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团微弱的烛火却成为燎原星火,点燃识海就像点着干裂又被油浸透的柴薪。深红色的火焰,吞吐火舌,沿着识海地面,滚滚向前推进。草木在刹那间化作飞烟,没有什么能阻止它。
眨眼间,识海有如燃烧的地狱,无穷无尽的深红色火焰跳动在识海的每个角落。
鲜艳炙烈的红色火海肆意狂舞,黑云缭绕的神秘青石墓碑上,坐着一个诡异阴寒的俊美男子,惊艳鬼魅的画面无人能忘。
音圭放在他膝,密集的筝音像狂风暴雨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红色火海无声燃烧,蒲遮住半张脸的头发下,薄如刀锋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向一边翘起,和往常一般,妖异而冰冷。
瑾好奇地打量周围,突破一息之后,他对周围的感觉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很难具体去形容,但就仿佛周围被重新清洗过,焕然一新。这种感觉十分奇特,花了老半,他才渐渐习惯。另一个变化便是识海,如今已经变成一片茫茫、不知什么时候会熄灭的火海。
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发现。不过流霜剑法有没有神妙之处,他本就没什么奢望,他一个立志作灵植夫的家伙,要那么强大的神识干嘛?只要过掉这关,保住命,他就满足了。
游戏太危险,哥不玩鸟。
想起昨的危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过,高悬在头顶的利剑消失,他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可是心中打定主意,无论下次顾清嘉给自己啥东西,打死也不能要。这次惨痛的经历给他深刻的教训,想从顾清嘉手上占便宜,那是找死的行为。
瑾相当珍惜他的命。
顾清嘉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修炼流霜剑法,每守着新买的音圭,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每次看到那个比他手上更高级的崭新音圭,他都会心中一阵肉痛。十颗二品晶石就这样付之东流,他也只能恨得牙痒痒,心中酸楚满面含泪地拿回顾清嘉准备扔掉的,也就是之前从他手上抢去的旧音圭。
喜新厌旧,这是他在顾清嘉身上发现的另一个坏毛病。
不过话回来,顾清嘉身上有好习惯么?
流霜剑法就像生活中的一个插曲,而顾清嘉似乎也收起他变态的怪癖,安静若处子,倒是让瑾颇为不习惯。不过像“人妖就是人妖,你以为你不话,就能变女人么?”这样恶毒的腹诽,自然少不了。
让他感到高心是,他在五种法诀上的进步飞速。不知道是不是突破一息的原因,以前许多朦胧之处,如今异常清晰,轻松便能实现。
他愈发勤奋起来。
流霜剑法这种古怪的东西,他可没半分兴趣。庚金诀这类能够带来实实在在晶石的法诀,才是他的最爱啊!
他像苦修徒般,每过着极其枯燥的生活。修炼十正心法,积攒灵力。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练习各种法诀、指法,像以前修炼云雨诀般,他疯狂地修炼着。
进步最大的是庚金诀,如今的庚金气芒色如暗金,光芒内敛,可以随心所欲变化。而且庚金气芒还多了份凛然的气息,虽然这份气息极淡,但是在实用中,效果倍增,也令瑾喜出望外。
庚金诀的进步并不奇怪,毕竟庚金诀着重的便是神识。虽然流霜剑法他只不过完成一息,但是神识比之以前,肯定要强许多,庚金诀的进步也就理所当然。让他感到比较惊讶的是地气诀,竟然也进步许多。
地气诀侧重于沟通感应,难道神识对沟通感应也有帮助?
他无从得知,但既然好事,他也顺其自然,并不深究。
瑾正在院子里加紧修炼庚金诀,忽然一个平缓威严的声音在无空山回荡。
“外门弟子李英凤,勤练不怠,突破筑基,从今日起正式纳入本门内门弟子。各外门弟子应以此为榜样,苦修不辍,以期正果!”
这声音并不大,但清晰可闻,无空山间余音袅袅,回荡不休。
李英凤师姐筑基成功了?瑾不禁心生羡慕,也替李英凤师姐感到高兴。和李英凤师姐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双方还有点误会,但是他对这位飒爽利索的师姐十分欣赏。这才像师姐的模样嘛,相较之下,郝敏师姐就要差得远了。
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条消息而受到影响。他对筑基的兴趣要远于对灵植夫的兴趣。筑基是修真的第一个大关,但是除非成就金丹,否则元寿和普通人也不会太大区别。至于金丹,那还是算了吧,莫像他这样的外门弟子,便是那些内门弟子,又有几人能成就金丹?
