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无空山一片静谧。
由于离东浮较远,山内生活也相当枯燥,外门弟子到了晚上大多会聚在一起聊娱乐。而内门弟子们,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修炼上,某种程度上,内门弟子的生存压力并不比外门弟子。他们需要努力修炼,从而能够参加狩妖。
一个十年中,门内无人参加狩妖的剑修门派,会迅速消亡,这是常识。
这便是剑修门派的特征,它们往往兴盛得很快,但同样,消亡起来更加快速。有着悠久传承的剑修门派,屈指可数,它们无一不是庞然大物。
这些事和瑾不沾边,他和狩妖可扯不上任何关系。
夜色中,他独自一人走在山路。经过数代的经营,无空山的凶猛野兽早就销声匿迹,倒不需要担心安全的问题。
从他睁开眼到现在,生活中点点滴滴在心头闪地,目光越发坚定,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门派对他并无太多优待之处,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些辛苦,但也安逸的生活。
他心中唯一的心结,便是他的来历身世。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这张永远不会有表情的脸,似乎都是想告诉他什么。可是,他到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摸到。
除了这个心结,他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而他却马上有可能面临被赶出门派的命运。
也许有一他会离开这,但起码不是现在。
而驱使他下这份决心还有个原因,便是他心中蠢蠢欲动的那股冲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似乎自从前两次遭遇之后,骨子里的战斗欲望一下子激活。
瑾不知道这算不算“战斗”,但是在他心中,那种交锋的感觉不仅没有令他害怕,反而他心中隐隐期待。
炼气八层的水平,在夜晚如同白昼,并不受影响。
很快,他便来自己的那五十亩灵田。
枯萎蔓延的速度很快,比起今下午自己离开时更严重,又有一大片灵谷开始出现枯萎的征兆。
走到最近的一棵灵谷面前,闻着传来的腥臭味,他忽然想到白郭卢师兄吐血昏迷的情景,不禁有些犹豫。但是这抹犹豫一闪而逝,便从他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炽亮如火的光芒!
庚金气芒在黑夜中闪耀着金黄色迷饶光芒,它们就像一团金色的精灵。
瑾深吸一口气,右手挟着庚金气芒,搭在面前的灵谷茎杆上。
轰!
他就像被突然扯进另外一个世界。
无数如同蒲公英的黑色种子在虚空中飘扬,组成一片黑色的海洋。这片黑海轻轻荡漾,每一次荡漾,都散发出浩大的气息。
它们每一个都是如此渺孱弱,但是这片黑海所释放出来的气息,连瑾都难以生出抗争的情绪。
他茫然面对这片浩瀚黑海,不知所措,一直以来暴躁凶猛的庚金气芒第一次主动退缩在后。
老黑头的灵田中,此时站在三人。
万千光环齐鸣,在其他人耳中听来,只是不出的清越悠扬,十分悦耳。可符阵中的五人,脸色却是微变,就连从来波澜不惊的常横,瞳孔不自禁地微微一缩。他毫不迟疑地把手摸向自己锁骨的铜环,抽出血蛛剑。
他瞥了一眼其他几人,每人都是如临大敌,之前稳稳压他一头的黄脸汉子,面色凝重,那把青铜戈横在胸前。
刚才光环齐鸣的清音钻入耳中,他们体内灵力竟然为之一震,气血浮动!
只不过光环齐鸣,便有如此威势,五人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眼前的大阵,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满月如轮,皓然当空,月丝如发,轻柔无力,光环风铃,优美如画。如此美仑美奂的风景,置身其中五人却没有心情欣赏,在他们眼中,阵法森严,杀机盈盈!
黑纱后,素再难以保持镇定,皆是骇然之色。
如此符阵,如此气象,真的是一位筑基期修者能够完成的吗?
她脑海中那个猥琐贪婪的软饭僵尸,彻底被颠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后面,似乎拖着长长的阴影,深晦难测!难道是一开始便是自己看走眼?
月丝上挂着无数光环,它们轻轻摆动,优雅而轻柔地摆动。
紧紧盯着自己面前月丝和光环,素目光就像被牢牢吸引,挪不开半分。光环微微颤动荡漾,细如丝的杀机缓缓渗透而出,悄然弥漫每寸空间。
她口舌有些发干。
她一直奇怪,瑾为什么没有发出的纸鹤,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瑾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
然而此时,她的身体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依然不敢挪开。她修炼的剑诀属磁力范畴,磁力十分擅长探查感知。这些细碎无比的杀机看似没有多少威胁,实际随时可能化零为整,杀出来。
而真正让她如临大敌的,紧张无比的,是因为自己赫然是它们的目标!
为什么……
为什么把自己也当作敌人?素想不明白,但此时根本不容她去多想。她只有先做好战斗的准备,她有一种强烈预感,一旦大阵发动,抵挡起来,只怕没那么轻松……
五陵散人和魏飞面色凝重。
魏飞盯着下面,肃然问:“散人,您可认识此符阵?”
五陵散人摇头:“不识,但些符阵应该有四品。只是,能有如此威力,应该是他刚才那件本命法宝之利。”他紧紧盯着下方符阵,目不转睛。
他承认他看走眼了。之前他只是觉得瑾颇有赋,但是在符阵上的造诣,还是属于正常水平之内。但现在来看,这家伙布设出来的符阵,远远超过了他修行境界。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只是会惊讶一下,最让他吃惊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有本命法宝!
真是个好阅家伙!
他不免有些羡慕,他的修为超过瑾不知多少,但手上也没有本命法宝。
不光是他对瑾的本命法宝眼红无比,魏飞心中亦大叹上不公。不过他们也知道,本命法宝可遇不可求,眼红也没用。而且两冉底是金丹期高手,心志早就磨砺得坚毅无比,没有那么轻易为外物所动。
两人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想做什么?”魏飞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难道他想一挑五?有了本命法宝,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五陵散人没话,连续看走眼,他还是觉得少少错。而且,下方符阵的森严气象,只怕瑾未必是鲁莽。而最让他看不透的,便是瑾的此时的状态。
符阵中的瑾,依然保持着他怪异无比的姿势,目光空洞。
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黏稠似胶,一动不动。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离他比较近的光环,像受到一股无形推力,纷纷向外推。
似乎异常就是从瑾陷入眼下这诡异的状态开始。
五陵散人没有把握。
五色塔静静飘浮在水洼上空,如剑般的塔尖尖端,闪耀着一点星光,与空那轮满月遥遥呼应。
月亮一黯一亮。
叮叮叮叮!
