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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大雨依旧毫无止意,豆大的雨点不断砸在房檐枝头,乒乓作响。两人在车站门口等着,看着街对面的那些店铺发呆。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水帘。柏油马路上,浑浊的积水不断的朝地势低洼的地方流去……
“尘哥,你说咱在这儿干啥啊?”,柴勇蹲在一边眼瞅着地,也就随便问问。
方尘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愁个啥啊?挺大个老爷们,有手有脚,只要肯干,还能饿死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柴勇居然还迟疑了起来。
方尘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手搭在他肩上,又道:“我明白,又不要你回枣王庄,不会被你师父瞧见的,这样你还担心啥?”
柴勇为难着说:“我大师兄家就在卢阳镇上。”
方尘这就有些不明白了,问道:“你大师兄既然是卢阳镇的人,怎么会跑到方庄去拜师学艺?”
“镇上不是有家正阳文武学校么?这学校的校长就是我师父的师弟。我大师兄本来是在这所学校里的,师叔发现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就把师父推荐给了他,他才去了正阳武馆!”
这正阳武校他也是知道的,他在镇上念书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当时觉得里面的学生那还是真厉害,起码街上的小混混敢欺负他们卢阳中学的人,却不敢找正阳武校学生的麻烦。
甚至正阳武校的学生帮他们出头,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
这么一家武校的校长居然也是从一个庄子里的小武馆中出来的,这家小武馆看来还真有点东西啊!方尘也不由得对它产生了点兴趣。
不过那也只是以后的事,当下的话题还没结束,所以又问:“那不是后来的么?怎么成了大师兄?”
“不,他还是先来的,师兄很小就被家里送进了武校,才上课大半年,就又被送去了武馆,那时候师兄刚七岁!我也是在那之后才被师父捡到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挺怕你这个师兄啊?”
“也没有,我和师兄一样,也是七岁进的武馆,不过我去的时候师兄已经十四岁了,他很厉害,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挺照顾的,平日里也会教我们练功,对我们也很严格。”,柴勇说这话的时候对师兄倒是真有几分敬重。
“那你怕啥?和见师父一个理儿?那也没事啊,卢阳虽然不大,可也不算小,没那么容易碰上的!”
柴勇苦着脸:“我师兄姓卢,镇上的产业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
这确实把方尘惊到了,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怪不得叫卢阳镇!”,不过他又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你师兄家里这么厉害,武馆的事不帮衬帮衬?”
柴勇叹了口气:“师兄家里再厉害,那也是家里的,他今年刚二十四五,还轮不到他掌权,更何况,就算他想帮,也得师父同意才行啊。”
这倒也是!方尘又把话题拉回到了一开始:“所以你是不想在你师兄家的产业里打工?”
柴勇这回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不想给别人打工,那就只有自己牵头做点事了,可是哪里来的本钱呢?从滁县离开的时候把钱都留给了顾姨,身上剩下的这点钱够干什么使的?两顿饭一吃,就啥都没了。
“别想太多了,这都快中午了,咱们连早饭都还没吃呢。一会儿雨小点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这雨倒也没有跟两人为难,没等太久也就停了,两人就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两碗面。
吃完了东西,刚出面馆,就看到不少人往镇西口跑,方尘随便叫住一个问了下:“大娘,大伙儿这是去哪儿啊?”
那大娘一看也是奔五的人,可凑热闹却毫不含糊,很两人说起来也很简单:“菜场那边有个愣头青和王家人闹起来了,动静可大了,不跟你们说了,去晚了就不赶趟了。”
瞧着大娘着急忙慌的样子,方尘也来了兴趣:“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不算远,两人走得也不慢,但等他们到了地方,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跟身边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一个外来户,估计是家里要来什么重要客人,准备现杀一头猪,所以就找上了王家。
这王家人在卢阳十里乡是出了名的,那是世代的屠户,专门干这一行,手艺是没的说,可就是有点蛮横,不过当地人也都习惯了,毕竟人家人多势众,而且屠户出身本来就带着一股子煞气,个顶个的膀大腰圆,也就没人愿意惹他们。
说起来这王家也是枣王庄的,枣王庄一共五百多户人家,有三百户姓王,全都是沾亲带故的,这样的一个家族,一般人也的确惹不起。
可这个外来户不懂这些,约好的今天杀猪,可因为下了雨,王家人没来,等雨停了才派来个小辈跟他说一声。
虽然通知的有些晚了,也不符合之前的约定,可当地人却习惯了王家人的行事作风,没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外来户却较真了,嚷嚷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王家来的那个小伙子就不乐意了,让这外来户赔礼道歉,不然就别想走。
本来外来户看对方一个小年轻没放在心上,反而叫嚣了两句,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才意识到自己办了件蠢事。
正在他准备服软的时候,王家那个年轻人估计看身边人多了,居然又提高了价码,说他再想道歉可就迟了,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啥的。
那人当然气不过,就说:“你想得美!我还就不信了,没有王法了不成?杀猪我还就不找你们了!”
