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眼泪便有点泪意。
“他只是不曾爱过我娘罢了,他亏欠了她的,全都还在了那不劳而获的赵氏身上”
已经潸然泪下,哽咽道“她为了他,连祖宗礼法都不顾了,连家都不要了。
他就只会让她等,他就只会在兴致好时,把她按住,完事之后,扎紧裤子来,就再也不认识人”
不知为何激动至此,絮絮叨叨已说了半个时辰,孩子的哭闹声拉去了我的注意。
回到内阁去忙碌,看着自己亲生的骨肉,除了泪痕干在脸上,刚才的伤感已经荡然无存。
今天时欢也来了府中,看着顾疆也是爱不释手。孩子格外嗜睡,时常刚刚放下就睡着。我不敢多待,生怕弄出动静将他吵醒。
眨眼又是九月,秋意渐浓,望着庭前的几片枯叶,恍惚间想起,过几日便是成婚一年的日子。
他拉起我的手,往外面走,我不依。他转过头哄我,“让乳母看着就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曾更衣,一身素色长袄,长发随意用木簪子挽着髻。两人携手出门。
他去牵了一匹棕色的马来,看它眼睛,便觉得十分温顺。
我坐在上面有些慌张,他从背后环住我,“别怕”便这么去了洗心寺。
这些年的香火都被大国寺抢了去。寺门前再无当年的人流汹涌。
甚至已经有些地方都开始斑驳掉漆。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一点不曾改变。
在正殿停留了半晌,想要往后远去。却被人拦住,“后院有贵人停留,施主还是不要打扰”
我蹙眉,“什么贵人?”不曾抑制,语气有些冲人。“这”那人十分为难。
一个穿着华丽袈裟的僧人上前来,拦在那人面前,满脸和善笑意,“空溪才来两年,不认得你”我望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见过。
“后院的是锦瑟公主,将军死后,公主郁郁寡欢,上个月起就长住在了寺里”他边说着话,便拨弄着手里已经包了厚厚一层浆的佛珠。
“年初出门时,也遇到过一次锦瑟”不过大半年,便有如此大的变化。
“长公主?”锦瑟一身青衣,头也不梳,肿着眼睛,声音带着哭声。
“长公主皇帝把我封做公主,其实是想要我去塞外和亲”她像是难得看见熟悉的人,就忍不住要倾诉一番。
“如今河清海晏,和什么亲”讲到此,我心里隐隐不安。
夏吟娇颇为疲惫地摇摇头,“塞外有数千里草原戈壁毕竟隔得远,就有意和亲”
“不会的,许是你弄错了,你爹那些旧部不会同意的”虽然最开始很不喜欢她,但一起经历这些之后,平白无故,也生出几丝牵念。
“这种为国为家的事,不向来都是夏家的传统”她又掉下泪来,默默转过身去。
挤出一句,“臣女失语,长公主恕罪”,然后擦着泪离开。
容云鹤见我凝望她的背影许久,叹了口气,将我拉走。
寺门前的路颇为宽敞,时常有快马经过,有力的马蹄落在路上,扬起不少的尘土。
“前面拐弯就是官道,可以直通凉州,若是快马过去,来回也不过两日路程”
他在我耳旁轻道。简单的话语让我心情激荡,不等我回答,他利落地策马扬鞭。
速度一下上来了,周围的一切都跟着颠簸起来。我有些怕跌落,费力地向他怀里靠去。
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你准备银两了吗”
“自然”声音中听得出几分豪迈和潇洒。
“难怪大清早就把我拉出来”我渐渐感受到几分驰骋的快意。
漫漫人生中,总是被四方的院落困住躯体,也时常幻想,可以与心爱之人,一起肆意策马奔腾。奔向未知却美好的远方。
许是他估计得太过保守,进凉州城门时,太阳刚刚下山。尚有半边绚烂晚霞占据天空。时粉时蓝,如梦似幻。
明明夜色降至,城中百姓却丝毫不着急回家。有普通百姓拿着农具,有衣衫褴褛的弃儿饿得奄奄一息,有富贾商人满身绮罗。
“凉州以青楼瓦巷闻名”他发觉我的异样。在我耳边轻轻调侃。
“你要把我买了?”我快要笑出来。
“你傻啊”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身。
见人流都在往一个方向去,有的还在议论,“听说了吗?那头牌啊,好像还是前朝的公主哪”顿时引起身边人的兴趣,“那我还是王爷呢”
一阵阵放浪淫荡的笑声充斥耳旁,让我怀疑已经走进青楼。
“去看看”他却不觉得奇怪。拉着我走在人流中。一座雕梁画栋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有三楼高,都挂满晃眼的灯笼,每一楼的栏杆旁,都有姑娘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向外不停招揽抛媚眼。
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将一个衣服露着锁骨的姑娘推到了大门前。
容云鹤在人群中紧紧抱住我,护得我偏安一隅。费力地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门前的角度。
我震惊不已,那满身艳俗的女子,是货真价实的前朝公主,陈柔德。
与他对视一眼。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烤饼来,塞进了我的嘴里。本也有些饿了,烤饼的香气让我满足不已。
陈柔德眉眼间充满厌恶和不屑,几番挣扎,却被老鸨抓得死死的,没有半点办法。
很快开始吆喝着喊价,我深居内宫多年,现在才晓得。
原来只要五百两银子,差不多一套,普通珍珠琉璃发冠的价钱,就能买下一个妙龄女子的一夜。我两袖清风,几次去扯他的袖子。
被他无视,眼看着就要被买走,我急了起来,“她才十四岁啊”
人群乍起惊变,一队官兵强硬硬再人群中分出了一条路来,“让开让开,官府办事”
容云鹤拉着我快速在人群中挪动,完美地避开了那群虎狼之辈。
“柔德她”和他在一件普通客栈安置下来。他给我打好了热水,“被押送回京城,听候发落”
我有些洁癖,明知条件简陋,还是忍不住脱去了衣衫,拿着一桶热水擦洗着身子。
“谁?”正忙碌之时,容云鹤突然怒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