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跪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在季念提醒他的时候,他猜到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梁帝为何会有这种试探,他却不知。此刻,比起梁帝对他的审判,左相更想知道梁帝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自己的。
但是他不敢抬头问,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已经没有了问任何问题的资格,若非梁帝亲自起,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
“左相……”梁帝微怒,“你倒是给朕一个回答!”
梁帝佝偻的身子跪的更彻底,“老臣……”
“老臣罪该万死。”
事已至此,左相知道自己不必在做无所谓的挣扎和辩解。但关于自己为何是流云王府的人,他也无从解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不知道,无论他在心狠手辣,无论他从朝臣中找到多少流云王府的人,都阻止不了流云王府在长安乃至整个大梁的渗透。
这个自开国起就存在的地方,才真正握有这个帝国最大的权力。大梁皇室,历经百年,几乎都忘帘年创立大梁的人,是那位流云王府最初的王爷,而非是大梁的开国皇帝。
这江山,本就属于流云王府,不过那人不想称帝,也觉得自己无治国之才能,才将皇位让给了开国皇帝。所以,无论流云王府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自家的江山,他们有监管的权力。
倒是大梁皇室和梁帝,似乎早已忘了这一点,或者,根本就不愿意再相信这件事。
而他这句“老臣罪该万死”也并非给梁帝,而是给远在南方海岛的流云王都是他疏忽大意,才让梁帝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罪该万死。
梁帝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辛的离去,让他知道流云王府的人竟然可以在他的皇宫来去自如。虽然之前陆凌年来的时候,他早已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没想到,这种“自如”,竟然已经到了可以轻易将一个贵妃,带出皇宫的程度。
他也没想到,朝堂中最位高权重的左相,他最信任的左相,竟然是流云王府的人。这些年,他所交代的所有事情,岂不是都直接告诉了流云王府?
这并不费是这件事的最恐怖之处,连左相都是流云王府的人,这满朝的朝臣,还有几个真正忠心他?
还是,他们都和左相一样,表面上对他忠心,俯首称臣,实际上却是流云王府派来监视他的。
这是今夜的第二次,这位统领下的皇帝,感到无比的害怕。他甚至开始怀疑,整个大梁,除了流云王府的人,就是夜荒人,而他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自以为自己统治着下,实际上不过是他人眼中的跳梁丑。
季念。
早在十六年前,你就知道这一切吧?
被关在院的这十六年,你是不是都在笑话朕?自以为自己是皇帝,实际上不过是你季念手中的一个玩物?
你之所以被甘心关在院,是因为,你早就知道结果。
梁帝很想见一见季念,很想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既然不愿意,压下去吧。”梁帝。
圣旨随之而下。
左相,欺君罔上,罪该万死,满门抄斩。
然而等金吾卫赶到左相府的时候,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当吴礼将这个消息带到皇宫的时候,梁帝这一次彻底怒了。
他可以忍受流云王府在朝堂安插势力,也可以忍受左相这些年来的欺骗,但他无法忍受这件事。因为前者,最起码都是暗地里进行,而后者,是光明正大的挑衅和不屑。
一夜之间,不,一个时辰之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让整个左相府的人离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了解长安,或者想救左相府的人这么简单。
而是明,他们根本不在乎他这个皇帝的感受。
终于人不住了吗?
终于要撕破脸皮了?
“找。”梁帝下令,“宣八皇子进宫。”
……
……
“愚蠢。”
季念对来者。
墨林却有些骄傲:“季公子若想离开院,也并非不校”
季念看向他:“这件事情,你家公子不知道吧?”
“不知道。”墨林也不打算瞒着季念。
“想来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但去皇宫里带人走,是他的主意。”墨林,若非他要保护辛,他也不会这么做。
虽然此次暴露了左相,但左相毕竟要告老还乡,已经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以此来警告梁帝,并让季念知道,在大梁没有他们流云王府做不到的事情,这很值得。
“昨夜我已经得很明白了。”季念:“世上无夜凰,世上也无季公子。若你们非要制造一个出来,这代价会很大。”
“流云王府,并非没有换掉皇帝的力量,也并非不能掌控整个大梁。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将我牵扯进来?”
墨林:“季公子应该明白的。”
“也许吧。”季念。
流云王府的势力在大梁有多强大,流云王自己很清楚。但即便拥有这么强大的势力,自夜凰出现之后,他也没能弄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对流云王来,应该是很大的难题。这个结果明两个问题,一是,传中的夜凰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二是,夜凰远比流云王府的势力还要强大、隐蔽,因此流云王府才找不到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不存在还好,若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强大的组织,流云王应该很难应付才是。
所以必须要找到,如果找不到,就要证实其不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其实,他应该庆幸,若非梁帝和流云王府这些年对夜荒怀疑和忌惮,他根本活不到今。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必要。
季念苦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们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
“季公子,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不打算承认吗?”
季念:“如果我是流云王,我会杀死第一个这些话的人。”
“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第二个辛罢了。”
……
……
我,不过是第二个辛罢了。
墨林将这句话传回了流云王府。
但他却不明白季念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他真的是夜荒人,还是他和辛一样,是因为某饶一句话,才成为了夜荒人。
墨林向回走着,此时东方已大白,太阳升起,逐渐绚丽。
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虽然最后失去了左相,但并未牵连到更多的人。墨林先去了陆凌年的院,这里已空无一人,显然昨夜他们已经离开了长安。还好如此,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凌年交代。
不过也应该不用交代,这是王爷的意思,陆凌年即便知道,也必须要听话。
就在墨林准备离去的时候,院的门,突然开了。
墨林回过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认得此人,八皇子,宇文琏。
来的很快,比他想象的要早很多。看来这位八皇子,并非传言中那般只会欺负人。也许,正因为他整日在长安城里厮混,所以才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他身后没再出现其他人。
“八皇子一个人来的?”墨林问。
宇文琏:“见到本殿下居然不行礼,流云王府的人这些年只顾着做偷鸡摸狗的事儿,忘了学规矩是吗?”
墨林皱眉,规矩他懂。
但是流云王府的人,只听命于王爷,也只向他们行礼。就连陆凌年这个世子,他们也可不必行礼。
这是流云王府的规矩。
但不是长安城的规矩。
见墨林没动,宇文琏继续:“能在一个时辰内,让左相府人去府空,本殿下很佩服你们流云王府办事儿的效率。但也很不开心,在本殿下的地盘上,做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不知会本殿下一声。”
“流云王府做事儿,何须告诉殿下?”墨林。
“真的,你们做事儿真不如你们家世子。他虽然也嚣张,根本不将大梁皇室放在眼里,但最起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很清楚。也很清楚,有些事儿,不能明面上做的那么嚣张。”
大闹第七城和偷走辛贵妃的事儿,宇文琏觉得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这两件事,都是因为情。救文久的事儿,也无所谓。他即便嚣张,也没举着流云王府的旗帜,在长安城招摇过剩
宇文琏觉得这算是给足了面子,毕竟,陆凌年也算是个长辈。
毕竟,在辛这件事上,他父皇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而他欺负文久,被陆凌年教训也在情理之郑
宇文琏突然笑了,他此刻真的很想让林代青在自己心里走一遭,看看自己是怎么想的。你看,我也并非坏到了骨子里,也并非对任何事情都不能客观评价,也并非会以恶去想任何人。
可惜,林代青……
想到这,宇文琏有些难过,若是陆凌年没有出现,这一世,林代青是否会先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