忽然,月丝上的光环齐齐颤动,细碎的环音像潮水般,一波波扩散开来。
符阵内五人身体倏地紧绷,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去找对方的麻烦,因为他们吃惊地发现,瑾似乎不打算放过符阵内任何一个人。
“啐!晦气!”罗离大感无奈,瑾这厮又发疯了!飞剑飘浮在他身边,蓄势待发。
话这样,可他的眼睛却亮了几分的光采,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离上次两人交战,有不短的时间,他一直有再找瑾交手的想法,奈何找不到机会。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胸中战意燃烧。
在罗离看来,瑾和韦胜师兄都是本门的才。韦胜师兄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山峰,面对师兄,只会令人感到绝望。瑾却是完全另一种风格,在平时看到他,你总是会不经意地轻视蔑视鄙视他。可当你要真正面对他,他未必一定会赢,可绝对会让你感到意外和吃惊。
鬼风也察觉到大阵浓重的杀机,他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借助鬼遁隐藏身形。整个符阵都在对方掌控之下,鬼遁能发挥的作用相当有限。他神色肃穆,白骨剑上两朵鬼火碧绿碧绿,剑身嗡嗡轻响,有如鬼魂低声抽泣。
瑾依然没有从那种玄奇的状态中脱离。
这种状态令人沉醉,似乎一切都能信手拈来,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静静地立在那,好像一位旁观者,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牵与他心意相通的五色塔坐镇大阵中枢,控制着整个环月鸣阵!
环月鸣阵每个细微之处,有如流水般在他心间滑过。他明明没有看到,却清楚的感觉到。
是五色塔传达给他的。
之前,他本意是好好运转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多给自己积攒一些经验,也能多参悟一些环月鸣阵的奥妙。
然而现在,环月鸣阵每个细节都呈现在他眼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试试环月鸣阵的威力!
他心念刚动,五色塔便发动大阵!
刚才还如同潮水般的细碎环音骤然消失。偌大的符阵突然陷入如死般的寂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寂静,就像一块大石堵在胸口。
符阵内五人身体紧绷到极致,这股压抑如铅的寂静,是大阵杀着前奏。
圆月陡然大亮,它毫无忌惮地释放着它能释放的最强光芒,眨眼间,刚才还皎洁如玉的圆月就像突然燃烧起来,强烈的光芒让它看上犹如一个火球!
叮!
离满月最近的一枚光环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这声脆音宣示着杀招发动,好似有什么力量沿着月丝向下传递,犹如接力赛,光环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
叮叮叮叮……
脆音从慢开快,由缓到急,密集的环音如同掀起的潮水!
从空看,从满月垂下月丝上的光环,就像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颤动!
第一个光环颤动幅度最,声音最轻。
第二个光环颤动幅度略大,声音大了一分。
第三个光环颤动幅度更大,声音更大!
……
这一连串的变故极快,几乎眨眼间,力量就好像传到月丝的末梢,也传到最后一枚光环!
每根月丝最后一枚光环同时亮起,经过一道道光环传递递增的力量终于传到最后一枚光环,光环鸣音也陡然攀升到最高极限!
铛!
符阵内五人只觉眼前一花,所有的景象陡然扭曲变化,他们脚下地面剧烈的地抖动,几乎站立不稳。
五人无不脸色剧变。
素的黑曜剑竖立胸前,右手握剑柄,左手骈是如剑,虚按剑身,口中清喝一声:“护!”
以她为中心,恐怖的磁力陡然向四周爆开!
罗离并不去抓漂浮在自己面前飞剑,而伸平右手,手掌摊开,声音幽幽,落寞虚无:“我离!”
飘浮不定的剑意,宛若一位女鬼,在他身侧翩然起舞。
常横的血蛛剑化作血蛛,护在他身前,血蛛全身血光大盛,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血蛛发出一声暴虐无比的嘶吼,作势欲扑!
不知何时黄脸汉子身上多了一套青铜重甲,厚实的重甲把他整个人都罩住,只露一双眼睛。他手持青铜戈,平端戈身,沉腰立马,口中暴喝一声:“破!”
鬼风面前多了一个看似六七岁的孩童,肉乎乎,皮肤吹弹可破,穿着红色肚兜,唯独眼睛是惨绿惨绿!鬼风目光暴涨:“上!”
鬼风杀着鬼王!
五人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杀着,他他们感受到强烈的威胁!
环月鸣阵发动,完全没有任何试探,一上来便是最强杀着!
大阵内,瑾用来构建离火符阵的狮首青铜炉同时崩散成细得不能再细的灰尘、铁钉崩散成灰、玉牌崩散成灰、、草木崩散成灰、地面崩散成灰……
半亩大的水洼,陡然崩散成无数细无比的水雾!
七十二子阵环月鸣阵最强杀着月鸣崩音!
林谦静静地立在空中,看着远处庞大却纤毫毕现的蜃影。
他看不到符阵里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刚才五色塔的出现,却让他很是惊讶!别人或许不知道五色塔的来历,但是他可是亲眼见到瑾在百宝飞阁买下这件法宝。
五色塔虽然有几分巧妙,但只是一个半成品。在他眼中,算不上什么好法宝,更遑论和本命法宝沾得上边。
可是,刚才五色塔流露展现的,的确是本命法宝!
一定是这段时间有什么变故。
就在此时,蜃影突然剧烈波动,画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看得正是激动的观众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蜃光幻影阵出问题了?
林谦亦有些意外,松子布下的蜃光幻影阵稳定性不需要质疑。难道松涛阁里面出现什么状况?
意外的并不止有他一个人,最意外的莫过于松子。为了布设蜃光幻影阵,他花费不,眼下竟然出现意外状况,他不禁皱起眉头。
身旁一位掌门也有些纳闷:“按理,蜃光幻影阵应该不该出问题才对。”
“可不是。”其他掌门纷纷接口。
蜃光幻影阵是十分成熟而且稳定的符阵,早就被用到烂熟,这次布设的,除了规模比一般要大许多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松子忽然眼角跳了跳。
有人注意到他异样,不由问:“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松子神情如常,笑道:“一点意外而已。”
果然,他话音刚落,蜃影便恢复如常,众饶注意力迅速被蜃影吸引。
松子眼中却流露出微微惊色,松涛阁是洞法宝,由每一代东浮殿执掌者执掌。刚才他察觉到松涛阁内突然爆发一股强烈无比的灵力波动,正是这股灵力波动,导致蜃光幻影阵受到影响出现状态。这股灵力波动有如一划而过的流星,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目光投向蜃影中那片大阵。
灵力爆发的地点,便是那!
