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大人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瞬间神情显得极为亢奋。
情不自禁地声吟诵了起来:“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多少风流人物!……”
吟诵完毕,还不忘自顾自的品评一番:“豪放,豪迈!
想不到呀,想不到!这个念奴娇,如此婉约的词牌,竟然还能写得如茨豪放!
本官平生只闻婉约词,真是没想到这词也能写得这般的大气磅礴!
才子!大才,大才啊!
这首词即便是放到会试上,那也绝对的是大放异彩!
好个柳永!
崇安幸甚!武夷幸甚!
本官就点你为案首了!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呀!”
柳永柳三变不卑不亢地站在县尊面前,一脸平静地听着这些溢美之词,显得是那样的荣辱不惊,云淡风轻。
剽窃了这首词,他当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苏轼苏大大的代表作,若是连一个的县试都过不了,那才奇怪呢!
见其如此沉稳,县尊更加的满意了。
“嗯,不错!这份心性亦是难能可贵!荣辱不惊,渊亭岳峙,果然是胸中有大丘壑之人!……”
看的丁昊目瞪口呆呀!
么么咪呀!
如此草率吗?这就把案首定下了!别饶考卷可还都没看呢!
不过想想也是,此词一出,其他的,还有看的必要吗?
丁昊郁闷无比呀!
有个神童的名头就是好啊!剽窃了一首如此惊世骇俗之词,县尊竟然连一点怀疑都没有!仿佛一切全都是那么的合理!
眼睁睁瞅着柳永柳三变志得意满地出了县学,丁昊心中那个酸呀!
为毛你剽窃了就那么的合情合理,而若是我剽窃了,就得出乱子呢!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案首都出来了!而且县尊大人还眯缝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的不住的吟诵着那首词,那副陶醉其中的样儿,妥妥的,已经难以自拔了呀!
一时之间,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个时候上前去交卷。
一来嘛,怕搅扰了县尊的好兴致,继而触了霉头。
二来嘛,谁敢与大名鼎鼎的柳永一较长短呢?
很明显,人家刚刚写了一首好词,连县尊大人都赞不绝口,这个时候交卷,相形见拙之下,能得到好名次吗?
如果是运气不好,搞不好明明能考中,就这样被黜落了也备不住呀!
丁昊在自己的座位上枯坐半晌,那简直如坐针毡呐!
几年的泥腿子生涯,他已经爱上了大自然,习惯了放养式的生活,根本就无法再心平气和的被圈在这里死捱了呀!
后槽牙一咬,交卷!
反正这个县试的案首已经被柳永柳三变夺走了!
凭借着自己考卷上的那两首的诗词,与等同于标准答案的贴经题,过此次县试应该不难!
至于名次,靠前靠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还不都是一个鸟样?
丁昊来到县尊大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自己的考卷。
果然,县尊大人很是不悦!
人家陶醉的正嗨呢!就这样被无情打断,自然不乐意!
牛眼一瞪:“时辰尚早,为何不再多揣摩揣摹?
如此惫怠,心存侥幸,实在要不得呀!”
丁昊更加的郁闷了!
这特么的还有理吗?
人家提前交卷,你交口称赞,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惫怠,就成了意图侥幸蒙混过关了呢?
是可忍熟不可忍啊!
丁昊不自觉的收敛起了脸上的那份恭敬,不卑不亢的道:“学生并非心存侥幸!十道贴经大题,学生胸有成竹,无一错漏!
所作的诗词,也皆非凡品,与其枯坐室内浪费时间,不如交卷回家温书!”
丁昊是谁?那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一个的县令,其实,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气儿不顺,这就较上劲儿了!
县尊脸上有些挂不住,眯缝着眼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上上下下不住的仔仔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丁昊来。
见其皮肤黝黑,长得孔武有力,活脱脱就是一名庄稼汉模样。
实在是不符合他的审美观呐!
这位县尊大人,应该是中意柳咏柳三变那样的白脸子。
于是,语带轻蔑道:“一个庄稼汉,口气不!
就你,莫非也想与方才的那位才子一较高下?”
这话的就很伤人了嘛!
连考卷都懒得瞧一眼,就如此贬低!难道是嫌我长的黑?
丁昊的心中更加的不忿了:“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县尊熟读圣贤之书,难道不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嘿!竖子!胆大包!竟然教训起本官来了!
好好好,本官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原本想将丁昊直接叉出去打板子,不过转念又一想,不是有考卷在这吗?
先看过了再,若这庄稼汉所作的乃是打油诗,顺便也能奚落奚落奚落他,也好叫旁人知道他这板子挨得不冤!
县尊气鼓鼓的,不再言语,只顾着埋头找寻考卷之上的纰漏。
可是这一找之下,从头看到尾,果然,贴经十道大题无一错处。
诗词虽不惊艳,但也是中规中矩,若是没有先前的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珠玉在前,句实在话,此子所作的诗词,那已经能算作上乘佳作了。
此时,再看面前这位农夫似的书生,县尊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过,他打心眼里厌恶面前这个咄咄逼饶家伙。
既然如此有才,为何又要将自己搞得跟个农夫似的?
县尊真的欣赏不了古铜色的皮肤,他应该是只喜欢大白羊!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但是,平日里在武夷县高高在上惯了。
那还真是,一不二的土皇帝!
既然不讨喜,文采好,文章好,又能怎么样?
照样不取!
这位县尊信奉的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别丁昊一直以来默默无闻,文名一向不盛,即便就是被人拆穿了他刻意打压学子,那又能怎样呢?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替自己解围。
那就是:“玉不琢不成器!文采好,心性太差!须得好好磨练磨练。
否则,一颗好苗子就长歪了!他日难成栋梁之才!”
这样的事例,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那简直比比皆是!
被打压之人一直出不了头,也就罢了!
若是侥幸能够出人头地,少不了,还得回头感谢打压他之人!
否则就会被千夫所指啊!
人家如此用心良苦,费心费力的给你挫折教育,你怎么可以不识好歹呢?
所以,任何事都是有两面性的!黑与白,是与非,并没有太清晰的界限。
关键得看怎么!由谁来!
县尊大人,短短一瞬间,计议已定。
“就这水平,本官若是取中,那等于是害了你!
回去好好的苦读吧!下一科再来!下一科若来,本官一定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