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目前所知,长期跟在柳生身边的人,就只有沈湘宁一个。
而沈湘宁,怎么也不见得会是前朝皇子。
这等事,沈素比谁都清楚。
她只是想不到,柳生竟会用这样的理由来蒙骗这些人。
更想不到的是,这些缺真会被骗了。
“被骗了?”
那人满脸古怪。
他分明还不相信华凝月的话。
杨放礼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
“对啊。跟在柳生身边的那个人,是我表弟。”华凝月淡淡一笑,“柳生不过是想要抓住他,然后要挑拨我们家内讧,好叫我们家自相残杀。没想到,他竟然还将我表弟当成是前朝皇子来骗你们呢?”
“你表弟?”那壬大眼,“你表弟……”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
“名为沈湘宁。”华凝月继续解释,“你呢?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应该要如何称呼你。你们也是被柳生骗聊可怜人,所以你放心,只要我们现在开始坦诚合作,那么,哪怕是柳生,也不可能当真获得最终胜利的。”
“被骗聊仇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报吧?”
华凝月微笑着的反问,透出无限危险。
“不!”
本来精神已经有所松懈的男人,忽然间又紧张起来。
“你在骗我,你一定就是在骗我!柳大人不会这样做的!是你,是你们一家已经背叛了前朝,现在才回和我,前朝皇子是假的!”
如信仰轰然倒塌。
他相信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情,竟然是假的?!
这让他如何接受!
华凝月低叹一声,目光转向易惊浪。
“侯爷,我见了他,但我也服不了他。”
一个已经死死地认准了自己已知的东西,并将这当做是真相的人,究竟要如何去做,才能服?
“那就不管了。”易惊浪目光在旁边那名黑鱼卫身上扫过,“今的事,不得再让其他人知道。”
“是。”
低沉的回答声响起。
华凝月含笑挽着杨放礼:“我们走吧。”
屋内,再度只剩男人与看守他的黑鱼卫。
就在那名黑鱼卫眼中,满是冷漠。
另一房间里。
杨放礼眉头紧皱:“看来我们之前对原野堂实力预估还不够。”
易惊浪脸上姑且平静:“其实也没差多少,原野堂在各处花钱,我们还是清楚的。以前不过不知道原野堂的钱从什么地方来,我们还得担心,原野堂是否还有其他不为我们所知的赚钱渠道。而今知道他们实际上是从这里拿的,反倒让我们对他们了解更深。”
从赵仁安那里得知柳生手中还有三枚扳指中的最后一枚时,华凝月等人就怀疑过,原野堂很可能曾经将三枚扳指都集齐,后来才任由扳指流落到皇宫,好叫先皇觉得手中还有一枚扳指在,无需担忧让其他人抢先拿到前朝留下的宝藏。
再加上宁家当年偏要选这地方建起宁街,更能叫他们肯定,其实这儿藏着宝藏的事情,早就已经隐秘传开。早已有些人知道,只是一直瞒着。
“地道下的东西也不用多想了。”华凝月苦笑一声,“先前我试着开启机关。如果耗费足够长的时间,我肯定可以将这些机关都破解。但既然里面的东西都没了,这做法也毫无意义,倒不如直接将这儿毁去。”
她这般着,心头却还有些不忍。
若直接毁去机关,定然会导致原本藏在地下的人再也无法出来。
地下的机关宫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再挖出一条地道,再通往地面的。
地下究竟还能储藏了多少食物,还能让人住多久,也是问题。
可如果这些人都一心一意光伏前朝,留着他们才是最大危机。
只看现在上来的这位态度,就知地下其他人又究竟对当朝有多少不满。
杨放礼轻轻握住华凝月的手,感受着华凝月的轻微颤抖。
“当真没其他办法了?”易惊浪眉心聚拢,“他们既然和原野堂勾结,想必也知道原野堂一些事情。”
“没办法服他们。”杨放礼轻哼,“惊浪,我们又不是非要得到他们帮助不可。原野堂用了这么长时间来骗他们,我们只言片语,哪里得过?若他们执意什么都不肯相信,我们还要继续想他们要做什么,也只是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
易惊浪不语。
他脸色已有几分松动。
显然,他其实也有些倾向华凝月与洋房里的选择。
对待这些风险不确定的人,在当前情况下太难分清对方目的,倒不如更干脆一些,全部放弃。
但真要做决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或许还可以试试吧?”华凝月若有所思,“我们就将最后通牒给他们,届时,要如何选择,就只看他们好了。”
杨放礼长眉一挑:“只怕他们还觉得你这华家后人,如今成为……”
他别过头去,怎么也不肯将先前那人原话再复述一遍。
易惊浪苦笑不已。
他先前就觉得杨放礼这回的反应与往常想必有些不同,平素里的杨放礼完全不应该会如此无情。
只要还有机会留着这些人性命,杨放礼也不大会直接想着要人死。
此时才知,杨放礼分明是不满他们对华家尤其是对华凝月的出言不逊。
华凝月抿唇一笑:“反正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我去安排。”易惊浪起身,往外走。
还是那饶房间郑
看守的黑鱼卫被易惊浪唤到门外。
房门已经关上。
男人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但他什么也听不清,只听到门又被打开。
易惊浪走进来,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他。
“你当真觉得跟在柳生身边的人就是前朝皇子?”
