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痴心错付(1 / 1)沈戏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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楦城的出生给宋氏带来了无数荣宠和喜悦。许是宋氏福薄,楦城出生后不过三日,还未等到把年过完,便早夭了。

说是当时一夜未曾哭闹,一看才发现没了气息。

满宫上下无人不叹息可怜。宋氏茶饭不思,几度晕厥,差点也要随着她的孩子去了。红白相冲,便让这个年过得不如往年热闹喧嚣。

次日,太医又向皇帝进言,楦城生来便是强壮的体格,本不应该早夭,他又验了楦城的尸体,发现有微量水银,楦城是中毒而亡。

此言一出,立马传遍整个后宫,闹得沸沸扬扬,太监宫婢在茶余饭后免不了谈论此事,眉飞色舞之态,仿佛亲眼所见楦城如何被害。

太医和仵作便忙开了,宫中人人自危,生怕栽赃嫁祸之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纵使各处都悬着大红灯笼,贴着红色窗花,气氛也凝重严肃,惶惶不可终日,再也没人会因为新年而欢喜。

皇帝的堂姐繁霜长主原本得了皇命,打算回京城过春节,但在京城数十里外,路遇大雪封路,耽搁了数日。正月初六才入了京城。

那女子肩若削成,面若银盘,身上穿着妆花百蝶穿花长衫,下着四季平安百褶裙。身量苗条,顾盼神飞。先是入了九重宫禁,去勤政殿觐见皇帝。

两人自小见面不过数次,自然感情寡淡,吃了几盏茶后,便回了皇帝安排的萱箬宫。

繁霜长主虽是女子身,但在封地时,也时常管理封地的事务,处事公正,明察秋毫,丝毫不徇私情,赢得群臣一片赞誉。

此番听闻了宫中盛行的谣言,便也悄悄去看了楦城的尸身,心中便已有了些眉目。

又去宋氏宫中询问了,从有孕至临盆以来的所有饮食衣饰记录。

最后得出结果,是因为宋氏所用的格双唐口脂,为追求色泽艳丽,便在制作时,加入了微量水银。

有孕后又未曾更换,才导致楦城也沾染上了,纵然量小,可小儿体弱,承受不住便一命呜呼。

宋氏得知后,对繁霜感激涕零,赠与了不少首饰财物。

眼中含着泪花,颤抖着双手把妆奁中里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弃了,此后许久都未曾在使用过脂粉。

危机便解除了,欢喜庆幸之余,无人再去理会失子的宋氏,宋氏引以为傲的皇子,或许本就不该属于她。

连绵的阴雨停歇了下来,午后还偶尔可以看见几缕阳光。

内务府送来的几件烧蓝首饰,我挑来挑去也没有中意的,瞧着天气不错,便决定自己去内务府看看。

便在内务府碰见了繁霜长主,互相见礼后。我转头便看见,一旁的檀木架上的翠鸟锦盒里装着一只挂珠步摇,颇为合眼。

于是招呼人来包了。那人却看了眼繁霜,“充仪稍等片刻”

转身去和繁霜交谈几句,繁霜向我走来,眼神不知为何却略带奚落,莞尔道“早就听闻充仪品行端正性情淑良,却不知为何要做夺人所爱之事?”

我颇为厌恶她那副神情,“臣妾不知,归与长主便是”繁霜似乎有意挑衅,“别,等下你那个爹以为我欺负你了,我可吃罪不起”

随即拿起那个锦盒,像给动物掷食般,丢给了蓝玉。蓝玉不想损坏物品,自然接住。

“长主言重了”我冷下一张脸,“那便谢过长主”随即转身离去。本以为繁霜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如今却大失所望。

本以为繁霜不日将会离京,哪知皇帝下旨,让她在京中贵族高官子弟择婿。今生怕是不会再离开京城。

元宵节已经过去,各色喜庆事物便也开始撤去。天气依旧寒冷,阴雨停了几日又继续连绵,使我略微有些风寒。

脑袋昏昏沉沉的,时欢来我殿中闲坐,听闻我与繁霜之事,一双杏眼眸光流转,像是想出了什么歪点子,她兴致颇高地与我道,“不妨让家中次兄明灏去求娶她”

