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反应迅速,已经追了出去。我的目光落在杓鹤吃过的那碗菜上,忍不住抬手夹了一筷子。
却是格外的糜烂,要少用些力道才能顺利夹起。杓鹤尚且在用勺子,所以没被发现。
入口味道确实很奇怪,带着莫名的酸味,我皱了眉头,再仔细感受了一下。
一阵怪味直冲入喉,连忙吐了出来,“确实是坏的!”我向容云鹤质问。
他脸上划过几许错愕,连忙夹了一筷子,吃了后,脸色也不好看。
“怎么会?”他愈发怒火中烧,脸色阴沉得像一块猪肝,这样不和谐的场景,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你冷静一点,我们的膳食都是专人直接从宫里送来的”我给他梳理关系。
“毕竟经手这么多人,动了手脚也未可知..”他的怒气陷入了诡异的缓和。
“我去去就回”很是潇洒,提起佩剑转身就走。
又只落下我一个人,望着门外一片漆黑的夜色,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我端起一盏烛火,去找蓝玉和杓鹤。
烛火能够点亮的地方,也不过只有前后尺余,幸亏皓月当空,能够洒下几许清爽的月光。
“娘”远远还没有到青竹苑,充满童稚的声音在清静的晚上,显得格外清脆动听。
杓鹤出现在我视线里,“蓝玉呢?”我看他孤身一人,心里一阵自责。
“我躲开了”我牵起他的手,往青竹苑走去,“杓鹤却异常地懂事,“本就是我错了”
“无妨,以后心里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我很是感动,只想着再宠着杓鹤一点。
杓鹤莫名地扯扯我的手,我疑惑了一下,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弯腰俯下身,他轻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小孩子的耳朵本就要灵敏一些,听得到也不奇怪,杓鹤又补充了一句,“是不认识的人”
听得我一阵心惊,这样漆黑的夜色,左顾右盼都不见一个人影,还被告知有人跟踪。
“快走”我拖着杓鹤,快步走向了青竹苑。
一路上有惊无险,蓝玉站在门口不断徘徊,急得焦头烂额,看到了我们,连忙迎了上来。
我担忧地回头,试图在夜幕中寻找出人影,但没有结果。
“今晚歇在青竹苑”刚才的心惊胆战,不想再重复一次。
索性直接合衣躺在杓鹤的塌上,两人互相依偎。我闭上眼,打算今夜就这么睡去。
许是心事太重,睡得并不安稳,不知何时,跌入了无边的噩梦。
却怎么努力也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不断翻来覆去,却又想起杓鹤还在身边,就尽力克制自己。
一个温热的手掌在我肩上摇晃,一声声急促的,“怜儿”,不断入耳,驱散了我的睡意。
猛然睁开了双眼。看到容云鹤坐在榻边。房里只有窗外透出的些许月光,我也只看得清一个朦朦胧胧的熟悉身影。
“做噩梦了?”温柔体贴的感觉,一下和梦里彷徨互相抵触。我感到了来自彼岸的安稳。
委屈再度涌上心头,一抱住了容云鹤,温热的感受,结实的胸膛,愈发促进了我的委屈,开始无声地啜泣。
“送来的膳食我都注意过的,只是有个人被德妃收买了,所以出了点问题,杓鹤的事,也有她的一份”容云鹤见我放不下那事,在我耳旁低声解释。
“从她流产之后,我就觉得她怪怪的”脸上的泪水被轻轻擦拭,我更加依恋地往他怀里钻。
“嫉妒我们有孩子罢了”容云鹤轻吻了我的额头。小小的一张榻上,挤满了一家三人,却显得格外温馨。
容云鹤却在顾影怜又睡去之后,轻轻起身来,打了些水来,自己将身子擦拭了一遍,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脱下的衣物上。
赫然有一大块鲜红的血迹,称得上触目惊心。身上却完好无损,没有伤口。
容云鹤边擦洗身子,边脸色沉重地思考着烦心事。他急匆匆地跨越了大半个京城,然后去膳房,找到负责的人,弄清了问题所在。
不想耽误,回到大国寺后,却不见顾影怜的身影。空荡无人的庭院,让他心里很不安稳。
转身往青竹苑赶去。敏锐的目光,却在夜色中发觉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潜伏在庭院外,拐弯处的暗角。
陌生的脸孔,让容云鹤疑心大起。再仔细着上前,却看到那人腰间佩戴着一把凛冽的弯刀,在夜色中自带一层寒光。
念及他的妻儿手无缚鸡之力,若那人再冲动一点,自己回来时,怕是已经可以直接给一屋子的人收尸了。
大国寺里佛门净地,竟还有人把手伸到了这里。都直接拿着刀守在了门前。
他将顾影怜看得至高无上,自然忍不得她受到一丝威胁。
眼前划过顾影怜的笑颜。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果断将那人的脖子紧紧掐住。
那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开始用力挣扎,容云鹤这个暗卫做得也不轻松。对付这人,并且一开始就占了上风,所以没有什么压力。
微微松了些劲,在那人耳旁质问,“谁叫你来的”那人却丝毫没有求生欲,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死..士..”
容云鹤尚且有怒气未消,又被这人的回应,再次触了怒气,就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在脖间动脉处,果断地下了狠手,血溅四周,眨眼间,那人停了呼吸。
同样守在青竹苑的江阔,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场命案,从暗处摸了出来,看见眼前的这一切,愣了愣,上前来帮忙处理尸体。
很是自责,围着容云鹤不断解释,“我一直在青竹苑里边,真的没有发现..”容云鹤不想再听,向他挥了挥手,“算了,已经没事了”
江阔仍是不甘心,但看了眼容云鹤的脸色,只好退下。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将容云鹤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听脚步并不是顾影怜,已经擦洗得差不多了,索性拿起一旁的长衫,随意披在了身上。
蓝玉自知自己只是个奴婢,所以晚上从来不敢睡得很死。
容云鹤这一番动静,自然把在外间守夜的蓝玉弄醒了。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很是自责,自己怎么睡这么死,以至于伺候不周。
急忙起身来,却看到月色下,容云鹤结实的背影。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这么多年,蓝玉早已经把容云鹤当作姑爷伺候,毕竟顾容两人情深似海,蓝玉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伺候姑爷沐浴,本也是分内之事,但以顾影怜的性子,多半容不下这样的事。
尴尬地远远站在容云鹤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衣料窸窣声停了下来,容云鹤已经穿戴整齐。
蓝玉这才自在了些,无意看到更换下来的脏衣,主动上前,“奴婢拿去洗了”被衣上的血块吸引了目光,迟疑道,“还是丢了?”
“烧了”容云鹤打理着自己的长发,几颗水珠自发梢滴落,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