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家人说王爷回府了，绮夫人正和端敬赶忙迎到门前。

绮夫人是端子敬、端子清和端子玉的母亲。

端王爷自从昨日上朝之后便没有回府，连轿夫们都被他支回来了。众人等了一夜，今日下了朝也不见他回来，端敬得了命向王爷的同僚打听，只说是今日也不见他上朝。这中间孙公公又来传了圣旨，府上人便更觉蹊跷，这其中似乎有些联系，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敬正要派人去城中找王爷，就见他出现在门前，一身酒气不说，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

绮夫人见状赶忙命人将王爷扶到房中，自己在跟前照顾着。

“王爷！王爷！”绮夫人唤道，手也随着轻轻推他，端王却没有丝毫反应。见他如此，绮夫人更加担心了，不由得抽泣起来，“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待说完，却见端王闭上了眼睛，一脸疲态，绮夫人见状，小心地给他盖了被子，命一旁的丫鬟留心着，自己起身，想去看看汤熬好了没。

她刚走到门前，却听得背后响亮的一声：“端敬！快！把端敬给我叫来！”

绮夫人给惊得脚下一哆嗦，床前的丫鬟已跑去找管家了，绮夫人回到床前看着眼中布满血丝的王爷——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倒像是憋了一股劲，不发不快的样子。

难道真的像家中人传得那般，王爷不高兴落儿郡主攀了皇家的亲事，而是想让端子玉去光耀门楣？

其实，绮夫人早就知道二女儿对成为太子妃这事儿一直是心心念念的。及笄大礼前，众人都传太子将要观礼，二女儿又被众人捧得上了天便更认为太子是为了她来得。

绮夫人觉得未必如此，又怕女儿失望，反复劝了几次让她不要期望过高，女儿却丝毫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嫁入皇宫后该如何如何。

果不其然，大礼之上端子玉被别人抢了风头，而抢风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小就讨厌的端落儿。

这件事端子玉一直耿耿于怀，绮夫人多次劝说也没有任何用处。今日圣旨一到，端子玉更是气得躲回房中大哭。

绮夫人因为担心王爷还没来得及去劝她，只一心守在前厅，一听说有下了朝路过王府的大臣，她便支人去问有没有在宫中见过王爷。

一连问了几人，都说王爷连早朝都没上不曾见过。只有一个，说是从御书房出来的路上看到了王爷，也像是要去找皇上，而且脸色似乎不太好。一旁有家人也将此话听去了，很快便传了开来。

绮夫人无意中听到了下人们闲聊，说什么王爷那么讨厌端落儿，定不会让她如愿，一定是去找皇上收回成命，封端子玉为太子妃。

绮夫人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心烦意乱之下听到家人这么说，更是信以为真了。看到王爷这幅样子，绮夫人愈发自责起来，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此时，端敬匆匆赶来了，端王爷摒退众人，要与端敬单独说话，绮夫人只得领着丫鬟离开了。

端王爷道：“我记得王妃嫁过来时带了些仆从，可有仍在府上的？”

端敬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王妃？”

端王爷面色不悦，道：“已故的王妃。”

端敬更是摸不到头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回王爷，王妃来时带了两个陪嫁丫鬟，还有几名粗使婆子。现在府上的只有两人了，其他几人在王妃过世后有的回了军政大人府，有的回乡了。现留在府上的两个，一个还在做粗活的，在厨房帮忙。另一个伺候着落儿郡主。”见王爷忽然盯着他，眼神熠熠，端敬忙补充道，“她叫素青，早些年她一直给王妃打点身边事儿，王妃很是信任她，自打王妃过世后她请求去伺候落儿郡主，这些年公主身边就她一个贴身服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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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青跟着端敬赶往绮夫人所居的湘醉轩，心中半是疑惑，半是不情愿。

疑惑是因为这些年来，端王爷甚至不曾主动去见王妃和公主，更不要说是主动召见她一个下人了。

至于不情愿倒不是因为绮夫人，毕竟府中她有好感的人不多，而绮夫人就是一个。

绮夫人从不跟着别人一起欺负落儿郡主，她性情温良、为人和善，有时还会帮她们，虽因性子过分软弱，纵得几个孩子任性刁蛮，但素青心里还是对她存有几分感激。

她的不情愿一来是因为不愿去见王爷。她心中恨透了这个人。王妃虽从不对她讲，可她看得出，王爷将王妃的心伤透了。而这些年来王爷对落儿郡主的狠心绝情她更是看在眼里。二来则是她刚刚发现熟睡中的落儿郡主有些发烧，嘴中还在说胡话，正是无比担心、恨不能每时每分守在她身边照顾的时候。

无奈之下，素青只得由他安排了其他人先照顾着。可想起这些人一直以来对待的落儿郡主的态度，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素青心中有诸多的不情愿，到了王爷跟前自然也难有好脸色。

“你就是素青？”端王爷打量着她，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他自己倒没有察觉到—他实在太累了，虽然以前行军作战只是也曾连续有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时候，但毕竟年级大了，更何况还喝了那么多酒，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已有些扛不住。

可他怎么也睡不着，太过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

素青冷着脸道：“是。”

端王道：“听说你一直在王妃跟前伺候着。那她生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素青没好气地说道：“不敢都说知道，但一定比王爷知道得多。”

端王爷不在意她的态度，他早料到她会如此，心中反而有几分欣赏，道：“既如此，本王问你。当年，太后传召王妃入宫，之前的一晚王妃歇在哪了？”

素青一愣，旋即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一晚。

他竟然来问她？

他竟然还敢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