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立即双膝落地，诚惶诚恐道：“皇后娘娘请恕罪，奴婢自然知道公主体弱，不便出公主殿，但如今我家主子也有了身子……”

呵，君言明白了，她还以为苏婉多能忍耐，原来，也不过如此，竟然会蠢到她刚回宫，才呆了半天不到，就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刺激她。

“好啊，那以后苏婉便在承露宫好好呆着养胎，皇上那边自会协调新的琴师来。”

杜鹃面露迟疑，“这……苏婉姑娘的意思是，再怎么也不敢耽误小公主的课程……”

君言被她精湛的演技气笑了，没想到苏婉这些年的经历别的没学会，竟学了那些青楼女子欲拒还迎、借刀杀人的婊气功夫。

君言勾了勾唇，“你以为你主子的琴技天下无敌么？这天底下的好琴师多的是，那日如果不是皇上求情，你以为，你那主子有接近公主的机会？”

杜鹃讪讪地咬唇，眼底却漾着冷冽的光泽，“皇后娘娘说得极是，也许主子的琴技也就只能入得皇上的耳罢了，听闻皇后娘娘当年的琴技才是江南一绝，只是娘娘的手早些年受了伤，不然小公主何须承他人为师？与其说主子是替皇上解忧，倒不如这是替皇后娘娘分忧……”

君言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洞房花烛夜的疤痕提醒着她那丑陋的过去，她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滚！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公主殿附近，那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杜鹃见君言真的发怒了，立刻转身离开，只是离开前，瞥向君言的余光并没有善意。

君言将清儿招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是冷淡的，“清儿，跟母后说实话，方才为什么跳了一支舞又跳了一支……”

那胡旋舞以快而闻名，清儿这体力跳一次就很累了，何况，她还跳了别的舞蹈。

清儿低下头，心里叹气，还是被母后发现了。

“母后，我不喜欢苏琴师了。”

君言沉默，当初就是因为清儿也不反对，所以，慕容烈安排苏婉教授清儿琴技的时候，君言才没说什么。

似是怕君言不信一般，清儿说：“宫女们的议论我都听见了，他们都说，母后要被废了，苏琴师以后会是父皇的新皇后，可是清儿不想父皇娶她……”

君言倒没想到她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沉吟了片刻，她又问：“苏琴师教授琴技可用心？”

清儿回想了一下，好像这个苏琴师教授琴技的时候很认真，而且苏琴师弹琴确实很好听的。

“嗯。”她诚恳地点了一下头。

君言摸着她软软的头发，“清儿，不可以因为个人而对别人有偏见，她本就是负责教授你琴技的，人家做的无功无过，你为何要因为闲言碎语而讨厌人家呢？”

小丫头立场坚定地摇摇头，“母后说的好深奥，清儿听不明白。清儿只知道，父皇偷偷跟清儿说过，这辈子他也只承认你一个妻子，所以清儿才不要别人当母后，只要您，只要您！”

清儿抱住了君言，“母后，清儿以后不调皮了，清儿一定乖乖的，你别因为父皇的错不要清儿好不好？”

君言被清儿的话雷住了，这丫头虽然身体不好但早慧，竟然从宫人的只言片语里推理出自己不来看她的真相。

君言心中一阵心酸，“清儿这么乖，母后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那……母后这是答应清儿了？”

“嗯。”

清儿露出了久违的笑，“母后，拉钩钩，不许变！”

欧阳珏虽然因为午膳时分清儿的话而尴尬，但晚膳时还是准时出现了。

这次将药汤换成了药粥，君言觉得味道软糯可口，拿出手绢拭了下嘴角，刚夸了一句，只见男人默不作声的收好东西就走了。

君言：“……”

清儿：“母后，欧阳先生怪怪的。”

君言点点头，因着好容易见到母亲，清儿不想那么早入睡，就缠着君言说了好久的话。

晚些时候，苏婉竟然过来了，红玉来传的时候一脸不悦，君言也冷着一张脸不见，下午她纵容一个婢女在她面前放肆，她大人大量对人不对事，甚至没去找她麻烦，她倒是先送上门来了，君言想她若不是蠢，那便是心理又计划了别的陷阱等着她。

君言的眸色深邃了些，那么……且看且行。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惊呼声从殿外传来。

“皇上，我不要紧的……皇上，你这样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君言再听见门推开已经是入夜了。

彼时，她正一手支颐侧躺在床上，给清儿唱小曲，哄她睡觉，君言可以感受到清儿今天特别的粘人，连要她唱曲哄睡这种两岁后再没提过的要求都提出来了。

君言唱了一首母亲曾经唱给她的曲子：“……蓝蓝的海浪摇啊摇，月亮照在人家妆奁上，镜中姑娘静静坐，等啊郎啊郎……”

一曲唱毕，清儿的呼吸已经平稳均匀，君言将她的被子往她的腋下掖了掖，起身，借着摇曳的烛光，她看清了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她深吸了口气，走向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了慕容烈的训斥，“君言，你明知她如今的身体不似从前，为何还罚她跪在门外……”

什么？

面对慕容烈的质问，君言整个人都是蒙的，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明白面前男人生气的点在哪里，原来，他以为苏婉是被她罚跪……

“呵，原来苏婉是这样编排我的。”

慕容烈的眉心轻轻皱了皱，搞不懂她为何说出这句话，正疑惑着，只听她自嘲地笑着：“慕容烈，我就不该回宫。”

慕容烈的脸色一变，蓦地想起这次请她回宫是多么艰辛的过程，他竟然差点因为一时冲动而功亏一篑。

君言看向清儿，目光柔和了许多，她说，“要她做选择的事情，我还没说，今晚我会陪清儿睡，你睡正殿吧，明日一早，便让她决定。”

君言早料到他会回来，也特意抱着清儿睡在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