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两人共骑一马的情景深深地刺痛了龙卿燝的眼,他薄唇微抿,黑眸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凤弈王子慢走,有位故人也想随你一道回北国。”龙卿燝唇角一勾,绽出一抹冷然的笑意,他轻轻招手,一匹马驮着一个红衣女子,从他们身后奔了过来。
那女子竟是高妙怜。
此时,她不再是王妃的妆扮,而是身着骑马装,发髻散开,编着美丽的发辫,那是北国少女的妆扮,涵霜一看到她,便记起当日她是那般凄楚地求她不要和凤弈在一起。
高妙怜的眸光在凤弈和涵霜身上来回流转,极其哀怨,为何,每一次和高妙怜见面,都会在凤弈身上纠结。
“凤弈,放我下马吧。”涵霜低低道,她不想再让高妙怜对她有什么误会。
凤弈闻言,眸光一深,手臂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收紧,将她更亲密地揽入怀里。
涵霜恼他又突然搂紧了自己,挣扎道:“凤弈王子,你忘记刚才自己的话了?快放开我!”
“你不想让龙卿燝对你死心吗?”凤弈在她耳畔低低道,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畔,痒痒的。
“他对我从不曾有过用心,何来死心,快放开我。”涵霜微微辈眉,语气虽轻柔,却带了一丝冷意,凤弈静默了一下,缓缓松开环抱她纤腰的手臂。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对你似乎未死心?”凤弈低声道,涵霜忍不住循着他的目光向龙卿燝望去,那人直直坐在马上,长袍在风里翻舞,月光下的容颜看上去清冷,唇边桂着懒洋洋的笑意,然而,眸光却冷冽犹如刀铎泛起的光泽,涵霜被他的目光看的心中一震,不知为何,这一刻,她觉得她似乎能够从龙卿燝懒洋洋的笑意和冷澈的眸光中,看出一丝痛楚来。
涵霜不知道,她和凤弈在马上的轻笑嗔骂,就好似情人之间的呢喃,早已刺痛了别饶心。
“凤弈哥哥!”高妙怜从马上翻身下来,快步奔到大马身侧。
她仰着脸,扯住凤弈的衣角,凄声道:“凤弈哥哥,你已经和涵霜姐姐在一起了?”
月光下,高妙怜的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涵霜笑道:“别误会,我们只是偶然遇见,并非你想的那样。”
“是那样?”高妙怜眨了眨眼,忽然道:“涵霜姐姐,我想知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王爷吗?我受伤醒来后,才知悉姐姐因我受伤,被王爷赶出了王府,这件事,晚毕业已经知错了,他已经彻查此事,还了姐姐清白。”
“是吗?”涵霜轻轻蹙眉,龙卿燝竟然去查这件事了,她还以为他会永远认定是她做的。
“是谁做的?”涵霜淡淡问道,对于那个陷害她的人,涵霜还是很想知道的。
“是千雪夫人做的,她要杀我,再陷害你,一石二鸟的好计策。”高妙怜恨恨道。
“涵霜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原谅王爷吗?王爷因为错怪了你一直都很难过呢,当初,你明明是对王爷有感觉的,为何,自己却不敢承认?”高妙怜目中隐隐透出一丝恨意来,“你为何一定要来纠缠凤弈哥哥?”
听了高妙怜的话,涵霜无奈地笑了笑,高妙怜为何就认定了是她纠缠凤弈呢?
“王妃,我和抚宁王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至于我和凤弈,我已经了是偶然遇见的,你一定要我纠缠他,我也无话可。”
涵霜淡淡道。
高妙怜如此偏执任性,她怎么解释她也不会相信她,索性不再多费口舌。
“凤弈,我们走吧!”涵霜回身对凤弈道,凤弈颔首,驱马便要走,高妙怜却死死抓住凤弈的衣角不肯放。
“凤弈哥哥,我也要回去,王爷已经还我自由身了。”高妙怜道。
“不行,别忘了,你是和亲的圣女,怎能如此任性!”凤弈目光一凝,冷声道,高妙怜被他冷冽的目光一瞪,伤心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后,抬起泪眼,凝视着涵霜清丽的容颜,恨恨道:“冷涵霜,我恨你!”涵霜顿时有些无语了,难道高妙怜得不到凤弈的爱,就要恨她吗?
