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础将美玉用贴身佩戴的花纹古朴的丝帕擦拭干净,万分歉疚的交还给楚姮。
“先生说有好事降临,难不成先生还会算卦看相?”
把玉收回香囊后,楚姮问及墨础,便又被对面那几个面红耳赤的少年郎所吸引。不经意的回头才见久久不语的墨础正用茶水在案几上写了几个字。
楚姮面色微变,张着的红唇上下抖动起来,待回过神才问他:“先生真是我的贵人。”
墨础坦然的替她斟茶,边开口道:“万事多变,皆有可能。世界偌大,去留无痕。是去是留,小人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得知幸事后,楚姮没料到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去留的难题,若是先前,她坚定不移的要离去,可现在,她犹豫着暂留此地能否再见他一面?
“我想先生帮我去查一个人。”她恳求道,并还以茶水写出此名。
墨础不待她写完整,就用手掌拂去字迹,缓缓笑了:“夫人切莫着急。世人皆知,公子德死前已被武威王立为了太子,顺理成章的该接任王位,然世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举行继任大典前,突然旧疾就已死于太子府中。”
楚姮紧握着茶杯,双唇紧闭,牙关也渐渐抵在一起。纵然他们都这么说,可她真的见到了萧佑德,活生生的萧佑德,她开始怀疑这是萧弋寒给所有人布置的谎言。
墨础停顿片刻,急忙又说:“那夜,大王在权大人等人的簇拥下,迫不得已才进宫接替王位。”
“那戚太后是怎么回事?”楚姮抑制不住的迫问他。
她听闻,萧弋寒胁迫戚太后交出国玺,处理完萧佑德的丧事后,就将戚太后送去行宫。三个月后,戚太后也死在了行宫里头。
按说,戚太后两个儿子,即便萧佑德死了,也有萧云远继位,何须轮到萧弋寒。若非不是萧弋寒逼宫,怎会成为萧国的王。
墨础摇摇头,若漫不经心状笑道:“往事已矣不可追。夫人不相信公子德既已死之事,可去他墓前一看便知。”
楚姮顿显憔悴,神情焦急的盯着墨础,她相信墨础是会帮着她的,可他说话却不向着她。竟然还要她去萧佑德的墓前看一看?
他不知道萧佑德没死吗?她亲眼所见!
这样不堪重用的人,楚姮想,必也帮不了她。
“先生勿要多说,我只托你差一人,你却未调查就给予我否定的答案。你也说世事多变幻,怎就知道你所说的便是事实呢?”
墨础顿了顿,许久之后才说道:“那夜,萧王进宫时就有萧城里的权氏大家簇拥,而权氏背后更牵扯着大半朝臣以及萧国上下几乎所有的生意人。是大势所趋啊!”
“权氏家族为何那么的支持他?”
墨础眸子暗了下去,只轻微摇头,不作言语。
有些事,并不是常人就能知晓的,墨础也以为,权氏之于萧王的情意超乎寻常,就连他的离绪阁也无法探知。
“那我另外拜托先生一件事,敢问先生可知道离绪阁……”楚姮暗自揣测着,上次有人引她往离绪阁的问题上去,她以为这会跟墨础有关,是以坦然问道。
墨础略有迟疑,还是眯着眼摸着胡须笑了:“夫人以为离绪阁是何隐蔽的组织吗?”
他自己便是离绪阁的主人,底下的人探知天下各国秘事,以此邀赏,谁有求需得奉上金银财宝。对于楚姮这人,若无楚玉令,便是那块鲜少为人所知的玉佩,他离绪阁绝不会出手。
墨础悠然品着茶,却还疑虑渐深,想来他能遇见九公主,也非凑巧,许是有人引着他来的。
原本姜奚来萧国,几次邀他去萧城相聚,墨础都已琐事为借口拒绝了,这次不料姜奚也来了雍城,堵在门口自然逃不掉。可听说大王带了月夫人同行,是以他再次调查了月夫人的来历,才知她乃赵国九公主。
也因着先前赵王所托,墨础便打算借机与她见上一面。熟料这一碰面,看到了她的楚玉令。
他曾对赵王言道,若见楚玉令,万死不辞。
对于楚姮提的任何要求,墨础自然不会拒绝,可有些事,他也是不希望她知晓太多,毕竟她还在萧王身边,而萧王此人之城府,也仅仅非大家面上所看到的那样暴虐蛮横。
自萧弋寒回到萧国,墨础都令下面的人单线联系,隐蔽行动,就怕被萧弋寒查知,否则惹怒他不一定能保住全身。
从茶肆出来时,雨已停歇,凉风袭来,令人生了冷意,浑身止不住的颤起来。
楚姮还未走远,对面便有一衣着华美的公子朝她飘然而至,他把自己的蓝披风给她披上,目露欣喜道:“今载春雨少见,这末了还下了场,月儿必是冷到了,随寡人一同回去。”
楚姮怔怔的盯着他,压下腹中犹疑的心火,装作平静的淡淡道:“多谢。”
他诧异的挑眉,还是头一遭听她态度温和的跟他道谢,不禁喜上心头,又连忙补了句:“你与我说说,墨先生只邀你喝茶,可是讲了什么趣事?”
趣事倒没讲,只谈论了些不轻不重的旧事,反而是她自己,要跟墨先生要的话,他始终没有正面回她。
由此想来,墨先生值不值得她信任,还未可知了。
“大王此前没听过墨先生此人?”她不禁问道。
“听过。姜先生说到过几次,也却有才干,今日清雅轩论辩众人、探析良才的点子,就是墨先生向寡人提及的。他如神人一样,料知了寡人心中所想。如今萧国安定,百姓乐业知足,唯一的缺漏就是人才选拔的问题。”
见萧弋寒说的起兴,任他把她扶上车辇,也没打断他的话。
“要是一味的由朝中众卿举荐,难免存在私相授受之不足,不管不顾的去民间招揽,也显得饥不择食了,更有可能让有心之人混入我朝内做奸。今日,寡人要言侯以他自己之名义,与各才俊敞开心扉的畅言时事,请各位勿须藏于心中,结果证明,墨先生的建议是值得提倡的。”
“可有得意的人选?”她挑眉问及,心思却不在萧弋寒高兴的这处。
萧弋寒许是见她感兴趣,也哼了声,就急忙回她:“已见成效。有几个叫作李晏青、于伶、公孙渠、田葭的公子甚是不错,后面在细细考察,可堪大用。”
“那就恭喜大王了。”她仍旧是心不在焉的贺道。
萧弋寒有些纳闷,她既是兴高采烈的问他,却又恭贺得相当敷衍,因而,他拿手托住她下巴,瞪着对黑眸瞧她。
“可是寡人说的事叫你不感兴趣?”他忽而又笑声悦耳的问她,凑近她耳边吹拂着热气问道:“寡人可使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