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城外,夕阳垂落,昏色然然。
为首的是一位身披乌黑斗篷的人,宽大的兜帽牢牢地遮住他的面容,只瞧见下巴处青黑的胡茬,伸出手,上面布满褶皱和暴起的青筋。
身后跟着数群几乎与他相似装扮的人。
其中有人上前,弯着腰道:“阁老,还是没能抓到。”
他冷哼一声,突然的威压惊得那个人微微颤抖,却也不敢起身。
“一群废物。”被称作阁老的人开口,声音沙哑像是锯木般刺耳:“不过这样也好,进了不凡城,连着两个一起带走,主人定会高兴。”
身后的人都俯首称是。
“去。”阁老吩咐道:“你暗中去通知那个小鬼,把任务告诉他,藏了这么久,也该是时机了。”
“是。”
阁老阴翳地盯着城池上龙飞凤舞的城名,主人果然是神机妙算。
而不凡城内的树林间,偶尔闪过一道身影,为了避免被发现,他甚至披上了用枝叶编织的网状物,察觉到不对就屏息隐藏。
虽然办法简陋,但好歹追他的人修为并不高深的,竟也被骗了过去。
在感觉到周围的异况消失后,少年才舒了口气从里面钻出来。
脸上全是污泥尘土,根本瞧不清原本的容貌。不过这也是少年有意为之,四肢上都有着或深紫或泛青的勒痕,身上还带着数不清的血洞,渗着发黑的脓水,连结疤的伤口处也显得狰狞无比的。
走路有点一瘸一拐,他慢慢地往前面走去。
“站住!”
驻守四方大会山间入口的两名弟子皱着眉拦下这个来处不明的少年。
一名弟子厌恶地别过头,不想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臭味:“哪来的乞丐,不知道里面是四方弟子大会吗,赶紧打哪来的滚哪去。”
另一弟子虽没说话,嫌弃的眼神却也透露一切。
少年局促地低下头,似乎自惭形秽,正准备听他们的话转身离开,忽然惊疑地指向两名弟子的身后。
“那是什么东西?”
两名弟子没有多想,不约而同地往后面看。
下一瞬只觉后脑疼痛,双双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少年这才收回手,慢条斯理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弟子,盯着他们的服饰若有所思。
……
有一点宋梅河说准了,在经历了几轮激烈角逐后,再次抽签编号,终于两人手里的数字都是相同的“贰”号。
“真好。”像是得到奖励的小孩子,宋梅河眉眼弯弯。
殷九没什么想法,不过刚刚团子来吵她,说苏苏输了,然后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让她留意万一出什么事。
她愈发没有耐心了:“输了不就是按照你的书卷刚刚好第三名吗,顺着剧情发展还担心什么。”
“可是!”团子想反驳她来着,被殷九冷冰冰的话堵了回去。
“现在什么事都等我打完再说。”她对这种东西一向抱有责任感。
宋梅河看起来确实比较小,笑容不止甜度很高,感染力也很强。几乎罕少有人会厌恶他,所以他能在凌仑派中混得风生水起,也能在这四方大会里让很多人记住他。
所以一出场,就有很多弟子为他而欢呼。
“姐姐,要不要打个赌?”哪怕站在当众的理石台上,宋梅河也传音给她。虽然台下弟子不一定能听到,但修为高过他们两个的,留心就能捕捉到。
“赌什么。”
“就来赌……”他露出的小虎牙冒着白森的光:“我赢了你就跟我走,输了话,宋梅河随你处置。”
“我猜你都未必叫这个名字。”殷九扯扯唇角。
这一场可谓最为瞩目的,也算是最终的榜首争夺决斗了。不止高处席位那里众掌门都紧紧注视着,其余观看弟子也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宋梅河似乎和其他人并不同,前几场的表现轻轻松松,让人也根本瞧不清他真正的实力。
而面对殷九,表现得积极而谨慎。
指间握着的是一枝乌黑看起来像是烧焦的树枝,往地上轻轻一丢,如同石子落入平静无波的海面,顷刻泛起涟漪。
随即伸展蔓延而来的灰暗裂痕形成层层暗网。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带着说不清的暗潮涌动,在里面的殷九明显感到对灵气的感知力在下降,有种不知名的波动在细密地攻击精神。
“暗灵根?”
方山掌门在场外略略疑惑,在此之前的宋梅河只使用各种符咒以及阵法,连武器也只是那根漆黑的树枝。
凌仑掌门并不答话,眉宇间却是显而易见的得意:“自然,我告诉过梅河,面对对方要留有一手,隐藏好真正的实力。”
听得方山掌门暗地翻了翻白眼,这个为了名利的老狐狸,谁都要瞒着,好再次让他们凌仑成为赢家。
居然会是更为罕见难得的暗灵根,殷九眉头轻皱,这样的话她所发挥出的实力在其中定会大打折扣。
地面犹如沼泽黏稠灰暗。
宋梅河手指微动,迅速从底下生长起一棵棵如同刚刚树枝般的树木,遍布整个区域,浓重沉郁的暗流压得令人窒息。
残歌光起,在寂黑中尤为突出。
听得唰唰几声,凌厉的剑气斩落不少枝丫,断落的树枝重新落入泥沼,冒出一团淡黑色烟雾。
发出滋啦一声,殷九把衣袖狠狠一扯,用这块布料当做遮布蒙上了眼睛,在后面随意打了个结。
“师姐这是做什么?”柳蕊坐在下面,忍不住问旁边的柏嘉:“把眼睛挡住还怎么瞧见人。”
“据说暗灵根能营造有破坏力的氛场,待久了就会五感暂失,重力颠倒。要是不能一击必杀,就会陷落于阵地,慢慢被耗尽生气,被这生长的枝叶夺取灵力。最终能化成氛场的养料。”
柏嘉可能了解一些。
“那,连若师姐不就是很危险?”柳蕊眼睛微微瞪大。
而柏嘉摇摇头:“师妹别忘了大会有专门的灵器监测,加上师姐肯定没那么弱,不用过于担心。”
虽是这样说,但看着那灰黑的树枝,柳蕊还是有点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