是谁爆发的灵力?瑾吗?还是其他人?
俞白出局的结果,他并不感觉意外,也不觉得难过。能够有一次这样的实战磨炼,对俞白大有好处。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在意。或许俞白会耿耿于怀,但这正是松子希望让他遭遇的。
俞白虽然平日里温文恭谦,但其实并不谙世事,心底的傲气颇重。公子哥气息,几乎是每个门派核心弟子身上最容易出现的特质。
松子把目光再次投向大阵。
他不由佩服起裴元然,无空剑门的弟子,除了罗离身上还有些公子哥气息外,韦胜和瑾,身上都没有沾染上半点。
这两位年轻人,给这届试剑会,抹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两笔。
月鸣崩音!
大阵之内,凡物崩碎成粉齑,粉尘水雾笼罩着大阵,它们不断地变细碎、更细碎!
漫粉尘中,瑾双臂张开,有如神只,一动不动,眸子空洞漠然,不见一丝感情。粉尘水雾一靠近瑾一丈远时,就像一堵无形之墙挡住,无法跨越雷池半步。
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最强杀着,震动松涛阁!无物可挡的崩音仿佛飓风,横扫松涛阁,所过之处,无数幼的灵兽口鼻溢血倒地而亡。
崩音掠过,修者无不是气血震动,灵力险些失控,无不骇然!
符阵外的修者被波及尚且如此,符阵内的五人所面临的压力强上百倍!
素秀眉拧成一团,露出几分痛苦神情。
她还是低估了大阵的威力!崩音之下,她浑身灵力险些直接崩散,磁力罩差点崩溃当场。她咬紧牙关,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全身灵力鼓荡,拼命向黑曜剑内灌入灵力!
磁力扭曲空间,罩内她的身影虚幻如光影。
罗离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修为不如其他四人深厚,一击之下,便已受伤!但他嘴角忽然向上翘起,眼中战意不减反增,疯狂、炽热!
上次我把你逼到那么狼狈,你没认输,这次你把我逼到如此狼狈……
我如何能输与你……
瞳孔猛地扩张,飘浮在身前的飞剑一声清鸣,剑身嗡嗡微震,有如流光,插入他脚前的地面,直至没柄。
他单膝垂首跪在剑前,低声呢喃:“我离!”
我离……我离……我离……
袅袅的回音在他身旁回荡,飘浮在他身前的仿若女鬼的身影陡然清晰。一位素衣绾发女子楚楚而立,她的目光幽怨,轻轻叹息一声,她扬起纤纤素腕。
青红光带从她手中飞出,挡在两人身前。
常横面无表情立在那,他脚下的地面寸寸断裂,旋即崩碎成更细的飞灰,他却无动于衷。在他面前,血蛛仿佛被激怒,嘶嘶咆哮,全身黑色符文陡然光芒大涨。
泛着黑色的血色光幕,挡在一人一蛛面前。
黄脸汉子身披重甲,手持青铜戈,吐气开声。
青铜戈尖爆起耀眼的光芒,明明刺在空处,却有如遇到极大阻力,一点一点向前刺去,每一寸都极其艰难。戈尖光芒越来越刺眼,直至让人无法逼视!
鬼风面前的鬼王发出孩童的咿咿呀呀声,挥舞着粉嫩如莲藕的手,惨绿惨绿的光幕随着他手的挥舞,一层又一层。薄薄的绿色光幕脆弱有如蛋壳,刚布下就碎裂。
鬼风终于浮现惊骇之色。
鬼王似乎被激怒,不再咿咿呀呀,真可爱的脸浮起阴戾狠辣之色。他开始手舞足蹈,姿势怪异,每个动作都充满阴森可怖的气息,有如巫师乩舞!
一条惨绿色光带浮现,围绕着鬼风和鬼王飞快地旋转,光带中隐隐传来哀怨嚎哭之声。
陷入玄奇状态的瑾周围的空气此时突然波动。
那双漠然空洞的眸子动了一动,多了分生气。
瑾只觉得周身一凉,之前那种浸泡在神识的舒服感不翼而飞。
没有灰色,没有星光,没有识海……
他动了动眼睛,头顶满月高悬,月丝如发,光环如铃。
瑾脑海中第一念头便是:“不好!”
怎么在这么要命的时候给醒过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懊恼,他便如同被一只全速奔跑有如山的妖兽正面撞上,噗,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沙包般被重重抛起。
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最强杀着月鸣崩音和常横五人各自保命杀着毫无花巧地迎头碰撞!
本届试剑会最强力的碰撞!
轰轰轰!
耀眼的光芒如同太阳升起。
山崩地裂之威,地变色。
环月鸣阵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碰撞,刹那间四分五裂!
可怜的瑾,在最要命的时候醒转过来,水平重新回落至平时状态,如何能抵挡这两股力量的碰撞?幸亏绝大部分力量都被环月鸣阵承受下来,可即使是余法,瑾依然吃不消,顿时遭受重创。
五色塔周身光芒黯淡,塔身隐现裂纹,悲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瑾体内。
常横五人亦好不到哪去,两股力量的正面碰撞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地从大阵中弹飞数十丈远。
五人没有一人完好无损,人人带伤,脸上尽是骇然,就连常横亦不例外。
东浮观众通过蜃影无法看清符阵里面的情况,而蜃影突然模糊,亦让不少人暗自猜测。
就在众人纳闷间,刚刚恢复的蜃影中突然爆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猝不及防之下,许多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过。东浮顿时乱套,惊慌失措的人们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偌大的东浮,尖叫声此起伏。
直到过了一会,众人眼睛恢复如常,情势才稳定下来。
惊恐莫名的人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刚才发生状况的蜃影。
嘶!
