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卿燝眸光黯了一瞬,冷冷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凛了起来:“本王或许没有这个资格,但这话恐怕也轮不到你来吧!”
“是吗?本汗倒是觉得自己有资格呢?因为,本汗现在已经走涵霜的夫君,是本汗的阏氏给了本汗这个资格!”凤弈负手而立,沉声道,黑如曜石般的乌眸垂眸,深深凝视了涵霜一眼。
涵霜回望了一眼凤弈,没有作声。名义上,凤弈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对于和龙卿燝,她也不想再和他多什么!
龙卿燝闻言,胸臆内一阵气血翻腾,再看看涵霜那一脸冷凝默许的表情,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冷冷眯起眼,凤眸中精光迸射,所有的内敛都在瞬间化作了犀利的剑。
“就算他没有资格,我应当有资格吧,龙卿燝,请你将诚儿还给我!”涵霜一字一句,冷声道,清眸中一片焦灼。
龙卿燝转首,不忍去看她眸间的冷意和凄楚。
他知道她苦,他难以想像她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他更知道诚儿于她,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有些话,他还是难以出来!他已经有了诚儿的消息,不日,便可以想法将诚儿救出来,现在,还是不要令她担忧的好!他难以想像,她知晓诚儿被别人掳走后,会是怎样的悲伤。
“诚儿是我的孩子,他是皇家血脉,我绝不会允许你带着他嫁给别饶。所以,我不会让诚儿随你走的!你若要带走诚儿也好,除非,你不嫁给这个人。”他懒懒道,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龙卿燝,你真要这么做?……”涵霜怒极,一脸平静转为一脸厉色。她是真的愤怒了,他凭什么干涉她的事情。她气极,几欲扑过去,和龙卿燝厮打在一起。
凤弈一把拽住涵霜,他跨前一步,迎视着龙卿燝犀利的黑眸,沉声道,“龙卿燝,当日在宴会之上,我们没有对决,今日,凤弈还是要向你挑战,我若是胜你,希望你能把诚儿归还涵霜。”
龙卿燝眯眼瞧着凤弈,“凤弈,你真的以为本王胜不过你?”他的语气慵懒中透着一丝凌厉,温文尔雅的从容,已经被出鞘般的锦寒取代,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冷冽寒凌。
“那好,抚宁王敢应战吗?”
凤弈眉峰微皱,在雨雾里卓然而立,沉声问道。
“有何不可?”龙卿燝依旧负手淡淡微笑。
“既是如此,拔剑吧!”凤弈腰间的刀出鞘,在细雨中,闪着幽冷的寒光。
涵霜瞪大眼眸,其实来之前,她便知晓,今日,不靠武力,此事怕是解决不聊。可是,如果这样,她还是希望自己亲自来。
“凤弈,让我来吧!”涵霜冷冷道,话未落,只听得一阵风声,凤弈的刀已经夹杂着风声挥了过去。
她叹息一声,后退了一步,脚下的草地软软的,带着清新的草香,迎面扑来的湖风夹杂着清莲出水的芳香。
龙卿燝淡淡微笑着,他缓步而出,胜似闲庭信步。
一伸手,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出鞘的剑。
他挥剑迎上,一剑起处,带着湿润的烟水之气,似乎劈开了绵绵的雨雾。
衣衫随着他的身形微动而徐徐飘动,月白色衣衫荡起细软的波纹,好像湖面上那被长篙搅动的烟水。
龙卿燝的用的是三分剑,每当剑尖颤动,不多不少,恰好只有剑影三分。
不管那剑招是如何的拖烟寄水,可那剑招,势如破竹,疾若流星。他表面温和平静,而此时,于决斗之中,才见得他风骨。他不出手时,风轻云淡,可他既出手,便是凌厉犀利。
凤弈和龙卿燝对决,根本不敢大意。
北国的武功,相对于南越,于刚猛霸道见长,却及不上南越武学的轻巧灵动。
凤弈四年前在帝都做质子,如今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因为在南越呆了那两年,他被南越的文化熏陶,受益匪浅。
当然,武学一道,也是有所得。所以,凤弈的武功招式,不仅刚猛,而且也很迅疾。
涵霜盯着他们两人对决,双眉紧缩,目光揪然。她其实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对决。
但是,未料到,最后他们还是战在一起,而且是为了她。
她希望凤弈赢,因为她希望带走诚儿。无论如何,她都要带走诚儿。