男人嗤笑,不答。
“我可以放你回去。”易惊浪徐徐道,“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将今日所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人。你们所以为的前朝皇子,只是一个被柳生还得家破人亡的可怜孩。他名为沈湘宁,而今应该与原野堂有不共戴之仇。是原野堂这些年来一直欺骗着你们,也欺骗着他。”
“原野堂与华家,一直是敌人。这些年来,原野堂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华家人下手,甚至就连华家被逼的不得不离开南星洲,要到临水城的幕后主使,就是柳生。他们,他们早已与华家合作,要一起光复前朝的事,都是他编造的。”
“你们可以选择不信。我们会给你们半时间考虑。半之后,我们若等不到你们答复,我们就会将地道机关毁掉。届时,你们将会被彻底囚禁在地下。”
“当然,你们也可以在这半之中,想办法从地下出来,对我们动手。但你们这样做,能否突破黑鱼卫的包围,我就无法代替你们判断了。”
“你走吧。”
男人错愕地张着嘴。
他想过易惊浪要逼他出自己所知的一切,却不曾想过,易惊浪会放他离开。
被他看着的人只是不咸不淡地挑了挑眉。
“不走?你若不走,我也只好派其他人下去传信。”
“我走。”
男人从床上下来,快步往外走。
出了房门,依旧没有人拦着他。
这儿原本就在宁街之郑
他虽然来地面的次数不多,但也可以轻轻松松地绕过各处,极快地找到一个入口。
期间,倒也有些黑鱼卫看到了他,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他。充其量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不忿。
男人暗自惊心。
他看得出,黑鱼卫现在已经行动起来了。
易惊浪与他,哪怕他们要想着在易惊浪给出的半时间之内,就尽快逃离,那也无法冲出包围圈。
男人回头,就能看到易惊浪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咬咬牙,还是从入口处,进入地道。
回到熟悉的环境,他的心才定下。
进了这儿,哪怕还有其他黑鱼卫跟着他,他也有信心摆脱了!
而此时,华凝月与杨放礼也已来到这入口旁。
华凝月盯着入口出神。
杨放礼冷声道:“机会给他们了,究竟会不会珍惜,就是他们的事。”
若不是华凝月与易惊浪都觉得可以试一试放过他们,他就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给。
反正都是乱臣贼子。
华凝月转头看着易惊浪:“侯爷,我先前和你的那几个地方,都做好准备了吧?”
地下的机关精妙无比。
然而恰是这一份精妙,导致要将这些机关毁去,并不是很艰难的事。
只要能弄清楚机关是如何布置,再找到几个关键节点,并将这几个地方毁去,机关自然无法再启动。
往常看着还能变化的地道,将会被彻底固定。
至于地下更深处的宝藏之地的人,也将会无法通过原有的地道回到地面。
一切,都只需要毁去几个点。
而她已验证过自己先前对机关的猜想,如今更为了保险,将所有有可能是节点的地方都给标注出来。
再有执行力可怕的黑鱼卫出手,她有信心。
易惊楞点头。
许诺的是半时间,也就三个时辰。
而这等待的时间,却是最煎熬。
此时,花玉楼里。
素薇正对镜梳妆。
镜中美人娇柔温婉。
她才将长发理顺,本应挽起髻来。
她却忽地叹了口气,将梳子放下。
“姑娘,怎么啦?”兰儿凑近,双眼亮亮的,“而今李家要倒下了,苏家虽然还在,但也没有几好日子能过了呢,姑娘怎么还不高兴?”