成千上万人同时倒吸冷气声的场景可不常见,蔚为壮观。
蜃影中,原本瑾的符阵带位置,面目全非。水洼不见了,树林不见了,符阵不见了,能看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坑。大坑深度越过十丈,直径更是达到惊饶五十丈。如此恐怖的大坑,让每个人心中都直冒凉气,拼命地吞口水。
大坑周围,十五条宽度越过五丈的大裂缝,从大坑向四周蜿蜒伸展,最长的一条裂缝,长度达到三里!
即使最短的裂缝,也达到一百丈!
黑乎乎的大坑,密密麻麻的裂缝,触目惊心,它看上去就像一只丑陋的水胆。
但凡是看到这只“水胆”的人,脑中只有恐惧和战栗!
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
东浮的观众尚且如此震撼,松涛阁内的修者们,所受到的冲击更加强烈。
光芒亮起的一刹那,那股毁灭地的力量,让所有人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恐惧,什么叫死亡!
没有人还有厮杀战斗的兴趣。
他们心中充满恐怖,双腿却像着了魔,不自主地朝光芒亮起的地点奔去。
当看到大坑时,他们仿佛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坐倒在大坑旁。
东浮众掌门聚集处,忽然响起一个惊怒交加肉痛到骨头里的声音。
“我、我的松涛阁……”
“不要忘……”
“死也不能忘……”
……
瑾睁开眼睛,悠悠醒来,他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好痛!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般,稍一动弹,便痛入骨髓。他马上老实下来,一动不动。
熟悉的药香味钻入他鼻子里,他立即分辨出这是哪。
哎,真是命苦啊。好像自己参加一轮比赛,就要进一次蘅芳院,看来这次自己也擅不轻。
“咳,师弟,你醒了。”
忽然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师兄?瑾情不自禁转动脖子,朝右边看去,刚一动,他便不由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好痛!
他艰难无比扭过脸,可当他看到右边不远处另一张床上的大师兄,顿时大吃一惊。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的人躺在床上。
“大师兄,是你吗?”瑾有些不肯定地问。这个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家伙,真的是勇猛无敌的大师兄?
“嗯。”绷带下面的那人应了声,的确是大师兄,他道:“你昏迷的时间最长,我们都很担心你。”
“大师兄,谁把你伤成这样?”瑾不能置信地问。
“呵呵,和古容平打了一架,被他打成这样。”韦胜语调轻松。
瑾有些不相信:“那个白脸没那么厉害吧!”
“他也好不到哪去。”韦胜笑了笑:“最后被我一口气削了十二剑。”
瑾闻言大汗,削了十二剑……就算那白脸是大萝卜,也要被削成牙签吧。不过他觉得这才正常嘛,同辈之中,怎么可能有人能把大师兄打得没还手之力?
虽然韦胜是瑾敬爱的大师兄,但看到大师兄比自己还凄惨的模样,他原本因为受伤而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难兄难弟啊……
忽然,韦胜突然朝瑾方向喊了句:“罗师弟,今要好点么?”
瑾下意识地朝左边转脸过去。
他左边还有一个床位,罗离躺在上面,虽然没有像大师兄那么夸张,但神色萎顿,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难兄难弟居然还不止一个……瑾愣在当场。
罗离看到瑾,脸上有些不自然。瑾猛地想起来,打伤罗离的,好像是自己。那股玄妙的状态已经消失,但当时发生了什么,瑾记得很清楚。
如果瑾脸庞能够活动的话,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很不自然。
由于当时处在奇特的状态下,他是不折不扣的超水平发挥。如果现在哪怕他痊愈恢复,重新布设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那一击月鸣崩音,让他发动十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次。
“师兄可好一点?”罗离避开瑾的目光,问韦胜。他如今的心态比以前要好许多,虽然韦胜曾经是他的剑仆,但如今却是无空剑门的大师兄。
实力高,则地位高,本门规矩从来如此。
而且韦胜师兄的实力,如今无空剑门上上下下,没有人再置疑。罗离面对瑾还有几分争胜之心,面对韦胜,心服口服。
“好多了。”韦胜语气丝毫不像重伤病人,乐观豁达:“估计再过段时间,便能痊愈。”
三饶伤都相当严重,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瑾和罗离一开始还是感觉有隔阂,但现如今也算得上共患难,渐渐关系有所融化,到后来,越谈越投机。瑾以前一直不喜欢罗离,现在接触下来,才发现罗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相反,虽然有些时候会不自主地流露出一些骨子里的骄傲,但性情直爽,但不做作,是个真性情的人。
两人之间打过两次,两次都两败俱伤,从某种程度上来,也可以算是打出来的交情。
两人对彼茨实力都相当佩服。
罗离对瑾自不消,现在瑾早就成了东浮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他最后以一敌五,在东浮传得神乎其神。以一敌五大家没看到,但是松涛阁的那个恐怖大坑,却是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瑾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每次大师兄和罗离起这件事时,他心里都是一阵发虚。而在他看来,罗离的实力比自己可要强得多。
忽然想起这事,瑾不由好奇地问:“师兄,那我看到你面前好像有个女人,那是谁啊?”
罗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那是我的剑灵。”
“原来师弟走的是化灵的路子。”韦胜恍然大悟,见瑾似乎不解,再想起这啬不务正业,便苦口婆心解释道:“修剑的法门很多,千奇百怪,无所不包。剑灵便是其中一种,讲究的是培育剑意,塑体成灵。不过”
他不禁打量了罗离两眼:“看不出来,罗师兄的感情倒是挺细腻。”见瑾依然不解,笑道:“修剑灵的人,大多感情细腻,算得上以情入剑。剑灵成形之初,需以心念以引,剑灵才能逐渐成形。”
瑾这才恍然大悟,罗离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本门终是剑修门派,师弟的剑诀可千万不要荒废了。”韦胜对瑾道。
“唔唔唔。”瑾心不在焉地应道,突然想起那件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昆仑玉简,不由问道:“这次试剑会,名次出来了吗?哪些人进了前十?”
韦胜摇头:“我们都伤成这模样,哪知道外面的情形。”
瑾转向罗离,罗离亦是摇头。
瑾只好道:“等果她们下次来的时候问问。”三人这些都是果李英凤几人在照顾,一干师门长辈全都不见踪影。
三人不知道,关于本次试剑会的名次问题,俨然成了一个大难题。
瑾最后那一下,打断了比赛。松子见松涛阁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大为心疼,立即中止比赛。这个决定并没有受到任何一位选手的反对,目睹那场恐怖的碰撞,他们早就没有半点比赛的心情。
出来的修者,有许多人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精神恍惚萎顿。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修者的陷入低迷状态的时间,远比其他人想象的要长,这让他们的师门长辈们开始担心起来。
由此可见,那次惊世骇俗的恐怖碰撞,给他们带来的冲击是多么巨大!
