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嘛？”杨放礼扁着嘴，“我就是将我的真心话都了出来。月月，我在乎你，特别特别的在乎。”

他似乎知道华凝月现在不愿意在让他碰到，干脆把腿一收，又整个人往桌子上一歪，生着闷气。

“我就是想要你留下来……但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也不会拦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种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间，却有不出来，只闷得几乎窒息的感受，杨放礼曾经有过。

但那时候，是他的父皇病重。

太医已经了，他的父皇不久时日。

满朝文武，已经有许多都在准备新皇登基的事。

杨方祁同样有陪在病重的先皇床边。

但更多时候，是杨放礼陪在那儿。

那段日子的他，看着自己父亲，一点一点枯瘦。

看着先前还有力气和他开玩笑，还能笑着和他话的人，渐渐地就连勉强动一下唇角都艰难。

再到最后。

那个宠了他那么多年的父皇，终于彻底离开了他。

刚开始，只是怅惘。

而后，那种心脏空了一块，再也无法填补的感受，愈发强烈。

现在，华凝月，很可能会在离开后，再也不回来。

于是他的那种心脏被人挖走一块的感觉又出来了。

空落落的。

总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在这刻，没有了意思。

他呆呆地看着桌上那套珐琅彩瓷器。

“你带走它们吧。你走吧。”

他又转过身。

华凝月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因为活动了一下仍旧麻木的腿而导致刺痛。

她无奈叹气。

“我确实不知……我们回去南星洲后会不会回来。毕竟，如果原定的计划顺利，我们应该只能离开了。”

华凝月回想起陆西玉和她过的话。

在厨神真正葬身之地，还藏着另外一份厨神秘籍残页。

陆西玉，这是他们一家埋藏的最深的秘密。

厨神临终交待，那份残页，是他毕生心血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只可惜，他后来发现，自己为了追求厨道更高境界而学的一切，极可能会在野心家的手中，变成兵器。

他情愿将这一切毁掉。

只可惜最后，他还是舍不得了。

为此，才会产生了残页。

他还，若未来，当真有人能将散落的残页收集过半，那么，他的后人，就要将他贴身带着的最后一张残页毁掉。

华应洪却从江湖上得到消息，另外一些追寻厨神秘籍残页的人，似乎也查到了这消息。

华家返回南星洲，便要将厨神留下的东西，彻底毁掉，并且尾随陆西玉外祖家派来的人，远走海外，并且带走和厨神有关的一部分秘密。

这般，大概就能让他们一家，远离如今和厨神有关的纷争。

华凝月记得华应洪和陆西玉和她这件事时候的纠结。

只是……

先前她受赡事，似乎真的让华应洪和陆西玉改变了一些想法。

对于只有一个女儿的夫妻两人来，或许现在，女儿的安危，才比一切都重要。

在华凝月真正出事之前，两人还能选择让华凝月冒险。

在这之后，他们只盼望华凝月安全。

杨放礼一直背对着华凝月。

他闷闷地抽气。

华凝月转到他面前的方向，看着他。

杨放礼别扭地哼一声：“你怎么还不走？记得将东西也带走，要不然我就要改变主意了。毕竟当初求皇兄同意把它给我也求得不容易呢……”

他干脆把脑袋埋在臂弯间，彻底不看华凝月。

只怕一看，就真舍不得，然后用尽手段，逼迫华家无法离开临水城。

隐隐间，他听到华凝月离开的脚步。

他又在臂弯间闷了一会，这才抬起头。

只是……眼前的人？！

华凝月竟然还在他身旁？

腿上隐隐有些麻的感觉传来。

渐渐，这感觉又变成刺痛。

血液再度顺畅运转，又将这些不适驱散。

杨放礼呆呆地看着华凝月的动作。

他以为已经走聊人，如今却在为了他，轻柔地捶着腿。

恰到好处的力度，似乎还混着一丝内力，感觉正舒服。

看得差不多了，华凝月才收回手。

她撑着脑袋：“王爷真的不想我离开？”

“不想！”杨放礼不假思索。

“那你去和我爹娘？”

杨放礼眨一下眼：“我？我有用吗？”

他差点就要跳起来。

“不确定啊。”华凝月眉眼间染上笑意，“但我看我爹娘做决定的时候，也挺为难的。”

杨放礼眼睛越来越亮。

“好！那我去和他们！我……”

他心念急转。

此刻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应该要去请官媒。

哪怕杨方祁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他先想办法将自己和华凝月的婚事定下，断然没错的！

毕竟他早就做出决定，要娶华凝月了！

既然其他人都不可能再去和华凝月相提并论，他也自觉不会再看上别人，那他又何必计较这一点程序上的问题！

若没有意外……他慢慢等，依旧能等到华凝月，那也罢了。

现在明摆着有拦路虎！

华凝月的手已经在杨放礼面前使劲摆了好几下，总算将杨放礼的注意力拉回。

“王爷你又想什么歪主意了呢？”华凝月眼中充满质疑。

杨放礼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对了，月月，你们要回家，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唔……”

房间之外，稍远些的地方。

苏荣坐在房顶上，抱着剑，静静看着飘雪的空。

他唇边亦浮起浅浅笑意。

华凝月和杨放礼之间的感情……可是一样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易惊舟无声无息飘落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着漫飞雪。

花玉楼上，素薇刚练完一首曲子。

她走到窗边，远眺凌王府的方向。

“也不知道王爷和月月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兰儿在旁笑道：“姑娘，你担心这么多做什么呢！倒不如先紧着自己身子。他们两个人啊，依我看，早晚都要成亲的。到时候我喊华姑娘，就要改口喊王妃了！”

素薇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竟然还想得这么长远？”

只是她的笑意，很快敛起。

华凝月和杨放礼都刻意避开，不让她知道的东西，正好是她现在最忧心的。

忽而，花娘敲门进来：“素薇？今有一位很特别的客人，想要见你一面，你见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