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雨阁
台上舞蹈结束,那班舞女施了一礼便退下了。此时,如同无风的湖面,像姑娘们的梳妆镜,平静得很。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几重狂浪从远方奔腾而来。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条红绫,直至横梁,也直至各位看客的心上,化为一根丝线,不断拉扯着。在梁上挽上几圈,直到结实后,从门外飞进一个女子,借助红绫的长度以即横梁的坚硬程度,出力又借力的直达舞台中心。
落在舞台中央的女子,红衣烈烈,倾国又倾城。只见她施力将红绫绕回落下,然后轻轻的对着台下各位施上一礼。
台下有人惊呼,“是舒窈姑娘。”
全场的人雀跃不已。
那位被称为舒窈姑娘的女子依旧站在台上,不为所动。身上存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几人从内台里搬上来几个大鼓,用一个个架子加以装饰,将鼓面对着她。
“这舒窈姑娘在各国内是出了名的,他国的一些达官贵族不惜花上重金,千里迢迢来到此处,想见见这舒窈姑娘一舞,都不得见到其人。公子竟这般有缘分…”孟君遥微微一笑,眼睛直对着慕容珏。
“我与这舒窈姑娘的缘分可不止于此哦”慕容珏应道,手里拿着茶杯。
起刻台下雀跃,台上寂静,似是在慢慢酝酿。几点鼓声落下,台下各个眼光默契的集聚舞台,手脚不敢稍移稍动,生怕一眨眼不经意间便飞逝了什么。
突然,舒窈姑娘长袖一振,直击鼓面,发出响亮的声音。幕旁的鼓手已停手,换作一位蓝衣女子,她手扶琵琶,指尖在弦上快速且有力道拨了两下,再观台上,舒窈左手收袖,右手似收未收,于中途朝上用力一甩。琵琶女的调子略有向下,曲子也渐渐和缓了下来。舒窈随着曲调,舞弄着几个动作,红袖半掩娇容,一只媚眼望向坐中各位,引得多少子弟献上红绡无数。
孟君遥在台下见此情景,见台上的舒窈姑娘频频与身旁的慕容珏有眼神交流,她转头看了慕容珏,心中已有了答案,说道,“看来这舒窈姑娘已是名花有主了”。听君遥此言,慕容珏只是一笑,不做回应。
君遥又道,“不知这舒窈姑娘在明或在暗呢?”
慕容珏抿了一口茶,目光不知望向何处,嘴角微微上扬“在明又在暗,其中之理,区区数言自是不可言尽,意会既可。”
不远处人影暗动,慕容珏余光一瞥,似有意又无意。重新将目光回到舞台上…
一颗石子,径直而来,朝着孟君遥头上的钗子,不过一瞬而已,便将她的钗子冲击落地,惊得她花容失色。
“何人?”她稍整颜色,问道。
慕容珏起身,将落地的钗子捡起,递到君遥的面前,说道,“勿惊,一个自以为在暗,实则在明的人。”
孟君遥接过他递来的钗子,看着他满是内容的眼神。
刹那间,琵琶女的曲调上扬,不似方才缓和,一弦一音颇有紧攥人心之效,氛围慎慎,一移一动都要在三思虑。
琴音急促,舒窈张开双臂,身体微倾,左脚脚尖点地,如刀剑声杀伐决决的琵琶音传来,使人误为已到万兵残破,山穷水尽之处,舒窈将力放在脚上,点步翻身,速度越来越快,让人以为只是一阵卷风。
最后一圈翻过,双腿顺势下滑,呈一字马之势。台下看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才知道忘记了鼓掌。
她用脚板支地起身,站稳后又迅速倒踢紫金冠,再次甩袖,那水袖在她的手里,成了一把把的利剑。动作刚柔有力,行云流水,直看得人们目瞪口呆。
“听闻舒窈姑娘,嗣音姑娘与姽婳姑娘并称为东都三绝,嗣音姑娘与姽婳姑娘我虽未见过,但这舒窈姑娘可是惊为天人啊!”孟君遥道。
“非也,东都并非三绝,而是四绝,你可知那一绝为何人?”慕容珏道。
“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还请公子赐教!”孟君遥低头道。
“东都四绝,舒窈姑娘的舞技,嗣音的琴技,姽婳姑娘的画技,与姜家才女姜婉妘的棋艺。”慕容珏应道。
“姜婉妘乃名门之后,怎可与此坊间之女并提。”
“你何时也有如此门第之见了?”
“公子莫不是忘了,君遥也是名门之后。”
“哈哈哈”慕容珏一笑,“没忘没忘。”
舞毕,舒窈轻轻施了一礼,一侍女手中托着盘子,来到她的面前,舒窈从盘上拿起酒壶,左手轻轻提起衣裙,缓缓步下台阶,给众人倒酒,最后才来到慕容珏的身旁,二人双目一对,舒窈轻启朱唇,说道,“让奴家给公子斟酒。”
慕容珏突然一把揽住舒窈的腰,舒窈旋了一圈后坐在了慕容珏的身上。
“美人在侧,酒都失了味”。他挽着舒窈起身,朝别处走去,离开了孟君遥。
孟君遥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稍有思虑。
只觉在迷蒙幻幻之中有人轻唤着她。她回过神来,眼前是一位从未会面的青涩小生。
“何事?”孟君遥摸了摸钗子流下的流苏。
眼前男子施了一礼,说道,“姑娘妆安,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何人?”
“姑娘见了面就知道了。”
孟君遥垂下眼帘,而后抬头道,“烦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