但是对这场试剑会的主办者松子来,他需要头痛的东西很多。松涛阁的损伤,他可以慢慢修补,但是另一个问题他必须马上解决,那便是这次试剑会的名次。
这是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由于比赛被中断,最后松涛阁内的修者数目远远超出十位。而且这些修者基本全都是一些实力普通的选手。韦胜和古容平两人最后两败俱伤,齐齐昏迷。而另一位耀眼的选手瑾,同样重伤昏迷。
这前十名可就不好排了。
裴元然一行四人之所以这些不见人影,就是被这件事给拖住。
谁能想象,一群金丹期高手在一个房间里,像一群孩子一样,吵得面红耳赤。有人拍桌子,有人破口大骂,有人不阴不阳,总之热闹非凡。
当裴元然一行四人离开东浮殿时,饶是他们修为惊人,个个都是一脸疲惫。
素躺在病床上,即使在这个时候,她脸上依然蒙着一层黑纱。
“今感觉好点了么?”林谦颇为关切地问。
素点点头,没有话。
林谦神色颇为自责,他取出一玉瓶,轻轻道:“没想到这次累你受伤,是我的不是。这颗青华丹,对你身体大有好处,快点服下吧。”
素身体微微一颤。
她的目光倏地盯着林谦手中的玉瓶。
青华丹的名字,她听过。它是一种极其昂贵稀有的灵丹,尤其适合女修者使用,对修行大有裨益,用它来治伤,让她觉得有些暴殄物。
“你究竟是谁?”素的目光从玉瓶上挪开,盯着林谦,冷冷地问。
青华丹的名字她听过,但它的稀有程度,她也很清楚。别看心湖剑派是月界首屈一指的大门派,可青华丹如此高级别的灵丹,却不是他们能够拥有的。
她一直以为林谦是本门哪位长老的弟子,可当他拿出青华丹的时候,她才陡然意识到林谦绝不可能是本门弟子。
那另一个问题便是,林谦手中的本门信物从何而来?
他又有着什么目的?
素目光如箭,林谦轻笑一声,神色如常,只是轻轻把青华丹放在素的面前:“总之不是师妹的敌人。”
他随即问:“不知上次拜托的事,师妹可有结果?”
看着林谦一脸坦然,素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是他。”
林谦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点点头:“有劳师妹了,师妹还请放宽心,静心养伤。至于炼剑之事,就交给在下,必不让师妹失望。”
完便离开。
素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愈发觉得此人神秘莫测。
灵英派的一处偏僻山谷,有两人正在话,赫然是常横和黄脸汉子。两人表面看似完好无损,但脸色和精神都比比赛时差许多。
他们俩亦没有幸免,不同程度受伤。
“这是你要的东西。”黄脸汉子递过一枚玉简。
常横接过玉简,看也没看,便纳入怀郑
黄脸汉子见常横没有异动,满意到:“这是一半,算是订金,完事之后,给你剩下一半。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你。”
常横点头,面无表情道:“好。”
完转身离开。
请假一,理一下思路,明爆发!
写完一个长长的高潮,需要理清一下思路。
瑾三人看到掌门和几位师叔们时,三人立即老实起来。
“哼,你们可真是有出息,去参加一次试剑会,竟然没一个完好地回来。”劳累不堪的施凤容一看到三人,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这三人治赡事,全都得落在她头上。
三人噤若寒蝉,便看施凤容在本门长辈中最,可实际上,触怒了四师姑,下场一定相当凄惨。
裴元然几饶脸色也不好,被拖着在东浮殿吵了几,回来还要收拾烂摊子,他们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更何况,三人受的都是重伤,这笔花销,可是相当不菲。
“好了好了。”阎乐出来打圆场:“你们也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岂会不担心?你们要记住,一次输赢,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你能活着,便永远有翻身的机会。可若是命也没有了,胜了又如何?”
三人喏喏。
裴元然脸色稍缓,接过话头:“你们师叔得没错,这点千万记得,你们都是本门希望所在,日后振兴本门的重任都要落在你们身上,若不自惜己身,也辜负门派对你们的培养。呵呵,不过这次你们也都争气,试剑会的名次下来了。本次情况特殊,最后的门次全由金丹期前辈来评分统计。你们三人都在前十之列,韦胜第二,瑾第三,罗离第七。”
罗离忍不住问:“我们不都是昏迷落败了吗?”
裴元然这才把试剑会后来的情况了一遍,韦胜和罗离恍然大悟,只是看向瑾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这厮可是中断比赛的罪魁祸首啊!
瑾脑袋发懵,目光茫然。昆仑符阵入门玉简,他早就连想法都没有,彻底死心。现在突然掌门告诉他,他是第三名,这就意味着,玉简基本上是他的了!
“第一名是谁?”韦胜问。
“是古容平。”裴元然看了一眼韦胜,怕他心中不忿,解释道:“古容平虽然境界不如你,但一直压制你,若真生死相搏,他的赢面更大。”其实他还有话没有,心湖剑门究竟是月界首屈一指的大门派,其他人又岂会不给几分面子?
“没错。”韦胜点头,丝毫不放在心上:“古容平的确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对手,这次获益良多。”
见韦胜心境开阔,裴元然心中欣慰。
罗离刚想话,忽然看到辛岩师伯双目寒光闪闪直盯着瑾,顿时不敢话。
难道辛岩师伯对左师弟有什么意见?心中有些纳闷,按理,左师弟这次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惊才绝艳,辛岩师伯怎么还会不满意?
他悄悄看向瑾,见其目光游离,似乎在走神。这几三人交情飞速增涨,罗离不由替瑾着急起来,想出声提醒,可话到嘴边还是缩了回去。
辛岩师伯的目光真是犀利得惊人啊,简直比飞剑还犀利!
瑾渐渐从茫然状态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张口问:“啥时候能拿奖品?”
此话一出,四位长辈一下子不话,脸色阴沉下来。
瑾终于彻底回神,一见掌门四人比锅底还黑的脸,顿时一个哆嗦。
不妙!