我略微一思量,颇为赞同,“倒也不错,门当户对,亲上加亲,想来是很合适的”于是将此想法书于锦帛,绑与信鸽上,飞出宫外。

几日后,顾江替子求亲成功,皇帝下旨,将繁霜和明灏两人赐婚。

繁霜看着内务府送来的一箱接着一箱的嫁妆,有蜀锦湘绣,有凤冠霞帔。

听那传旨的太监,念到赐婚顾府时,不由露出了娇羞怯意的微笑,但等念到是次子明灏时,却猛然变了脸色,双目赤红,面容扭曲。

不顾礼法站起身来,要往门外去,一众太监奴婢连忙阻拦,繁霜不依,便拉扯起来。繁霜向传旨的太监喊着,要见皇帝,她不同意。

可惜被众人拉得死死的,未曾有机会踏出萱箬宫一步。

闹了许久,力竭了,才肯平静下来,无助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头发散乱,衣衫不齐,目光空洞地望着木已成舟的嫁妆和圣旨。不由想起了这段过往。

那日大雪封路,京外数十余里的一座大桥,被雪压垮了,她被滞留在了客栈。顾府嫡长子昆平也因为外出公干,也要赶回京城过年,两人碰巧相会。

虽繁霜待字闺中春心萌动,但昆平早已成家立业。昆平本念着其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碍于礼法常去繁霜处探望。

一来二去,便让繁霜误以为昆平对她有意。

两人时常谈论起京中胜景,说到的每一样事物,都让繁霜幻想出了无数未来。偶尔吟诗作赋,弹琴吹笛。两人似乎也有些郎情妾意的情愫。

可惜,昆平只觉得性情相投,可以算做知己,未曾想过男欢女爱。几日后冰冻的江面上已经可以过人。两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昆平临别时才告诉她,自己是京城顾府之子。繁霜望着昆平策马而去的背影,望着那鼓动飞舞的青衣下覆盖着不可磨灭的铮铮铁骨。

痴痴的眼神中,情意越发深重,心里便做了不切实际的梦。

婚期定在阳春三月,皇帝未曾大兴土木,只是将京中一处空闲的公主府修葺一新。

繁霜却说不宜铺张浪费,既然嫁入顾府,便就不必再开府邸。心里想的却是,待在顾府,可以时常望见明灏。

宋氏自从失子后,消极了有个把月,皇帝几番探望都拒之门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皇帝却对她意兴阑珊。自此便一蹶不振。

沉寂许久的白氏却一鸣惊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皇帝时常眷顾流连。

夏吟盈心思敏锐,感知到皇帝对白氏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心,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氏是在勾栏瓦巷里混迹长大的人,自然也对媚药等物了如指掌,虽不曾带入宫中。

但这几年来,皇帝几乎绝迹在白氏宫中,白氏相思难耐,日积月累,无数次思念入骨之后,思念自然开始不断发酵,便添了几分心机计谋。

白氏终于忍不住去太医院讨了些药材,又收集了许多露珠和花瓣,制了一副药出来。

好不容易邀来皇帝,将那药暗暗投掷进了香炉里,果然效果极佳,皇帝自那之后,对她便与往日不同了。情深眷恋都是前所未有。

是药三分毒,再温良的药也难免对身体有损。白氏爱慕皇帝极深,只舍得用了药效最普通的,能得些微薄宠即可。

可是,白氏自以为如今可以控制住,往后也不难。但是人就是这样贪婪,守一天容易,守一辈子却不可能。

夏吟盈也仔细留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各种体贴关怀,不曾有一日短缺,生怕会再有下一个花辞。

繁霜婚期临近,出嫁前夜,我去了一趟萱箬宫。许多物品皆已包装好,收拾进了一个个金丝楠木箱里。只等了明日的吉时便可以梳妆出宫。

她面上不知为何尚有泪痕未干,神情恍惚,独自一人坐于案前自斟自饮。她以为我是来给她祝贺,便自嘲了几句。

几句对话下来,我无意间告知她,“让你嫁入顾府,是我和我娣娣的主意”

她的神色陡然间变了,“顾影怜,你是故意的?”我不解“什么故意的?“她冲上前来,紧紧扶住我的双肩,力道颇重,她身量略高于我,如此显得我十分窘迫。

“你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这个哥哥..”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我略微思考才明白其中之意。

“你要我的长兄?他早已有嫡妻,顾府贫寒粗鄙,怕是容不下长主做妾”,我费力挣脱开来。

繁霜呆呆地立于原地,目光狠毒,像一匹被夺去了食物的孤狼,像一把刀子一般地直直望着我,喃喃道“顾影怜..都是因为你..”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声音带着几分严肃不耐,“我说了,长兄已经婚配,与我何干?”我拂袖而去。独留繁霜一人,将心里的怨怼化成了仇恨。

宫道上,冰凉的晚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我的衣裳里,我在裹紧也毫无用处。回头望了眼萱箬宫的方向,依稀亮着几盏宫灯。

我心道,换个角度想,繁霜倒要感谢我,嫁去了他处,今生便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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