而只要成为灵植夫,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晶石。
他继续埋头修炼自己的法诀。对于自己选择的东西,他从不懈怠。就像他修炼云雨诀,没有人指导。他就一遍一遍地释放,也不知道释放了多少万次,硬生生用云雨诀把院子里的大池塘填满,就这样才突破云雨诀第三层。
他的修炼被不速之客打破,来人正是刚刚晋升为内门弟子的李英凤师姐。
“恭喜师姐筑基成功!”瑾见面便笑着祝贺,只是他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师弟太客气了。”李英凤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笑道:“估计不久,就能听到师弟的好消息了。”在李英凤心中,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师弟,完成筑基是并不会让她感到意外。她身后,还跟着三位女弟子,果亦在其郑
瑾连忙道:“我还早我还早。师姐请。”
果可爱粉嫩的苹果上依然有些怯怯。瑾忽然觉得这姑娘可真够害羞得,趁着李英凤转身之际,他朝果眨了眨眼睛,果然,果的脸刷地红得通透。
待大家坐定,李英凤这才明来意:“这次来,是有事拜托师弟。”
瑾有些意外。
似乎看出瑾的疑惑,不待他问,李英凤自己便揭开谜底,轻叹:“身入内门,以后我只怕再也没时间来照顾昔日的这些姐妹们了。师弟的种植技艺,门内无人能出其右,师姐只好厚颜相求。”
瑾连忙道:“师姐有事尽管吩咐。”以后李英凤便是内门子弟,只要瑾一还在无空剑门混,是绝计不会得罪他们的。
李英凤取出一个袋,放到石桌上,道:“这是二十颗二品晶石,是师姐的一点心意,师弟莫推辞。师弟有暇,多往东峰跑跑,照应一二。她们求生不易,若是出现上次类似的问题,有师弟相助,她们也不至于无人可求。”
她身旁的果嘴巴一扁,眼眶立时红了,其他两人亦是眼眶微红。
瑾心中叹服,和韦胜师兄这个一心苦修的大师兄相比,李英凤这个大师姐无疑更称职。他现在才明白,她的威信在女弟子中为何如此之高。
想了想,瑾把袋推回到李英凤面前,道:“同门互助,本就是应有之谊,师姐放心,师弟自当尽力。”
果瞪大眼睛看着瑾,其他两女也是一脸古怪。她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贪财的僵尸,这次怎么转性了?
李英凤摇了摇着,复又把晶石推到瑾面前:“师弟莫要推辞。门派对内门弟子每个月有供应,师姐并不缺晶石。反倒是师弟离筑基不远,只怕很快就会用上。身上多留些晶石,也算是有备无患。”
三女古怪的表情迅速转化为愕然。
筑基?脾气不好的僵尸师兄快要筑基了?
能够被称为快筑基,那起码也要炼气八层以上的水平。她们显然被师姐的话给吓倒了。炼气八层的修为,在外门弟子中,屈指可数。就连郭卢师兄,也只不过炼气七层的修为。而外门女弟子中,除了刚刚筑基的李英凤外,最高者才不过炼气六层。外门弟子中,现在除了韦胜外,便算瑾修为最高了。
这个僵尸脸,竟然是外门弟子的二号人物!
这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
本想卖师姐一个人情的瑾见状,便也不再客气,收下晶石:“那就多谢师姐了。”
“是我该多谢师弟才是。”李英凤笑道:“我离开东峰之后,与师弟联络之事,便交给果了。她性子柔弱乖巧,师弟可莫欺负她。”
瑾不由打个哈哈:“师姐哪里话。我这人脾气最好。”
“那就好。”李英凤点点头。果在一旁皱起她可爱的鼻子,显然对这句话表示反对。
她又转过脸对三人沉声道:“日后,你们若有问题,可直接找瑾师兄,他会帮你们解决。瑾师兄的话,就相当于我的话,若是有人不听,我会亲自惩戒!”
