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呜呜呜……小姐……”

两道说话声夹杂着呜呜哭泣声在戚明瑢耳旁接二连三地响起，叫戚明瑢禁不住皱起眉：“好热……好热……救我……”

那两道声音一顿，随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惊声尖叫：“小姐？小姐您醒过来了！”

“小姐，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奴婢们啊！”

戚明瑢再也忍不住了，豁然起身，眉头紧皱地望向两人：“你们……”

话还未说全，戚明瑢就被眼前的两人和屋子里的摆设惊了一下。

半开的楠木窗户，桌案上有插着海棠的青瓷花瓶，床榻上是藕荷色的床纱……

这一切，这一切不是自己还待在戚家时所居住的闺房吗？

面前还有两个丫鬟担忧地看着自己。

……

“小，小姐，您这是怎的了？”绛珠见戚明瑢死死盯着自己和黛翠，不由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

黛翠也是面露担忧：“小姐，您可是觉着身子还有不如意的地方？奴婢这就去找大夫过来。”说罢，她径直跑出了屋门。

“小姐……”绛珠没有得到戚明瑢的回应，又看到戚明瑢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的声音不由染上几分哭意。

戚明瑢没有理会跑出去的黛翠，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头，一直过了一刻钟，她才试着开口道：“绛珠？”

自己明明是和长羽一起葬身在火海之中，怎么会蓦然来到自己之前的闺房？还见到了绛珠她们？

莫不是，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戚明瑢心中思绪澎湃，不敢轻举妄动。

……

“小姐，是奴婢。”绛珠以为戚明瑢尚未清醒过来，急忙说道，“小姐您落水后，一连昏睡了三日，夫人和少爷期间来看过小姐几次，但是小姐都未醒来。如今小姐醒了，只怕夫人他们知道后要高兴坏了。”

说着说着，绛珠竟是又要哭起来。

戚明瑢连忙止住了她的哭意：“绛珠，你先出去，我……我还有些头昏，需得好好歇一会儿。”

“是，奴婢先为小姐备上吃食，免得小姐醒来后肚子饿。”绛珠欢喜得紧，并未看到戚明瑢很是古怪的神色，眼里带着水光地关上了屋门。

见到绛珠离开了，戚明瑢这才面色沉重地打量起了周遭。

……

屋里的布置，再加之绛珠刚才所说的落水后昏睡了三日，戚明瑢已是知晓，自己现今应是在十三岁那一年。

自己，这是死后又重新活过来了吗？戚明瑢脸上浮现不敢置信，惊惧不安的同时蓦然想起之前住持同她说过的话。

当时她刚来到广福寺，整日牵挂藏身于他处的母亲、弟弟，还有二伯一家人，同时还怀念着战死沙场的父亲，日日以泪洗面，消瘦了不少。

住持为了劝慰她，同她说道了好几日，其中一句话她记了许久。

住持说，若是一个人心怀善意，帮扶他人，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死后阎王爷会准许他重新投胎转生的。

这些话支撑着戚明瑢。

可是，哪怕阎王爷准许自己投胎转生，也不应当还是回到自己的前生啊！戚明瑢心中很是费解，蓦然伸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

疼痛真真切切地传来，竟是叫戚明瑢落了泪。

自己，当真是复生了！

戚明瑢过了好半晌，方才恢复了情绪，慢慢地回想着前世今世的事情。

……

前世，父亲戚正松在与申国的一次战争中离奇消失，此后就音信全无，戚家立时失去了主心骨，开始衰颓，戚老夫人也因此而缠绵病榻很久，一直等到二伯戚正钟升任为大将军后，戚家才逐渐恢复元气，戚家的人也慢慢接受了戚正钟应当是逝世的事情。

就这般过了两年，戚明瑢十五岁之时，申国突然进攻燕国，而燕国当时正在治理永州的暴乱，一直到一处地方被申国攻占下来后，燕国皇帝才急急忙忙派人前去迎战。

当时战火一度要蔓延到燕国的京城关京，戚正钟当即就将戚明瑢等人送到他处藏身以免受到牵连，不料在途中遇到了申国的官兵，戚明瑢因此就与二伯母等人失散，流落到偏僻的广福寺。

一直过了三年，燕国才打败了申国，弟弟戚文烽找到了自己，后来自己又回到了广福寺，与长羽一起葬身火海，再次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

……

这般想着，戚明瑢有些许怀疑。

自己复生了，那么长羽会不会也复生了？前世自己可是和他一起葬身火海，不应当只有自己回到从前啊。

“瑢儿……”田竹兰甫一推开屋门，就见到戚明瑢正愣神地坐在床榻上，她慌乱了数日的心才堪堪放下。

自从母亲去往别庄后，自己就不曾见过她了，此刻望着母亲熟悉的容颜，戚明瑢不由哽咽着开口：“娘……”

听到戚明瑢这般声音，田竹兰顿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油锅烹煮一般，疼得她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诶，娘在这，瑢儿莫怕。”

说罢，田竹兰将戚明瑢一把揽入怀中，细细地劝慰着。

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皂荚香气，戚明瑢这才觉着自己有了几分真切感，眼里盈盈，也伸手环住了田竹兰。

一旁的董嬷嬷也不由跟着抹了抹眼，打心底里为自家主子开心。

……

“瑢儿，你的身子可是还好？”田竹兰蓦然想到了什么，放开戚明瑢，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戚明瑢摇了摇头：“瑢儿觉着自己还是有些头晕眼花。”

这句话不假。前世自己就是落水后没有好生调养一番，就此落下了病根子，每当阴雨之时总会犯病。

现今复生了，戚明瑢并不想再委屈自己，她要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好好过日子。

“黛翠请来的大夫呢？”田竹兰听罢，有些慌乱地朝屋子外开口道，“快些将大夫请进来。”

黛翠有些慌张地走进来，不敢抬头看向田竹兰和戚明瑢：“夫，夫人，大夫被……被二夫人请走了，说是，说是三小姐也是刚醒来，需要叫大夫好好医治一番。”

田竹兰立时蹙起了眉，声音也因着愤怒而有些尖锐：“三小姐需要医治，瑢儿便不需要吗？更何况这大夫还是我命你去请来的……”

……

戚明瑢则是若有所思。

她记着，自己和戚明月似乎是因为争夺步摇而双双落水的。如今，她也是醒了吗？

戚明瑢心中思绪不断，随即拉住了田竹兰的衣袖：“娘，您先不要焦急，等大夫为明月医治好后再将他找来也不迟。”

“可是瑢儿……”田竹兰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戚明瑢如此，也只得同意了。

……

大夫一直等到将近日暮之时，才堪堪来到戚明瑢的院子里，田竹兰和绛珠她们自是不满极了，说了好些气话，话里话外都是对二夫人的不满。

戚明瑢却没有理会她们，兀自思索着要如何让自己还有戚家，顺利地躲过前世的那些祸事。

暮雨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