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骤变。飞沙走石。
吃瓜群众被一阵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沙石遮眼,待得风止,黑压压的乌云已然遮住了午时当空的艳阳。天地之间,一片阴沉。
他们于慌乱中再往城楼之上望去,唯见一片灰蒙蒙的大雾,什么都看不见。
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刑台上,原本站在那里的北幽魔帝也不见了踪影。
果然啊,神仙打架,不同凡响。凡人们连大饱眼福的机会都没有。
唯独听见空中不时传来一阵呯嘭作响,可想而知其打斗之激烈。
虽然墨不渊已跻身上神之位,法力远胜从前,但这把血刃注入了来自屠胤迟的将近一半的魔力,魔识过人,就算是慕远夕,也没有自信能够轻松应对,所以半个时辰过去,墨不渊已被血刃追打得精疲力竭,终于体力不支,重重地倒在了女魔帝的脚下。
女魔帝微微低头,垂眸看他,一双赤红眼瞳燃着滋滋烈火。这么多年过去,这个该死的妖僧将她害得有够凄惨,今日若无法取他狗命,着实难泄心头之恨。
通体炽炎流窜的血刃似乎听到主人的召唤,乖乖地回到女魔帝手中,剑尖直抵着墨不渊的脖颈。
在死亡面前,他似乎毫不畏惧,神情也没有了之前的恨意,而是露着一抹不屑的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句话也没说。
女魔帝深知此刻的自己根本无需动手,只需一个意念,血刃便会遵循她的命令,飞速刺入墨不渊的喉咙,将他的狗命瞬间终结。
一切是如此简单。千年的仇恨,终于得报。
可是不知为何,她握着血刃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她的心,忽然多了几分不安。
屠胤迟不知何时已在她的身旁,一双凤目在面具下忧虑百转,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心中复杂的情绪,轻轻地握住她抓着剑柄的手,轻声道:“墨不渊极为狡猾,夕夕小心。”
他的话,只对她说,局外之人,任何人都听不到。
慕远夕面色明显一沉,紧紧地咬着牙关,手中握剑的力度越来越大,微微发颤。
少许,但闻她厉声质问道:“他们在哪!”
在方才万众瞩目的断头台上,浩浩百余人,只见孔夫人和李侍在其中,唯独不见戌严、王十二、林白耳三人的身影。妖僧知道慕远夕心中真正在乎的人,便是这三人,所以这一场大戏,真正的目的是将她引来,决一死战,等实在打不赢的时候,便用那三人的性命来做要挟。这种脚指头都能想到的计划,简直是有辱她的智商。
墨不渊似乎知道了自己计划败露,但却还是没有半点将死之人的该有的觉悟,而是更加狂妄地大笑了几声,然后狰狞着脸对她吼道:“我一生的不幸,皆拜你所赐。今日,我便要你也尝尝,眼睁睁看着至亲死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感觉!”
慕远夕自认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她最讨厌受制于人,更不喜欢受人威胁。但如今,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墨不渊的那番话确实戳中了她心里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她怕了。
哪怕她的知风正与她并肩而立,哪怕她的知风正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哪怕她知道,她的知风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她还是怕。
“夕夕莫怕,有我。”知风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如风。暖暖地吹进她的心坎里。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害怕。
倒在地上狰狞着脸的墨不渊,身上忽然多了一条黑烟缭绕的藤条,缓缓地像蛇一般缠绕着他,越缠越紧。他的脸于是越发狰狞,痛苦难耐,原本好看的五官通通扭曲到一起,面目全非。
他终于再也笑不出来,而是发出剧痛的嘶吼。
“你将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下,继续存活。”魔帝的威胁之语,说的冷沉平淡,却透着一丝直抵人心的冰冷。
墨不渊脸额青筋暴突,冷汗涔涔,整个人像猴子一般在地上打滚。但听他断断续续地吼道:“休想知道……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准备好棺材吧……”
慕远夕冷沉着脸,闭上眼睛分散神识,五识顿如明镜清明,山川河流,天地万物,仿佛尽在眼前。然而她遍处搜寻,却依旧没能找到戌严他们的下落。
看来夙仙说的没错,墨不渊狡猾至极,这一次,定会倾其所有地来报复。
想来,戌严他们定是被他藏在了一个极为隐秘之地。
“夕夕……”
慕远夕忙转头看向知风,她知道他刚才也和她一样,散出了神识。他魔力比她深厚,能力自然比她强,然而却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居然连千年魔帝也找不到……
慕远夕沉默了一阵,少许,才咬着牙道:“把他带回去,我就不信劳资撬不开他的嘴!”
说罢,便率先瞬行离开了。
慕远夕心中自治,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她根本就耗不起。
她实在没办法,只好跑回一片狼藉的反幽帝宫,把夙不染唤到跟前,问道:“你可知那家伙究竟使了什么破法?居然能把人藏到我和知风都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