“是!师姐!”三人女声回答。
果然不愧是大师姐,光这份气度,年轻一代弟子中可无人能及。瑾不禁心中暗赞。
又闲聊了一阵子,李英凤才带着三女离开。
瑾忽然没了修炼的兴致。这是个阶级森严的社会,像李英凤师姐,筑基成功的她,便要告别外门弟子的生活,她需要冲击更高的目标。无论是她的意志,还是门派的需要。
金丹期的元寿能够有三百年,在这之前,筑基期、凝脉期和炼气期的元寿没有任何区别。
本门青黄不接,由来已久。
包括掌门在内的师叔们,全都清一色金丹期,这也是无空剑门这些年发展良好的根本原因。可是,就连最年轻的施凤容师叔,都已经超过两百岁了。而门内二代弟子们,竟然连一位凝脉期的都没有,更遑论金丹期了。倘若后继无人,本就不大的无空剑门,会很快就衰落下去。
冷雾谷不是第一次来,但不知是不是神识进步的缘故,之前只是隐隐感到威压的禁制,就像露出峥嵘一角的怪兽,那股甸甸的威压增加数倍,让他有透不过气的感觉。瑾一路带着心惊胆战,飞快地穿越浓雾。
豁然开朗的山谷里飘着浓郁的药香,瑾下意识心有余悸地看着奔腾的涧泉寒潭。虽然顺利完成一息,仿佛在眼前的死亡感觉,他绝对不想再尝试。
还是老老实实地作一个灵植夫吧。他告诉自己。
走到火龙草前,他顿时吃一惊,只见火龙草萎顿,火红的叶片中隐隐透出一股死气。他心中立即着急起来,这株火龙草关系着韦胜师兄筑基大事,若是稍有池差,那可如何是好?他心中对韦胜师兄敬佩至极,衷心希望韦胜师兄能够筑基成功,十分上心。
他连忙俯身检查这株火龙草。
周围地面土还带些湿意,应该不是缺水的问题,那会是什么问题?他对灵药的了解少得可怜,更遑论三品的火龙草。他绞尽脑汁,拼命地回忆自己这两年种植经历中,什么时候的情况和这株火龙草目前症状比较相似。
难道是有虫?
他有些不大肯定地想着,但旋即把手搭在火龙草上,反正庚金诀对灵药也没有伤害,不妨一试。
暗金色的细砂从瑾手指没入火龙草体内,他的神识也随着庚金气芒一起进入火龙草内部。
每种灵草内部都是不同的世界,灵谷的内部青蒙蒙的,而火龙草的内部,却是红通通一片。
还没来得及细察,一股阴冷的气息倏地锁定他的神识。
瑾心中反而大定,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如今知道问题出在哪就好办了。
反正哥有庚金气芒,专杀各种害虫!
一群银色甲虫,它们在火龙草体内缓缓爬动。
它们的气息并不强大,不如他第一次遇到的那些蚜虫的气息凶残暴虐,瑾心中稍安。他的庚金诀水平有限,如果有什么厉害的虫子,那他不仅无可奈何,而且还有可能出现危险。
催去庚金气芒,朝这群银色甲虫扑去。
银色甲虫似乎并不慌乱,它们自顾自地继续啃噬着面前的植茎。
庚金气芒像一团金色云团,迅速把这些银色甲虫包围起来。瑾心中安定,相信很快就会解决战斗了。庚金气芒比起以前的威力,提升不少,他充满信心。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瑾额头开始出现汗水。
他遇到麻烦了。
无论他如何催动庚金气芒,这些银色甲虫依然无动于衷!他能清楚地感应到无往不利的庚金气芒,被阻挡了下来,无法寸进。这些锋利的如同金钢砂一般的庚金气芒,甚至无法这些银色甲虫上面留下一丝划痕。
好硬的壳!
果然三品就是三品啊,连里面的害虫也变厉害了,瑾欲哭无泪。
庚金气芒是他对付害虫的唯一手段,而且门中另一位在庚金诀上达到第二层的郭卢师兄现在还呆在病床上。
这可怎么办?
额头的汗水出得更急,他心中愈发焦急起来。韦胜师兄可是指着它来筑基,可别在自己手上出什么意外!
就在瑾束手无策时,顾清嘉突然冒了出来:“啧啧,连一只的银角虫都奈何不了,你居然也想去当灵植夫?”
瑾有些狐疑地看着顾清嘉:“你有办法?”