对面的青年冷笑着说:“那你就试试,我王家人把话撂在这儿,你家的猪,我们不杀,谁要是敢帮你,那就是跟我王家过不去!”
方尘在外面也能听个差不离,远远地看着那个外地汉子涨红了脸,估计被气得不轻,心里压着火,憋着一口气喊到:“那我就看看!在场的有没有能帮我杀了这头猪的?我给他五百!”
这价位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片哗然,这可是下了血本来争这口气啊。要知道,这个年头请人杀猪,哪怕王家人收的多点,也就是百十的事。可在场的当地人,因为杀猪的活儿这些年都被王家人垄断了,所以基本都不会这门手艺。退一步说,就算会,为了这五百块钱得罪了王家人,也未必合算,所以基本左看右看,没有人出声。
方尘却不怕,正是缺钱的时候呢,他和王家估计也不会有啥交集,于是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我接了!”
前面人都回头看他,很自然地让开了一条路,方尘带着柴勇很坦然地走进了场中。
瞧他这年纪怎么看都还是稚气未脱,尤其是方尘在浮云观卧床的那两个月,整个人简直是脱胎换骨,看起来皮肤白皙,嫩得很,怎么看也不像是干过粗活的人。
外地汉子也皱着眉头问道:“小兄弟,你真的会杀猪?”
方尘冲他笑了笑:“有刀么?”
这一片是鱼肉摊,找把刀还是很容易的,汉子道:“等下,我去给你找!”
王家青年看到了柴勇,似乎还认识,怪里怪气地道:“柴勇,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呀,居然敢带人来砸我王家的场子。”
“王大利,你少废话。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王家办的不地道,不服气咱俩拉开架势,单练啊。”,柴勇也是丝毫不虚他。
方尘侧过头问了柴勇一声:“怎么?你俩有过节?”
柴勇简单说了一下。王大力和蝉蛹同岁,两人从小在一个庄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柴勇从小练功夫,在庄子里也算是孩子王,这个王大力是王家人这一代中体格最壮的,虽然没练过,但是凭着先天的身体素质和柴勇就是不对付,两人谁也不服谁。
方尘瞧着王大力这一米几的个头和两百斤出头的体重,不由心底暗叹,十岁就有这副身板,还真是有些天赋异禀。
王大力也没闲着,打量了方尘几眼,嘲讽到:“就凭他这么个生瓜蛋子,还会杀猪?趁早滚吧,别丢人现眼了!”
方尘没理他,也拦下了准备上去教训他的柴勇。
正好这个时候外地汉子找来了一把杀猪刀,问道:“这个行么?”
“行!猪呢?”,要说这个方尘那也不是第一次操刀了,在龚滩早就上手试过。
外地汉子一指旁边捆好蹄子的三百来斤大猪,方尘直接走过去。
王大力正准备看他笑话,毕竟抬猪上架可不是一个人就做得来的。
谁料方尘过去拍了拍猪头,双手看似也不是很用力,这三百来斤的大猪就被他拎起来了!而且无论这猪怎么挣扎都没用!
周围人也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本事?
不理会他人,方尘按照流程将猪倒悬挂在架上,下置一大盆,盆中盛些水,来盛猪血,再用刀割开猪脖子血管……
加上烧开水,一共也就花了个把小时,这头猪就被分成了几大块,业务水平丝毫不比王家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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