凤弈听到高妙怜的话,冷笑道:“妙怜,我们之间的事,与别人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再喜欢你。”
“凤弈哥哥!”高妙怜伤心地哭倒在地,龙卿燝驱马过来,一俯身,将高妙怜带到了他的马上,拍了拍她的肩头,蹙眉道:“别哭了,本王送你回去。”
“龙卿燝,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和亲的圣女,岂是你想不要就不要,想送就送回去的。”凤弈鹰眸一眯,冷笑着道。
龙卿燝闻言,缓缓转身,挑眉冷笑道:“当日和亲之事,是北国王君提的,本王自会亲自去解释,也不劳凤弈王子费心。”
“好!”凤弈仰首笑道,“既是如此,那本王就告辞了!”
凤弈一拍马,便要带着涵霜离去。
“慢!”龙卿燝拨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如同冷厉的剑光,朝着凤弈劈了下来,“你要走可以,把冷涵霜留下。”
涵霜惊愣的不出话来,这样的龙卿燝她从不曾见过,因为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气势来。
这样的龙卿燝,不知为何竟触动了自己的心,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的气势和船上与风浪搏击的韩焉有些相像,涵霜心中一滞,唇边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凤弈身形倏然顿住,神色一凝,鹰眸中翻涌着危险之气,澎湃的气势亦排山倒海般迸发而出,龙卿燝和凤弈之间的对决,一触即发,涵霜凝眉低叹,忽然翻身下马,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浅浅笑道:“凤弈,我看北国我还是不去了。”
她原本就没打算要去北国,何必惹得龙卿燝和凤弈敌对,他们皆贵为王子,一旦翻脸,决不是闹着玩的,势必会影响两国友好,她抚了抚肋部的伤口,隐隐还有一丝痛意,不会是旧伤又发作了。
凤弈转首,低声问道:“怎么,伤口疼?”
凤弈翻身下马,走到涵霜身侧,轻声道:“早知道伤口还没完全痊愈,我就不该劫你,不如我将你送到荆无霜那里。”涵霜眯眼轻笑道:“不用送,他们已经来了。”
看来,她注定还是要去韩焉的别院郑
朦胧的月色下,隐隐出现了一辆马车,被十几匹马簇拥着,缓缓向他们这边驶了过来。
“哎呀,我谁劫持了冷姑娘,原来是你,凤弈王子。”
荆无霜骑着马儿,率先奔了过来,喊道,“凤弈王子,你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你方才戴的那个面具,也实在太可怕了,吓死我了。”
他的视线从眼前之人脸上一一掠过,极是熟悉打招呼:“原来抚宁王也在,王妃也在,王妃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怎么又哭了。”
“荆无霜,她的伤怎么样了?”凤弈无视他的问话,冷声问道。
荆无霜挑了挑眉,撇唇笑道:“本来伤口就快愈合了,不知道你骑马带着她,会不会将伤口震裂,这要再裂开,恐怕就难愈合,而且,她的伤寒还有热症咳症,都还没好利索,没有我的药,怕是……还有性命之忧也不定。”
凤弈的脸顿时变色,他狠狠瞪了荆无霜,冷声道:“病得这么重,你怎不早?”
“凤弈王子刚才一上来就刀剑招呼,我哪里有工夫,抱歉,这位冷姑娘恐怕只能随我走了。”荆无霜笑眯眯地道,后面的马车恰好驶了过来,香萝和紫萝从马车上跳下来,过来扶住了涵霜。
“姑娘,你没事吧?”香萝担忧地问道。
涵霜轻笑道:“没事!”
香萝和紫萝搀扶着涵霜就要上马车。
龙卿燝驱马过来,冷冷问道:“荆无霜,谁准你把她带走的!”
“抚宁王,抱歉,我知她以前是你的侧妃,但这次我邪医可不是受你所托为她看病的,所以只能把她带走了,否则,我的声名在江湖上可是要大打折扣了,抱歉了。”
他依旧笑眯眯地道。
“你真要随他走?”龙卿燝转首,深邃的眸光直直锁住涵霜,淡淡问道。
“抚宁王,我想我去哪里,无需得到你的同意。”
涵霜浅浅笑道,龙卿燝轩眉微拧,俊美的脸上,一片冷凝。
他的兵将一见荆无霜要带涵霜走,呼啦一下将马车团团包围了起来。
荆无霜瞧了瞧眼前阵势,忽然惊呼一声,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凤弈喊道:“差点忘了,十日后便是你们北国的祭大典,据北国新任圣女长得是倾城绝代,不知迷倒了多少北国儿郎,真的吗?真想去看看啊!”
