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白衣男子从侧门入内，身材修长，面容柔美如玉，竟比女子还娇俏可人。他恭敬地朝萧弋寒施了一礼，道：“小人姜奚见过萧王。”

“先生请起。”萧弋寒转而看了来人。“姜先生游历诸国，一来寡人萧国就献上宝物，寡人甚是欣慰。只是猛虎虽猛，养虎之人却没有驾驭猛虎的能力。”

伶人顿时跪伏在地，紧张的看了看姜奚。

楚姮第一眼则是被魅如桃花的男人邪气的面庞震慑到了，僵持着身子注意他的举动，不料被萧弋寒用力的捏了下腰身。

“听闻申国人喜欢驯养猛虎，这次托姜先生的福，见识了申国的宝物，可惜呐，并不如意。”

姜奚浅笑道：“大王何意？”

“你把胳膊举起来？”他自是对着伶人说的。

伶人犹豫间，姜奚已经取出腰间的佩剑，毫不迟疑的往伶人胳膊上削去，剑刃锋利，削肉如泥，连骨头也没能侥幸逃脱。忽然间，半条胳膊从伶人身上掉下来，惊得众人呜嚎出声。

楚姮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地上赫然现出半条胳膊，才发现，那伶人原本就是只剩半条胳膊的人，方才被猛虎咬去的胳膊压根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用器具固定在自己手臂上的旁人的胳膊。

伶人不敢哭嚎，只得咬紧牙关，嘴角溢出鲜血，痛得匍匐在地上打滚。

萧义邯笑得满面春风，招手命人把失了胳膊的伶人拖下去。

唱过血肉味的猛虎还在嘶吼，吃人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外面的奴隶，在不大的笼子里抖动威武的身躯，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夸张的咧开大嘴。

姜奚从侍卫手里接过白布擦拭自己的佩剑，又请示道：“这些奴隶都是从申国带来的，我王颇有诚意，只想让大王乐一乐。”

侍卫拎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奴隶，毫不费力的丢进笼子，然后立马关上笼子门，以铁索拴好狭小的笼子门。

楚姮完全不在意萧弋寒搂着她的身子做了什么，只是屏气凝息的望着那个可怜的奴隶。

早就听闻萧王残暴，对先王血脉亲族毫不留情，这些奴隶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

笼子空间狭小，奴隶一进去，老虎就把他拦腰咬断。奴隶发出漫天的嘶吼声，却也不会得到谁的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老虎一口一口撕扯掉，最后连骨头也不剩。

楚姮浑身气血凝集在头顶，双目腥红，无可奈何的看着。

“有寡人在，别害怕。”

萧弋寒在她耳边轻声的道，宽厚的手掌安抚着她的后背，好似这只是一场风花雪月般的良辰美景。

后来，侍卫索性只用铁链穿过笼子门，松垮着链子，一个又一个不停地扔人进去。没有人喊停，只有不断被送进去的已经被吓的半死的奴隶。

渐渐地，楚姮只觉得自己与世隔绝，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不过是个假象，自己并不置身其中。耳朵开始听不进任何的叫喊声，一双水润眸子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她注意到笼子里开始剩下了奴隶的残骸，有的奴隶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或腿就摆在另一头，奄奄一息，绝望的等待死亡。

“可以放了他们吗？”她的余光掠过所剩不多的几个奴隶。

萧弋寒好似听到好笑的话，斜坐着，身姿懒散，只顾着和姜奚点评，时不时的开怀大笑，就像在看罐子里的蛐蛐打斗。

后来，她头晕胸闷，等到所有的奴隶全部变成了尸体后，禁不住一股冷风吹袭，坠落在萧弋寒身前。

那日之后，楚姮在落华轩静养数日，没听到外面别的动静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那日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萧弋寒在她虚弱无力的时候，仍是牵制住她的肩膀，逼迫她继续冷眼旁观猛虎食人的惨相。

他说：“弱肉强食，生存之道。强国侵略弱国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那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夜深人静时，楚姮出了落华轩，花霜远远的跟在身后，夜深了，她仍没有回去的意思，花霜再三劝阻也没拉回她的心思。

“花霜，你先回去。”她沿着百花苑随意的走着。

花霜无奈又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终还是把带来的披风给她披上，悄悄退下。花霜知道，她是有心事，暂时还不愿回去歇着，歇着的这几日面上看去平静安分，心底只怕是波澜不平吧。

前几日大王在禁苑和申国来的使者看老虎吃人的戏，正巧就把月夫人请过去了的，回来时脸色惨白，早就昏睡过去了。

走到幽闭处，楚姮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在萧宫已经有段日子了，父王的信函虽是收到了，却没派人来，就连琰哥哥到萧城的时间也没半点消息，实在不合乎常理。按说，赵国安插在萧国的眼线不少，这段时日来，竟没一人试图联系自己。

萧弋寒说，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的生存法则，弱国、强国则是在暗示萧国和赵国。如今，萧国经过几场战争已经立足强国之列，而他们赵国，的确是由于父王的原因，愈发颓败。

所以，她的琰哥哥默默承担起支撑赵国的事，多年前就远走边关，练兵御敌，就怕有朝一日赵国真的被别国攻击，好有还手之力。

“琰哥哥，你究竟在哪？”她杵在树下，望着深宫上方的圆月，有些失神。

这时，树身后的阴影里突然想起一个温柔的声音：“深宫寂寞，夫人夜深不归，是有心事？”

这人听着声音很舒服，楚姮倒没惊疑着急忙躲开，反而是走进了树影深处，又因披风颜色深沉，恰巧把她的身子掩住了。

她无法猜测到来人的深意，未作回应前，树下便有悠悠笛声缓缓响起，笛声很长，回荡在宫墙之间，然后带着人的思绪飞升上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