没等顾清嘉话,他翻了一眼白眼:“你就是有办法我也不问你。”
之前惨痛的经历告诉他,千万别想从顾清嘉那占什么便宜,会死得很惨的。不过他心中却不由暗暗记下银角虫这个名字,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银角虫。
顾清嘉并不着恼,嘴角勾勒出一道浅弧,血红色的右眼微微眯起:“嘻嘻,你这样,真的让人很伤心啊!唔,你那个什么师兄给你的玉简里,不是有一些基本的剑诀么?你可以试着用剑诀去催动庚金气芒嘛。”
“这样也行?”瑾一愣。
“你试试就知道了。”顾清嘉丢下一句,旋即消失不见。
顾清嘉今很反常!非常反常!
虽然和顾清嘉接触的时间不长,看不透他的深浅,但是瑾很明白,这厮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今却突然大发善心,不寻常,绝对不寻常!不过,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反常这一点,而至于为什么反常,他想了半也想不出来。
这个问题很快被他丢到一边,眼下怎么解决这些银角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对顾清嘉的话,也半信半疑。
韦胜师兄给他的玉简里面记载的那些剑诀,都是一些最基础的剑诀,并没有太高深的地方,连瑾这个没有修炼过剑诀的人,都能很轻松看懂。
用剑诀来催动庚金气芒?
他坐在地上,陷入沉思。
半晌,他忽然一跃而起,暗金色的庚金气芒出现在他指尖。庚金气芒就像金砂组成的云团,缓缓转动,煞是好看。庚金气芒忽然翻腾不休,体积急剧缩,片刻之后,凝成一把米粒大的暗金色剑。
其实它是剑,实在有些恭维了,它就像被金色米粒被压扁的金色薄片。
不过瑾对垂不在意,他总共没见过几把飞剑,在这方面的想象力乏善可陈。
一招一式地按照玉简里的剑诀比划着,他很快体会到神识变强的好处,他能够轻易地催动剑。
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招,很快他就练得差不多。
重新进入火龙草体内,银角虫依然自顾自地啃着火龙草内部植茎。瑾也不招呼,径直一剑过去!
叮!
无动于衷的银色虫一颤,银色甲壳上火星迸射!
有戏!瑾大喜!
一剑接一剑,按照韦胜师兄玉简里的剑诀,瑾毫不手软。
叮叮叮叮!
银角虫的甲壳坚硬无比,火星四溅,但依然没有出现裂纹。但对瑾来,银角虫是一个不会还手的靶子,再坚固,也只是靶子!
瑾浑然忘我,生涩僵硬的剑诀,也渐渐变得娴熟,庚金剑的威力也开始渐渐显现。
叮!
声音和之前大不相同,银角虫甲壳上被砍出一道裂纹!
瑾本来已经开始有些疲惫了,用剑诀来催动庚金剑,可比平时催动庚金气芒要耗费灵力得多。而且,它对神识的要求也要高许多,倘若不是之前的流霜剑法突破一息,他的神识根本不足以做到这一步。
终于攻破银角虫的防线,瑾精神大振,闷头一阵急砍。
叮叮叮!
银角虫终于承受不住,啪地一声闷响,突然四分五裂炸开。
跟我斗,你活该!
瑾对着银角虫的尸体,一脸鄙视。不过,神识一阵波动不稳,他连忙从火龙草里退出来。神识和灵力的消耗都很大,他连忙盘膝打坐,恢复灵力。
灵力的恢复很快,可是神识的消耗并没有补上。想要恢复神识,他能想到的,就是一个办法,那就是流霜剑法。
难道这才是顾清嘉的目的?
他不禁有些犹豫。当他的目光投向面前的火龙草,挣扎片刻,他还是决定,先把这几只银角虫消灭了。
这是他自从突破一息之后,第一次运转流霜剑法。几乎他刚坐定,一口气息在体内运转,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从骨髓最深处蔓延开来,整个人仿若飘飘欲仙。
心静神宁,有若虚空,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识海的虚空之中,多了一颗星辰。星辰并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识海狂舞的鲜艳火焰夺走它的光芒,平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幻象?