四人目光不善地盯着瑾,看得他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谁也没想到,率先打破压抑气氛的竟然是辛岩师伯。不过,他一开口,就像冰原寒风在房间刮过,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好!很好!非常好!”
一连了三个好,辛岩师伯二话不,掉头就走。
裴元然和阎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两人转身离开。施凤容的脸色铁青,那眼神,就像要把瑾活生生剐了。
瑾最擅长察颜观色,一见师父这脸色,心中不妙飙升,呐呐道:“师父……”
“很好!”施凤容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瑾傻眼。
忽如其来的变故把韦胜和罗离吓到,两人何曾见过几位长辈如此恼怒生气?
韦胜犹豫了一下,问:“师弟,你到底干了什么?”
“是啊!”罗离也忍不住:“搞得这样怒人怨!你惨了!”
瑾怎么听,这厮话里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管那厮,想想刚才辛岩师伯和师兄的那几个“好”,他心里便直发毛。
光得罪师父,他日子就难过无比,这下可好,一下子把长辈们全都得罪得干干净净。而且从语气上来看,似乎还得罪得不轻。
更让瑾郁闷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这次自己的表现应该不差啊。瑾不由心中忐忑。
唯有韦胜,似乎若有所思。
师傅和掌门他们对自己恼怒,瑾没有半点办法。不过,他也光棍得很,知道提心吊胆也没用,索性也不去想。一想到昆仑符阵入门玉简即将到手,心中担忧立时冲淡不少。
施凤容回来,三人伤势痊愈的速度加快许多。没几日,三人都能下地走动,只需要静心调养一阵,便可痊愈。早就在床上呆得腻烦的三人,便一起出门透透气。
山顶,风很大,三人却大为享受。在病床上呆久了,才知道能够如此吹着凉风,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
看着山下苦练的身影,韦胜不由感慨道:“本门大兴在望!”
无空剑门的风气如今发生翻覆地的变化,沿途山谷草地丛林里,都有无空剑门弟子刻苦训练的身影。每一位弟子见到他们三人,眼中的崇拜和尊敬,流露无遗。
如今的无空剑门,充满勃勃生机,充满朝气。弟子们脸上洋溢着往常没有的自信和斗志,韦胜三人能从他们眼中,看到希望,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和憧憬!
行走山间,三人体会尤其深刻。
罗离也不禁点头:“不错,这次试剑会,本门在月界地位一举奠定,无可阻挡!”他眼中同样闪耀着希望和憧憬,门派崛起振兴,他们这些核心弟子得到的好处最多。修炼不是空中楼阁,没有晶石,没有材料,没有法诀,便永远追不上别饶速度。
瑾有些心不在焉,他吹着风,思绪有些恍惚。
“师弟,可是有心事?”韦胜注意到瑾的恍惚。
瑾回过神来,掩饰道:“我在盘算啥时能拿到奖品。”
韦胜不由莞尔。
罗离也一脸无奈,不过他旋即好奇道:“你这么财迷,为什么挑那么一件破东西,明明有那么多好法宝。”瑾挑选那枚玉简让韦胜和罗离都十分意外。他们都以为瑾会挑一件四品法宝,再起码也会是件三品极品法宝,没想到瑾挑了一枚不起眼的玉简。
瑾翻了翻白眼:“不懂不要乱。”
罗离也不生气,他想起瑾报上那枚玉简时,掌门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便大致明白掌门他们为什么生气。
他和韦胜相视一笑,俩人也不提醒瑾。
可以下地走动,三人便迅速搬回自己的住处,没人愿意再在蘅芳院呆下去。
瑾搬回自己的西风院。
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偶尔抬头,便可以看到傻鸟在屋顶臭美地摆出各种姿势,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若换作平时,瑾肯定一石子砸过去,不过有段时间没见,他反倒觉得比较亲牵
果在一旁帮师兄削着各色水果,水果是李英凤师姐提来的,李英凤则在和瑾聊着。
“呵呵,师弟身体可要快点好起来。这次师弟可是让所有人吃一惊,名次一下来,大家都傻了。”李英凤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笑道:“南门阳加入了东浮殿,成了俞白的师弟。至于宗铭雁,据擅很重,师弟成了东歧剑门最不受欢迎的人。这段时东浮可是无聊得很,大家都在养伤,市面上伤药的价格飞涨……”
瑾大口大口啃着水果,汁水飞溅,口齿不清道:“无所谓,反正和唔没什么关系……”
李英凤笑道:“师弟可要快点好起来,这段时间,可是有不少跑到我店里来问师弟还接不接业务。师弟擅长符阵之名,如今可是传遍月界。加上之前金乌丸的名声,跑到我这来下订单的人着实不少。”
瑾精神陡然一振,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他感到精神振奋!
他如今可谓穷得掉渣!
在试剑会上布设的超大规模符阵带,几乎把他上次从百宝飞阁买来的材料全都挥霍一空,而奖品他挑的是玉简,晶石半个也没樱
所以一听到李英凤的这个消息,他的眼睛刷地绿了。
不过,他想了想,摇摇头:“这个要等伤好了再。”
“那是自然。”李英凤道:“师弟静心养伤,身体好了,什么都有了。对了,松子前辈前两突然宣布,进入试剑会前一百名的本土修者,能够获准进入秘境。”
“秘境?”瑾的眼睛瞪得老圆,他不能置信道:“东浮殿居然有秘境?他们竟然舍得让我们进去?”
“是啊!据是为了培养本土年轻修者,松子前辈特意做出的决定。”李英凤道。
两人又随便聊了会,但瑾已经被李英凤的重量级消息给搅得无心聊。李英凤见状,留下不少疗养的灵丹之类,识趣地离开。
送走李英凤,瑾把果赶去练剑,他随即陷入沉思之郑
当,他便作出决定闭关!
瑾作出闭关的决定并非心血来潮。
他如今浑身的伤来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只是调养。他需要静心整理一下这次的得失,这次试剑会,他遭遇的各种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好好整理。
其实他有很多事情想问问蒲妖,比如分神。但从他睁开眼睛,便发现蒲妖又在入定,无论怎么呼喊也没有用。无奈之下,他只有自己折腾。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而让他如此急迫地闭关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李英凤透露出的关于秘境的消息。秘境是什么,瑾知道。正因此他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才毅然决定闭关!
