍地,若有个整齐些的院子、这边家里出一些,不够的话我也补贴一点,不过花些银子买下就是。”

林同原夫妇等的就是这句话,方氏絮絮道来:“这些年不止老爷,我也总留意着,左等右等都没什么机会,愁了这几年,还以为没指望了,不想眼下倒巧,这后头一户人家说要换大宅子去住,那个小宅子要转出去。老爷去瞧过了,虽然不大却什么都有了,瞧着倒也齐整。”

“要多少银子?”钟保问。

“统共一千二百两。”方氏答。

钟保登时怔了下,知道这差的定然不是几十或一二百两的银子了,当下就道:“现如今上京的宅子竟这样贵?岳父大人若是卖了这所宅子,在京畿道便是富翁也做得了。”

林同原听了这话,便知此事难成了,与方氏对视一眼,两人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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