瑾不大肯定。
多了一颗星辰,识海沦为火海,这样的变化,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改变。
从入定中醒来,瑾神清气爽,检查一番,神识似乎又增强了一分。他又喜又忧,神识增强自然是好事,可是上次突破一息的教训,可是犹在眼前。
灭完这几只银角虫,绝对不能再练了!
他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刚才那股舒服至极的感觉,让他不自主地迷醉,却也让他深为警惕。鲜美的不一定是鱼汤,也有可能是毒药。顾清嘉的反常,也令他觉得,这是毒药的可能极大。
渐渐掌握窍门的瑾效率大增,剑诀也愈发犀利,之前奈何不得的银角虫,如今三下五除二,便斩之剑下!
瑾大感畅快,不过他还是很理智地没有多练。
被斩除了银角虫的火龙草,立刻呈现出勃勃生机。瑾还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把植株体内的敌杀死,这些敌的尸体,反而会成为最佳的肥料。
一连几,他都守着火龙草,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这一,他和往常一样,来到冷雾谷。
咦,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火龙草上,一颗米粒大的红色果子,之前这果子碧绿,如今变得红彤彤。只是以他少得可怜的灵药学识,很难判断这颗果子究竟是果实呢,还是种子。
不过,不管是果实,还是种子,都明这株火龙草生长状况良好,是件好事。他最担心的便是这株火龙草到这水土不服,或者品阶下掉,那他可无脸去见韦胜师兄了。
连续几,他都心看护着这株火龙草。火龙草是典型的阳属于灵药,适合用赤炎诀,每瑾都忘不了给它施展几次,它的叶片也愈发鲜红欲滴,而那颗米粒大的果子已经长大到黄豆大,颜色也日渐转深。一切皆好,直到韦胜师兄找上门来。
无论在哪一界,一个门派,一旦衰落下去,再想翻身,可比登还难。
自己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瑾摇头,忽然想起韦胜师兄托付给自己的那株三品火龙草。李英凤师姐已经筑基了,韦胜师兄应该也快了吧。一想及此,他便不由动了去冷雾谷的念头。
瑾有些吃惊地看着韦胜师兄。
师兄身上衣衫碎裂成缕缕布条,整个人浑若一把出鞘利剑,散发着逼饶气势。这让瑾感到很陌生,他的脑海里却蓦地出现一个词剑意!
瑾恍然大悟:“恭喜师兄!”
韦胜闻言展颜一笑,环绕在他身体四周的剑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陡然激荡起来。地面细的碎石纷纷被弹飞,灰尘飞场,只片刻,他脚下便被无形剑意切割出一个浅浅的坑。
“师弟抱歉,我修为有限,无法收发自如。”
“师兄可是要火龙草?”瑾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他第一次见到即将筑基的人,十分好奇。
“有劳师弟了。”韦胜无奈地挪动脚步,脚下的土坑已经几乎没膝。
知道韦胜已经到了一个紧要关头,瑾也不多废话:“师兄请跟我来。”完,便撒开脚丫,率先向冷雾谷方向奔去。
后面传来连绵不断的嗤嗤声,韦胜师兄所过之处,在地面留下交错纵横的细微切痕,石子纷纷被弹飞。
两人很快跑到冷雾谷外,瑾丢下一句:“师兄请稍等。”便钻进浓雾之中,不多时便折返而出,手上捧着火红的火龙草。心地把火龙草放在地上,他迅速跳到一边。
师兄四周环绕的那些细碎剑意,破坏力惊人,这一路上,看得他心惊肉跳。
韦胜俯身拾起火龙草,只见火龙草恍若一团火焰,色泽比之前更加鲜艳。
韦胜脸上露出喜色,神色肃然,朝瑾一礼:“多谢师弟!”
完,韦胜师兄便匆匆离去。
瑾呆呆地看着韦胜师兄消失的背影,他第一次见到修真者即将筑基时的模样,和他想象的可截然不同。不知道李英凤师姐筑基的时候,也是和这一样的情景么?
筑基,被称为修真者第一道关卡,果然不同凡响啊!
他这一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今韦胜剑意四逸的场景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而且迟迟未听到上次宣布李英凤师姐筑基成功的那个声音。
会不会失败?他心中充满担忧,火龙草本身就像烈性毒药,稍有不慎,便会灵力崩溃,更何况,韦胜师兄服用的还是一株三品的火龙草!
