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之把妩无送给他的香囊紧紧地系在腰侧,下山回了王家。
王易之虽然痴迷诗词,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其他才能。
他虽然对于官场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但寡为人知的是,他对于治国安民,有着独特的见解。
王翟已经等在前厅了。
坐在主位上的,是当朝太子,赵彦卿。
赵彦卿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易之。
“见过太子殿下。”
王易之循规蹈矩地行礼。
“免礼。”
“依王家公子看,这次水患,本殿该如何治理啊?”
王易之略微思索,拱手道:
“禀殿下,这次水患来势汹汹,臣以为,首先应开仓赈灾,让难民有食可食,有衣可衣,才能安稳我朝民心。”
“治理水患并非一日能成之事,仅以兵力并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治理,还需借百姓之力。百姓齐心,水患便不足为惧。”
赵彦卿笑起来。
“好!王家公子说的在理!就这么做!”
王翟站在一边,看着王易之没有说话。
太子喜怒无常……他到现在也没有看清太子,越看便越觉得心惊。
也不知道这一次同意他这个傻儿子随侍太子身侧,究竟是好是坏……
赵彦卿此时也正打量着王易之。
王易之痴迷诗词,这在京城的权贵中已是人尽皆知。却不知王易之对于如何平息水患也有研究……
王翟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王易之今日着了一件长衫,绿色清清浅浅地晕染开,衣摆处绣了竹叶。
赵彦卿的目光落在了王易之腰上的香囊之上。
并不是普通沉香或是别的什么香的味道,倒像是一种药草。
见王易之好像有所察觉,赵彦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王家公子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
王易之领了命,告退离开了。
西山。
妩无又去看了谢欢。
谢欢已退了烧,如今不知为何一改之前的少爷脾气,竟看起书卷来,连她来了也没有发现。
妩无安静地站在门口。
谢欢已让人将他扶到了美人榻上,阳光浅浅地打在谢欢的侧脸上,睫毛清晰可见。
从那日晕倒之后,妩无便没有再见过莫氏。问下人说是为了欢少爷上山礼佛去了。
妩无自是不信的,可是她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到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将莫氏这样变相软禁。
谢欢像是察觉到了妩无的目光,有些不耐地抬头。
四目相对。
谢欢不受控制地看着妩无的眉,妩无的眼,妩无的鼻,妩无的嘴。随后,他移开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夏天的原因,亦或是蝉声吵得烦人,谢欢觉得空气中浮动着一种令人躁动的东西,令他有些口干舌燥。
妩无轻咳一声,打破了有些奇怪的气氛。
“阿妩……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
妩无笑了笑,没有回答谢欢的问题,走到谢欢身边。
“腿怎么样了?”
谢欢笑起来。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李老说,再过半月至一月,我便可以下地行走了……总是在这美人榻上呆着,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
妩无微微有些恍惚。
“老朽只能尽力保他与常人无异,但若是劳损过度抑或是再次遇上这阴雨天气……这腿便会痛入骨髓。”
痛入骨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
“阿妩?阿妩?”
妩无回过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
“那日……是我不好。”
谢欢愣了愣。
半响,他低下头。
“这事并不能怪阿妩……若不是我一时激动一意孤行……还连累了阿妩。”
他抬头微微一笑,
“这件事,是我强求的报应罢。”
妩无看着谢欢,忽然眼眶就红了。
谢欢温柔地伸手拭了拭妩无的眼眶。
“阿妩莫哭……”
谢欢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让原来那样一个性子跳脱的公子哥变成如今这样?
另一边。
王易之坐在马车中,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这次的水患损失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太子已经准许他开仓放粮,剩下的事就是以太子的名义稳定民心,然后再想办法安顿难民。
最后才是重建房屋,疏通河道之事。
几日舟车劳顿,王易之总算是看见了岭南一个小城的影子。
然而与他想象中的岭南并不一样。
城里一片荒芜,家家户户紧闭房门。
见不到任何一个难民。
王易之嘱咐下人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并没有回应。
王易之心生疑虑,他便让小厮自报家门。
“京城太子先使王易之求见!”
门开了。
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外边。看见王易之的马车,这才连忙打开门跪下。
“免礼。”
“这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急急地对王易之道:
“大人,恕草民失礼,赶紧进来吧!”
王易之疑惑丛生,但还是下了马车,走进了院子。
王易之一行人刚进了院子,那人便急急地关了门。
“你要做什么!”小厮喝道。
“大人恕罪啊!这城中已不能待了,大人快些返京吧!”
王易之皱了皱眉。
“我既来了,便没有回去的道理。你且先起来,岭南本是水患,城中怎会如此?”
那人苦着脸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儿前些日子是在闹水患,可不知怎的,那些个难民一个个都得了疫病,他们去哪这疫病便是跟到哪。县令大人下了令,把那些难民都给……唉……本以为结束了,可一日前县令大人不知怎的也染上了疫病。”
“都说是报应呢……如今这城里也到处是患了疫病的人……我们白日里都不敢开门,生怕那些因为患了疫病被赶出门来的人上门来……”
“城里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
那人说着,竟流下泪来。
“我那可怜的小女儿……前几日也得了疫病去了……”
“如今已是人间地狱了!”
王易之心中大骇。
“这样严重的事为何不上报?”
那人吓的一抖。
“请大人恕罪啊……草民不知……请大人恕罪……”
他边说边磕头。
王易之叹了口气,让小厮把他扶起来。
“如今你们县令身在何处?”
“回大人……草民不知……倒是县衙就在那边。”
“带路。”
王易之意识到,这回的水患……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平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