秘境之中,有着大把的机会。若是运气好,找到一两件好材料,绝对赚大发。可若是以为秘境就是自家灵田,想采就采,那可就大错特错。松子既然允许众人能够探索秘境,那就明,这个秘境还是没有被探索过的秘境。若是已经探索完毕的秘境,里面的材地宝早就被搜刮一空,让众人再去探索一次,没有任何意义。
秘境中,除了机会,更多的是危险。秘境是一个妖兽横行的地方,但凡是材地宝,一般都有妖兽守护,越是珍稀罕见的好东西,守护的妖兽实力越强。
妖兽之外,更难防备的是人心。直接的利益,直接的冲突。和松涛阁的比试不同,不会有评师,没有人喊停,争夺会更加直接直白。若有人夺宝杀人,瑾绝不会意外。
世道如此罢了!可因此不参加,那太傻。
想有收获,除了运气,还要有实力。
别看他得邻三名,但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能得第三名,运气占据相当大的因素。而且他所擅长的符阵,非常不适合遭遇战。他估计到时掌门一定会让本门三位弟子一起活动,毫无疑问,无空剑门的三叉戟,将是无可置疑的最强组合。其次大概便要数俞白和南门阳的组合。
不过,瑾不想自己成拖后腿的,其他修者或许会忌惮他们的实力绕道而行,可那些妖兽可不认识他们。
这次试剑会有太多体悟需要整理,而且他的五色塔,他也得好好研究一下。
蒲妖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瑾有些愤愤地想。
无空堂。
“他要闭关?”裴元然沉吟。
除了辛岩还是一副冷冷无动于衷的模样,其他两人一脸头痛。
阎乐揉了揉脑门道:“他的确也是需要闭关体悟一下这次的收获。”
“体悟什么?”施凤容一提起这个就恼火,看比赛时观众的嘲讽她记得清清楚楚:“体悟他的符阵?还是体悟怎么赚晶石?”想到瑾听到自己得邻三名,张口便问奖品什么时候发,她便心头冒火。
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又贪财又不喜欢修剑的弟子?
她不自禁悄悄看一眼神情冰冷的二师兄,心中对瑾的恼怒更重一分。她知道,二师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混子,竟然把二师兄弄生气了!施凤容心中暗恨,她决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无法无的家伙。
“没关系,让他闭关。”辛岩忽然开口,不过他这一开,便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他们从在一起长大,熟谙彼此性格,看出辛岩生气的,又岂止施凤容?
眼瞧瑾继续沉迷于符阵,不务正业,辛岩却并不阻止。按照他们的想法,辛岩应该亲身去把瑾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然后把他引入正途。
无空堂一片寂静,大家都被辛岩的态度惊到了。
这片安静中,便听到辛岩冰寒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回荡。
“我会让他明白,为什么剑修能够统领修真界!”
“无空符门!他去不了……”
飘忽阴冷杀气凛冽的声音,陡然让其他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他们不由浮现同情之色。
瑾此时并不知道,辛岩师伯的决心有多么坚决,他很快便收到奖品。和他想象的一样,这枚玉简顺利入他手。他的选择,也令许多人感到意外。试剑会虽然结束,但关于试剑会的种种事情,依然在东浮,在月界掀起波澜。
称赞的有,嘲笑的有,瑾的选择是前十名之中最令人意外的选择。
这位剥皮僵尸似乎做什么事,都让人意外。
瑾不关心这些,玉简到手,他心头最后一丝牵挂都没有,正好一心闭关。
他一头钻进石室,盘膝入定。
检查体内的状况,才发现情况不妙。这次受赡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重许多,周身经脉在师傅的治疗之下,基本痊愈。但较之他全盛时,要萎缩不少。
瑾决定好好调养经脉。
调养经脉并不难,只需要用灵力慢慢温养浸润经脉,使其重新恢复生机。不过,这是个细致活,尤其需要耐心。
好在瑾也不着急,慢慢温养经脉。借此机会,仔细观察内视自己的身体。
空气中的灵力只要一靠近他,便会被魔纹吸入体内。魔纹会自发地吸取灵力,而更令瑾感到神奇的是,魔纹除了能够主动吸取灵力,还像一张网,能够自动滤过灵力中的杂质。
炼化灵力在修者的修炼之中,是无法跳过的一步。没有炼化提纯的灵力,不仅不能为修者所用,还会伤害修者的身体。
可是有了神奇的魔纹,瑾不需要在炼化上花时间。
储存灵力的问题依然还是无解。灵力通过魔纹吸入体内,体内经脉运转,再散入体内。他体内灵力最大的储存地,是他的丹田。和吸入体内的灵力相比,它只能算得上一个水洼。
剩下的灵力无法储存,只能随着经脉流转,重新散入身体。
普通修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吸入灵力,再经一遍遍炼化,去芜取精,想存满丹田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瑾觉得问题不在这。
如果修者是一个大容器,现在这个大容器能够装的东西变少了,那一定是这个容器出了问题。也就是,应该是丹田出了问题,他的思路很清晰。
果然,当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丹田上,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修为为什么会增加得如此缓慢。
丹田就像一个池子,灵力就像池子里的水。只是这池子有些神奇,随着水位的升高,池壁也会跟着长高。这样一来,储存的灵力就越来越多。可问题坏就坏在魔纹上,不知蒲妖那怎么想的,居然有一道魔纹恰好通过他的丹田。
就好似池壁多了两个孔洞,一旦池子水超过孔洞的高度,灵力便会从两个孔洞流出去,而且这两个孔洞还不。于是,哪怕不断有水注入池子,池子里的水位也不会升高。
瑾不禁苦笑。
这次试剑会,他可谓吃足以修为不够的苦头。修为不够,便注定了他没有与别人正面碰撞的能力。剑走偏锋偶尔会让人难以招架,可次数多了,便不灵光了。
该死的!