韦胜师兄和他只见两次面,但是这个心坚如铁、百折不挠的师兄,却让他由衷地感到佩服。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相当勤奋的人,但是和师兄相比,自己的付出简直不值一提。
午夜时分,瑾坐在屋顶,心不在焉地听着音圭播放的声音,心中担忧却更盛。
就在此时,一道耀眼光芒忽然从山中某处升腾而起,直刺空!
铮!
有如宝剑出鞘,铁石相交,响彻无空山!
偌大的动静,其他弟子纷纷惊醒,个个跑了出来,抬头一脸吃惊地看着着直刺空的那道像剑一般的光芒。
屋顶上,瑾表情也同样呆滞。心中又喜以惊,喜的是,这股气息是韦胜师兄的!让他感到吃惊的却是,这道像剑一般的光芒,给他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他不自主地想到把自己识海斩赡那道雪白剑意。两者颇为形似,只是远不如那道雪白剑意那般浩瀚凶煞冰冷,但是师兄的剑意却有着一股敦厚凝实的味道。
瑾对剑的理解少得可怜,但恍然间,他便认定,这就是师兄的剑意。他怔怔地看着这直插云宵的剑芒,又是高兴又是艳羡。
李英凤师姐筑基时并没有太多的动静,师兄筑基却声势动,实在是厉害啊!
如此异象,不光是无空山被惊动,周围的门派也无不被这奇异的景象惊动,只见无数有如流星的剑光朝这边直奔而来。
谁也没注意到,空中,不知什么时候,掌门连同几位师叔已经守候在旁。
“本门将大兴!”三师叔阎乐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脸上早就没有平日挂在脸上的笑容,反倒露出几分哭意。
掌门裴元然也忍不住,便在空中,轰然朝东方跪倒,语气哽咽,连磕三下:“不肖弟子多谢本门列位祖师保佑!保佑本门薪火传承不绝!”
抬起头,他脸上老泪纵横。
阎乐和辛岩也齐齐跪下,朝东方连磕三下!
三人起身,个个红光满面,就好似喝醉一般。就连平时最冷峻的辛岩,此时脸上也不禁浮起一抹酡红。
“可惜四师妹云游未归,否则见此景象,不知该多么欣慰。”裴元然神色恢复如常,感慨道。
阎乐深有同感:“能见此景,我死而无憾。”
裴元然喝斥道:“师弟岂可胡,本门大兴在望,我等需各尽全力,好生培养韦胜,才能不辜负列代祖师对我们的期许。”
阎乐连连点头:“师兄所言在理。”他忽然转过脸,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道:“今晚的客人不少啊!”
裴元然眼中寒芒闪动,语气淡然道:“奈何今晚不是招待之时,二师弟,莫让他们惊扰了韦胜。”
“好!”冷静下来的辛岩如同铁石般冷峻,短短的一个字,寒气四溢。
无论是朝无空山飞来的修真者,还是正在仰头观看的外门弟子,只觉眼前蓦地一片雪白!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反应,一股浩然带着毁灭地气息的恐怖剑意,笼罩在他们头顶!
所有人无不大骇,情不自禁向后疾退。
只见一只巨大的雪白螭龙,占据半边空的身体灵活自如地在夜空中游走,那双冰晶般的眸子睥睨傲然。冰冷凶煞的气息,远远便能清晰地感受到。
众人此时才想起,无空剑门可是拥有四位金丹期修者!
“可是冰螭剑?”有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
辛岩抬动眼皮,双目战意涌动,冷声道:“在下辛岩。”
无空山上,一众外门弟子仰着脸,无不惊叹。原来平时冷着脸的辛岩师叔,竟然有这么大的名头。
远处那人没有话。
“今日太晚,又恰值徒筑基之际,实在不便招待,有扰各位雅兴,见谅见谅。各位不如择日再来,本门上下,必定扫榻相迎。”裴元然充满淡淡威严的声音,远近可闻。
“没想我东浮竟然佣冰螭剑这样的高手,失礼失礼!无空剑门大兴指日可待,贫道松子先向各位道喜了。今日不便,来日再叨扰!”声音沓沓,直到微不可闻。
周围的修真大吃一惊,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松子。松子在整个东浮绝对是大名鼎鼎,他是东浮仙饶后人,也是如今东浮的实际执掌者。
就连裴元然也露出惊容,他没想到这里的动静竟然惊动了松子。松子的声名在东浮极着,传闻修为惊人。
不过他终究是一派之主,极沉得住气,扬声道:“恭送道兄!”
