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来的这一趟,倒赶走了我的许多焦虑。天色渐晚时,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好饭菜在庭院里等师父回来。
坐下来想着心事,从傍晚一直坐到了午夜时分,夜色深沉,师父还未归。
我突然惊觉,师父从未这么晚都没回来过,佛祖不会是罚他了?因他白天说的那番话?还是和他商议三日后的事?佛祖若要将我交给龙族,他反抗怎么办?佛祖若是不将我交出,龙族挑起战事又怎么办?我起身在院子里来来回回不停地走,脑子越想越乱,又着急焦虑起来。这么晚了,大家也都休息了……
在庭院里等了一宿,终于天边露白,直奔三师叔那里去。
到了三师叔家我使劲拍打着门,听见里面乒乒乓乓撞倒东西和杂乱的脚步声,三师叔猛地开门大喊:“出什么事了!”
一见是我,忙问:“怎么了?龙族就来抢人了?”
“不是,师父昨晚一夜未归,现在也没回来……”
三师叔一听,愤怒地敲一下我的脑门。
“还当是出人命了!恁地吓我!”
又看我一脸着急快哭出来的样子,心软下来。“放心,佛祖那里,不会有事。估计这二日应是不会出来了。”
“为何?佛祖留师父到底何事?”
“照心镜。”
“用照心镜做什么?要照谁?看几个龙王的状况?要看两日?”
“这么笨!是让他观自己的心,观本心,观佛心。”
如一阵寒风袭来,难过和绝望的心情从头顶灌至全身。
我扶着门框,一步步往后退,转身离开。
“小狐狸,你去哪?”
“回家……”
回到竹屋,进了书房,坐在师父平日里看书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我想我已知晓佛祖的用意和打算,我已做好被龙族带走的准备,只是,师父怎么办?师父必定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不想连累师父,不想让他做出何种选择,如若,我自己直接去找龙族……天庭对我有何惩罚,我自己承担。师父有佛祖看管着,不会擅自行动,可三天后他发现我走了,独自上天庭去寻怎么办?应当也不会,灵山得知此事必会看着他……
这一日,师父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日,近晌午时分,院中飘来一丝微弱灵力,从窗口飞进来,一只透明的冰做的小鸟落入手中。
小鸟张口说话,是敖顺的声音。
“速来集镇郊外,我等你。”
他是如何将灵鸟送过灵山结界的?疑问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我捏口诀施法变成一只大小相同的鸟,虽它一起飞了出去。
小心谨慎地躲过了迦楼罗和驻守金刚的巡视,飞过集镇上空,到了集镇外几十里远的一个树林中。
刚降落,敖顺的身影随即出现。
“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能跟你逃走,我走了,我师父和灵山怎么办?其他几个龙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又急又气,“你……”
“你帮我逃脱,日后被你兄长们知道了你又怎么办?”
他的眼神惊讶中透出一缕光。
“我来找你,是让你带我去其他几个龙王那里,不用你们再上灵山去要人,我自己跟你们去天庭。”
那一缕光暗淡下去,转为愤怒。
“你说什么!你疯了!”
他上前用力抓住我的手,我感觉手腕快要断掉了。
突然,林中窜出十几个人将我们包围,东海龙王敖广从后面走出,狠狠盯着敖顺:“果然是真的,四弟,你太让我失望了。拿下!”
几个人朝我冲过来,敖顺转身挡在我前面,手里还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你要包庇她?!”
“大哥,她不过是一个无名小狐妖,和佛门沾了点关系,她所做犯的那点事影响甚微,不足以利用,到了天庭那边,天帝难免会认为我们小题大做。我们何不另找最佳契机,一举推翻佛教在大荒的根基?”
敖广冷笑一声:“她不是一般的小狐妖,她是九尾灵狐,她也不止和佛门沾了一点关系,她可是如来唯一一个俗家弟子的徒弟,按辈分算是如来的徒孙。她犯的事再小,影响也不会小。敖顺,你当真以为我不认得她到底是谁吗?!”
敖顺身体一僵,手中的力道越发大了,细微的汗珠竟然从他冰雪似的额头上渗出。
“七百年前,你心心念念的那只狐狸不就是这副模样!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活下来,不仅活着还进了灵山。你当初不是一直想抓她么,抓了那么久都没能得手,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还等什么?”
“我们现在就把她带走,一日后灵山那边怎么说?外界会认为是龙族不守信用。”
“方才她不是说了吗,是她自己要跟我们走的,我们可没有毁约。”
“大哥当真要带她上天庭?大哥打算如何处罚她?天牢关押之地多在北海,大哥可否将她交给我看管……”
“四弟!你可别忘了,七百年前,她心悦之人是谁,七百年后,此人又是谁。你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应该知道了。你还要护着她么?”
敖顺的神情仿佛被刺痛一般,低头不语。被抓紧的手腕处松了一松,逐而又紧紧握住。
“我愿带她去天庭,只是,惩治和看管她一事,请大哥交由我处理,望大哥成全。”
敖广重重叹气一声,摆了摆手,围在我们周围的人退去。
“且罢,我们先离开此地,明日再去天庭。”
敖顺拉着我缓步走过去,我赶紧把手抽回,慢慢跟在他后面。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刺眼金光,瞬间将敖顺包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粗大的金色锁链绑在敖顺身上,敖顺用力挣脱,却是越发力锁链绑的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