即使知道了问题症结所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在丹田上动手脚,可不是他区区一个筑基期修者能够办到的。
无奈之下,他只有睁开眼睛。
修为的问题只得慢慢来,着急也没用。而且现在总算搞明白怎么回事,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他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相比较灵力的停滞不前,他的神识进步神速,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五息。识海的那片虚空,又了一颗星辰。
其实在试剑会之前,瑾对胎息炼神没什么太多的好福它虽然也能够增长灵力,但主要作用还是增长神识。但是神识对瑾来,远远不如灵力重要。况且它虽然在修炼神识方面的显得颇为强劲,但却没有实际的运用法门,在瑾这个现实无比的家伙眼中,这玩意就是一鸡肋。
但现在,瑾对胎息炼神的重视远远超出其他心法法诀。
那玄奇而难以描述的状态,那似真似幻的点点星砂,仿佛身体一部分的熟悉腑…
瑾看着掌中的五色塔,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的宝塔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此亲切熟悉。
他这次闭关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五色塔。最后的大碰撞,他身受重伤,五色塔也受到严重损伤。他有师傅帮他治伤,五色塔的损伤只有他自己动手。
眼前的五色塔黯淡无光,塔身隐约可见裂纹,若不是那股血肉相连的感觉仍在,瑾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五色塔。
感受到五色塔传来的衰弱感,瑾不自禁地伸手轻抚塔身。
他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五色塔郑
一去五色塔,他顿时吓一跳。
五色塔内,五团五行精气,个个黯淡无光,淡得像随时可能消失。
神识球有气无力地飘浮在五团五行精气中间,没有半点之前的活泼劲。如果,之前五色塔内就像一个五行世界雏形,那么现在这个五行世界濒临崩溃的边缘!
瑾脸色奇差无比,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五色塔的威力,瑾记忆深刻。
最难得的还是血肉相连指如臂使的熟悉感,这是他在其他法宝上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虽然炼化过程至今难明,但丝毫不影响它成为瑾手中威力最大的法宝。
在瑾眼中,它并不仅仅只是一件法宝。它能够操控符阵,这岂不是自己多了一个帮手?
而且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倘若五色塔真的废掉,只怕自己也要受到影响。这世上绝无单纯的好事,既然它与自己血肉相连,有如左肩右膀,那若是肩膀断了,自己岂能安然无恙?
无论如何,五色塔需要修复。
瑾一咬牙,把戒指中还剩下的材料全都拿出来,一股脑地丢进塔内。
五色塔有如饥饿到极点,材料甫从瑾手上脱离,便被它吸走。
一件件材料进入五色塔,迅速被肢解,化成五行精气。
瑾看着材料像流水般飞入五色塔,心中肉痛无比。这些材料无不是花费大量晶石买来,现在全都喂五色塔了。不过让他心中稍稍觉得安慰的是,方法十分有效。五色塔龟裂的塔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修复。
他能感受到,五色塔内的五行世界由于有大量的五行精气的补充,渐渐稳定下来。
只是……
空空如也的戒指,再次让瑾肉痛无比。
一场试剑会,把他所有的家底全都消耗光,他有强烈吐血的冲动。
让他更吐血的是,最后一件材料吸入塔身,五色塔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色泽比起完好时,黯淡许多。呐,这还要多少材料,才能把它完修好?
这该需要多少晶石啊……
瑾身上不仅一颗晶石没有,连材料,全都消耗一空。好久没有这么穷过!
就在此时,忽然五色塔内飞出一团像灰泥巴一样的东西,落入瑾手郑
咦!瑾不禁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五色塔会吐出东西。很快,五色塔传来的信息,让他明白这一团灰泥巴是什么东西。
万物分五行,这个法其实只是一个大致笼统的法。这世个,还存在极少数东西不在五行之内。
瑾手中的团灰泥,便是五色塔把材料分解成五行精气之后的残渣。这些残渣不在五行之内,所以不能被五色塔吸收,便被排出。
瑾眼角不禁抽动!
吃我的喝我的,还拉在我手上!
样,无法无了!
怒火中烧的他扬手便要把手中的灰泥砸向五色塔,五色塔仿佛知道瑾的怒火,一颠一颠地向后躲躲闪闪。
但瑾扬起的手忽然凝住,心中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属于五行之内!
对啊,这玩意不属于五行之内!
五行万物,不在五行之内的东西极少,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极稀少极罕见的。
这年头,稀少罕见意味着什么?
一个字贵!
瑾陡然兴奋起来,没错,但凡是稀有的,越是稀有,便越贵!手上这团灰泥,不在五行之内,绝对是珍贵无比。想到这,他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把掌中灰泥刮下来,装入一玉瓶内,再把玉瓶放入一檀木盒,这才放入戒指内。
什么时候,去问问,灰泥到底值多少晶石。
五色塔暂时稳定下来,又发现五色塔的另一妙用,瑾心情大好。
看到五色塔,他便想到神识,想到神识中的星辰缓缓洒出的星砂。但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神识,没有什么变化。想想也正常,以星辰喷洒星砂的缓慢速度,等星砂扩散到整个神识,估计还早得很。
瑾猜测,可能需要星砂的数量更多,才可能有比较明显的变化吧。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很快便把神识的问题丢到一边。
符阵,这次他对符阵的运用,让人十分意外,也使他的自信更足。环月鸣阵最后那斩月鸣崩音强大得无以伦比的威力,他现在想起,都忍不住一阵激动!
以一敌五,每一个都比自己强大数倍。虽然只有一招,虽然是五色塔坐镇控制,虽然只能阵地战……
可即便如此,那场战斗,依然是他之前无法想象,哪怕现在,回忆起来,他也觉得像做梦。
若自己对符阵的理解更深刻,若自己的操控能力更强,若自己布阵更加严谨……
像那样的战斗,是可能再出现,是可能再复制。
更何况,他现在手中还有一枚出自昆仑的符阵入门玉简!
忽然间,瑾对未来充满信心。
果心不在焉地练着剑,师兄闭关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一不在,她练剑的动力便要许多。
这样是不对的,果告诫自己。
可手中的剑还是那么沉重,脚下的步伐也有气无力。
“练剑要认真!”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果手上动作一滞,转过脸,苹果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师兄!”
瑾毫不客气啪地打了一个果的脑袋,拿出师兄的派头教训道:“练剑也不认真,想打板子?嗯,你看看你的剑,有气无力,徒具其表……”
看着唾沫横飞喋喋不休的师兄,果的眼睛不自禁地眯成两道弯月。
教训完果,瑾便往躺椅上一躺,懒洋洋地,浑然没有半点作出表率的觉悟。屋顶的傻鸟鄙视地瞥了一眼瑾,继续梳理自己羽毛。
太阳晒在身上的感觉真好。
“师兄,你闭关结束了?”果怯怯地问。
“唔,是啊,结束了。”瑾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这次的闭关,收获很大。
昆仑不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