那些原本想一探究竟的修者见状,都识趣地四散而去。连松子都持礼相待的人,他们哪敢造次。聪明人意识到,无空剑门在东浮地位势必水涨船高。
无空剑门有四位金丹期修者的消息他们大多都知道。但无空剑门平时也甚少和外人交流,这四人除了主管经营的阎乐知道的人多些外,其他三人也基本不踏出山门。
有心人已经打算去打听一下关于冰螭剑的传闻。如此高手,却在一山中默默无闻,实在让人费解。
掌门和松子之间的话,瑾充耳未闻,他呆呆地盯着空中正在游走的那只雪白螭龙。
就像很直接地断定那道直插云宵的剑芒是韦胜师兄所致,他也认出空中游走的那只雪白螭龙,就是自己识海里的那道剑意。在外形上,两者有着截然的区别,可是不知怎么,他却异常肯定,这只螭龙和自己见过两次的雪白剑意,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不由恍然,原来那晚上,是师叔们!
这个结果,让他的心脏陡地一跳。
猛然间他想起,罪魁祸首还在自己的识海里!这个想法,顿时让他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倘若让掌门他们知道,蒲就在自己的识海里……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牙齿微微颤抖。
他再看上游走的那只雪螭,心底寒气直冒,他总有种错觉,这只雪螭似乎随时可能发现顾清嘉,它一定毫不犹豫冲下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他甚至觉得那只巨大的螭龙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他。
他亡魂皆冒,顾不得其他,几乎连滚带爬地翻下屋顶,缩回房内。
回到静室,他才惊魂甫定。
过了片刻,心跳慢慢平复,口舌还是一阵发干。
该死的顾清嘉!瑾忍不住再次在心中诅咒起来。
他忽然想到,顾清嘉是可以自己出来的,这个想法顿时让他惊骇绝伦。顾清嘉那个疯狂的家伙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闹腾啊!
他连忙坐定,强自静心,让心神进入自己的识海。
识海仿佛有狂风肆虐,深红色火焰疯狂地飞舞,像一群妖艳的蛇女扭动着她们惊心动魄的腰肢。蒲没有像往常般坐在墓碑上,而是站立在墓碑前,像杆枪,光滑如绸缎的黑衣猎猎作响,额前黑色发丝飞舞,依然遮挡住他的左眼。
他右眼血瞳如渊,凝视着墓碑。
昨晚闹腾了一夜,无空剑门上下就没有一个睡得好。和其他的师兄弟们聚在一起兴奋讨论不同,瑾是被吓到了。他现在和顾清嘉在一条船上,当他看到那只雪螭时,脑袋轰地炸开。他之前还留有一丝幻想,如今却是心慌神乱。
他心忐忑,若不是对这眷恋极深,他立马收拾东西,逃之夭夭。
心惊胆战了几,见没什么事,他那颗心才重新放回肚子。
韦胜师兄此次风头一时无二,据无空剑门才横空出世,筑基时剑气云霄的消息,东浮这一带如今是传得沸沸扬扬。而果然,韦胜师兄也迅速被掌门收为弟子,亲赐四品飞剑裂虹,而负责教导他的,却是辛岩师叔。以前的内品弟子赐剑,全都清一色的三品飞剑,即便是赋最为出色的罗离师兄,也不例外。
如此尊宠,无空剑门还属首次,而被赐剑者之前居然还是一位外门弟子。所有外门弟子谈起这件事,都是与有荣焉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掩饰不聊羡慕。一个身为剑仆的外门弟子,扶摇直上,变成最受重视的第二代弟子,韦胜师兄的经历,几乎是每一位外门弟子的梦想。
瑾赞叹之余,却没有太多的吃惊,他相信,任何一个看过那枚玉简的人,都会和他一样不吃惊。
虽然赞叹,但是他却不会效仿韦胜师兄。他心中没有那份执念,从本质上来,他是个懒人,现在这么努力,也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偷懒。
抽风的顾清嘉似乎也恢复如常,和往常一样,坐在墓碑上听音圭。
识海也没什么变化,除了火焰似乎大了一些,瑾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红彤彤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