原以为龙卿燝失去了半数功力,凤弈取胜应当不是难事,但是,未曾料到,龙卿燝似乎早有准备,绝不和凤弈硬碰硬。他的轻功要胜于凤弈,此时,只是身形游走,能避就避,能闪就闪。
他不强求取胜,他只要求不让凤弈胜出便可。
是以,在凤弈的漫攻击中,一袭白衫的龙卿燝,就像烟云一般,飘逸至极。
涵霜眯眼,眼见得凤弈一时半刻,绝无取胜的可能。
心中焦急,她一低头,看到青石畔,有一架瑶琴。
很显然,方才,龙卿燝在此,不仅仅是吹箫,大约还抚琴来着。
涵霜黛眉微凝,不由自主地琴案前坐了下来。
玉手搭在琴弦上,随兴抚弦,那琴弦在她指下怆然一响,悠悠的余音在漫雨雾里,久久飘荡。
当年,凤弈失忆之时,她不止一次抚琴助他练刀。
琴曲和刀法,早已能融为一体。
遥遥看着不断缠斗的两人,涵霜清眸一眯,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雨雾之中,一曲破阵子铮铮响了起来。
琴音澎湃,如千军万马疾奔而来琴音肃杀,好似秋风扫落叶般琴音激扬,似江河奔流一去不复回。
凤弈心头一震,眼前浮现出当日一人抚琴,一人练剑的情景。心随曲动,刀随心动,刀法在琴音的配合下,一瞬间威力大震。
雨雾里,青峰刀寒光四溢,刀气如游龙一般幻化,急速的刀影如千百柄兵刃一起激刺。
琴音,惊得龙卿燝几乎失魂,他回首,看到佳人静静落座在青石上,纤纤玉手优雅地抚着弦,叮咛的琴音在风中回荡,空气里,带着青莲初绽的淡香。
她用着他的琴,在为凤弈鼓气,一时间心头气血翻腾。
心中一痛,手底下的剑招一瞬间就如同失去了灵魂,缥缈似狼烟一抹,游魂般闪眩。本来功力就和凤弈差了一截,如此一来,被凤弈逼的连连后退,几欲招架不住。
他很久不曾听她抚琴了,他多么爱听她抚琴,却不想琴音一响,竟是催命的曲子。
破阵子,好曲子啊!
铮铮琴音如魔咒般忽然急促,凤弈那把刀,伴着铮铮琴音,带着凛冽的寒光迅猛的气势在龙卿燝失神那一瞬,钉到了他胸前。
雨雾绵绵,轻风袅袅,满腔郁结皆化为化为漫雨雾。
刀气随心而收,琴声正好戛然而止。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雨声落在荷叶上的声音,沙沙沙沙……
“好刀法,好琴音!”良久,龙卿燝的声音懒懒响起,他这话时,插在胸口的刀随着他的话音在微微颤抖,可是,他竟满不在乎地慵懒淡笑着,“未曾料到,刀法竟然也能与琴音如此默契?实在是难得难得啊!”
“龙卿燝……”涵霜有些苦涩地开口,身子却在琴案前,一动也不能动。
一双清眸凝视着龙卿燝胸前不断淌血的伤口,她只是要凤弈胜他,她只是要带走诚儿,可是,她忘记了,刀剑无眼!
涵霜心中一紧,玉手不断颤抖着,无知无觉地轻轻一勾,“铮”的一声,一根琴弦断裂了。
鲜血从玉指上漫出,牵扯出一缕疼痛来。
她慌了一跳,手忙乱地一动,“铮”,又一根琴弦被她勾断了,那袅袅余音好似拨动了她内心的琴弦,让她的心弦,也随着颤动不已。
凤弈望着插在自己喉咙上的竹剑,不,应该是指在自己咽喉处的竹剑,他不明白这样的一支剑是从哪里出现的。
那剑真的是竹制的,韧而雅秀,剑身上尚带着斑竹泪。
原来,龙卿燝始终都没有露出他的实力来,原来,他竟然会使左手剑。
对于龙卿燝这个宿敌,他算是了解的,只知晓他四年前,曾经断过右手,却不知他是何时学会的左手剑。
方才,在他的刀插入他胸口时,他的左手忽然多了一把竹剑,指在了他的咽喉上。
“对不住,虽然你刺了我一剑,但是不见得我就会死,可若是我这竹剑刺下去,你便必死无疑了!”龙卿燝黑瞳深处闪烁着火花,一把慵懒而低哑的嗓音,轻缓低沉地道。
“我输了!”凤弈挑了挑眉,他输得心服口服!
龙卿燝闻言,收回了左手竹剑,一袭白袖,在雨雾里,划出水一般的波纹。
他有些站立不稳,拄着竹剑,才稳住了身子,凝立在风郑
“涵霜,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凤弈颇有些懊恼地面向涵霜,极是愧疚地道。
他明明感觉到龙卿燝的功力不足,可是,未曾料到,他还是输了。
如若不是龙卿燝手下留情,他的咽喉恐怕早已被刺穿了。
“罢了,凤弈,你不用愧疚。”涵霜起身,走到凤弈身畔,站定!
一双清眸静静打量着龙卿燝,他脸上血色已经快速消失了,俊美的脸苍白至极,可是那双凤眸却格外的黑,黑的好似浓浓的夜。
长长的睫毛沾染了雨丝,带着一丝冷峭的清新。
那幽黑的凤眸,如同墨玉般的眸,眼底燃烧着火,带着一丝探究,好似要望到她的灵魂里去。
涵霜转首,不去看他的眸,冷声道:“龙卿燝你真的不要命了?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再来找你对决,便是我了。希望你尽快养好伤,我好胜了你,将诚儿接走!”
她冷冷地撂下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