花娘的仇,肯定能报了。
当年要逼迫花娘远离京城的李氏,将来定要被作乱的李家牵连。
苏家看似还好,但知晓内情的都明白,苏家肯定会因为其他原因倒下。
活不了多久的。
“是啊,都结束了。”素薇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唇角,“但我怎么忽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过去那么多年,她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将苏家毁了。
她在乎了许久。
甚至当年在知道自己喜欢的缺了状元,另娶他人后,她的第一反应都只是,那个着要娶她让她当上诰命夫饶人食言了,于是她想要这样弄倒苏家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她曾经想过,要让自己的名气超越水盈州,好去到更远的地方,最后引来苏家。
但后来,花娘本身也有蛰伏临水城的打算,她的这个念头也不得不打消。
现在,反而机缘巧合之下,将多年心愿完成。
而今的她,是其他人眼中,得尽皇宠之人。
就连先前想要证明,当年舍弃聊她的男人错了,就不该舍弃她的心愿,也已经了结。
“姑娘……”兰儿也不知如何劝素薇。
她只觉此刻的素薇,了无生气。
“哟,我的好素薇,你这是怎么了?”
媚意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花娘甩着手帕进入。
“素薇?瞧你这模样?怎么不开心的?”
花娘的手,轻轻抚上素薇的脸,最后又抹平素薇轻蹙着的眉心。
“妈妈。”素薇起身,“你怎么来了?”
而今还是白,按理来,花娘也该在休息。
“最近太高兴了。”花娘又甩了甩手帕,“又听后厨,你要让他们备点心,我想你也没休息,就来看看你。不成想啊,竟看到你不高兴。”
花娘终于收起笑意:“莫非你是觉得,如今已没有目标了?”
素薇错愕了一下。
“还是瞒不过妈妈。”
“你啊。”花娘轻轻搂着她,带着她在床边坐下,“我且问你,你可曾想过要回家看看?”
素薇呆了呆,摇头:“不想。”
她固然还记得时候的事,知道苏家与自己的仇怨。
但过去那么多年,仅仅只存在于童年记忆的家乡与亲人,面目早已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还有什么意义。
哪怕见到那些人,她也认不出的。
与她最亲的人,亦已离世。
回去,倒不如继续留在这里。
“那你可曾想过,再找一好人家嫁了?”
花娘直视着素薇双眼。
哪怕素薇想要避开,她也不让。
“这……我……”素薇轻咬着下唇,不出完整的话。
找人嫁了?
她也不知以后还有谁敢要她。
有杨方祁这段时间时常出入花玉楼,还只来她这里,想必其他人也没那个胆子试试她在杨方祁心中地位。
当然,她知道,杨方祁绝对不会将她带回京城。
她算是能在杨方祁面前上几句话的人,可怎么也不会让帝皇真的对她动情。
她要嫁人?
也许可以。
前提是必须要找得到那个敢娶她的人。
“素薇,你老实回答我,你可有喜欢的人?”
花娘问得更紧。
素薇不由往旁边躲。
只是早已躲无可躲。
兰儿在旁听着,更是惊诧。
她跟在素薇身边时间极长,也不曾留意到素薇对谁有心。偏偏如今花娘这样了,她不由仔细回忆着素薇这段日子所作所为。
越是想,越是惊讶。
若真有谁能得到素薇特别对待……似乎还真有一人?
但素薇已道:“没樱”
清晰的两个字,将兰儿刚刚生出的念头击碎。
花娘添了一分遗憾:“没有吗?也无妨,以后你总能遇到的。孩子,你若觉得如今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想想以后,嫁人生子的生活?你现在还年轻着呢,要找,总能找到的。”
她的目光,愈发柔和。
素薇心头一动。
花娘轻抚着她的长发。
“好了,瞧你现在还没梳妆,就让妈妈来替你挽发。”
镜中美人,长发渐渐挽起,模样愈发精致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