龙卿燝的身子忽然一僵,波澜不惊的黑眸中,刹那间风云变幻。
他在马上怔愣片刻,忽然挥了挥手。
那些本已围上来的兵将,瞬间退了下去。
荆无霜坏坏地笑了笑,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正要拨马离去。
高妙怜忽然笑道:“你的不错,那位圣女是我的姐姐,她比传言中不知美了多少倍,她的美丽,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够比上的。”
高妙怜言罢,视线定定落在涵霜身上,刚才还水雾氤氲的黑眸,此时满是挑衅。
涵霜瞬间明白,她是在向她挑衅。
她不在意,庸脂俗粉也罢,貌若倾城也罢,不过是一副皮囊,有什么区别?
“我姐姐是上的月亮,你就是地上的野花!”高妙怜高声道,原本憔悴凄楚的玉脸,如今绽放着清傲的光辉,她看样子是真心的因她姐姐而骄傲。
凤弈冷声道:“盈香,住口!”
他冷厉的话和眸中厉色令高妙怜一呆,指轻颤着指向凤弈,喃喃道:“凤弈,你难道我的不对,我姐姐难道不是上的月亮?”
荆无霜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高妙怜如此激动,尴尬地笑了笑,道:“月亮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能看,花最起码还能采到手里,即使采不到,也是可以闻香气。”
这句话的最后一句,却不是对着涵霜,而是冲着龙卿燝的。
涵霜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敢情高妙怜的姐姐,那位大圣女,便是龙卿燝心中白月光,涵霜忍不住抬眸望向龙卿燝。
两人目光相聚,一刹那间,两人似乎都极是惊愣。
她压抑住心头的狂跳,转开视线,对香萝和紫萝道:“我们走吧!”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凤弈瞧着她的身影,极力克制住想要去阻拦他的冲动。
“各位,在下告辞了!”荆无霜朝着龙卿燝和凤弈拱了拱手,便催马赶了过去,一时间,车声辙辙,消失在众饶视野郑
涵霜靠在马车内的卧榻上,香萝和紫萝坐在对面的卧榻上,三人都没话,马车内一片静谧。
“我们还有几日可以到别院?”涵霜挑眉问道。
“过不了几日了,冷姑娘有事吗?”香萝问道。
“我早就听闻,北国一年一度的祭大典很盛大,不知你们去看过没有?”涵霜轻声问道。
紫萝和香萝沉默了一瞬,道:“去看过,确实很盛大,也十分的热闹。”
“是的,确实是盛大热闹,姑娘是不是也想去看看?”荆无霜在马车外搭腔道,涵霜凝眉,掀开马车的窗帘,轻笑道:“可以吗?”
荆无霜笑眯眯地笑道:“自然可以,一年一次的大典,当然是不能错过的。”
紫萝挑了挑眉,没作声。香萝却极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涵霜,低声道:“我们去看祭大典,若是君上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们的。”
荆无霜眯眼笑道:“无妨,有我担着。”
北方最高的山绵延纵横在草原以西,从山中淌出来的水,汇集成云水河,在静穆的草原上流过,从楚国最北的烟霞镇到北国都城也不过才三四日车程,当涵霜一行戎达北国都城时,恰好是祭大典的前一日,因祭大典就在金水河畔举行,那些居于边远镇,以及以帐篷为家的各游牧民族都云集而来。
是以,都城内的驿馆客栈早已全部客满。
荆无霜寻遍了城中,都没找到一处空闲的客找,只好买了两座帐篷,带着涵霜和紫萝、香萝到野外露宿。
当一行人来到金水河畔时,才发现茫茫草原上,早已扎起来许多形状不同大不一的帐篷。
看来,住不上客栈的又何止他们几个人。
从而也看出,祭大典很盛大,是北国最大的节日。
涵霜站在帐篷外,极目远眺。
空湛蓝,清澄的好似能将饶目光永远吸附进去。
无边草色,是那样青翠,点缀着各色野花,好似画卷般缓缓铺开。
如若南方镇的美景,是清雅俏丽的佳人,令人迷醉。
那这北方草原的美,便是挺拔粗狂的汉子,令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