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霜闻言,心中极是惊诧,她未曾料到,事情竟是这样的。
那么,自己和凤弈傲去抚宁王府向他要人时,他根本就没劫诚儿,却被迫和凤弈傲打了一场,而自己,因为想要凤弈傲赢,还抚琴相助,致使他受了重创。
涵霜心底已经泛起了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环视一周,沉声道:“你们,怎地这般不心,我之前告诉过你们,有一个和我相像的人,让你们防着她,怎么还会疏忽。而且,诚儿被劫,你们怎么能瞒着我!龙卿燝糊涂,你们也糊涂吗?还有你,诚儿,你连自己亲娘都不认识了吗?”
几个人都缓缓低下了头,这件事,他们都有错。
他们哪里知晓那个女人竟和姐这么像,最主要的是,那女子来了后,即刻便带了公子出去了,没怎么话。如若久一点,她们肯定会发现异样的。
涵霜淡淡叹息一声,道:“罢了,日后切记,要分外心。晚了,都去歇着吧!”那个墨染确实和她极像,也怪不得她们认错。
楚翔月华和北斗南星缓步从室内退了出去,涵霜一转眼,看到诚儿竟然托腮坐在了凤弈的面前,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望着凤弈灵巧的双手。
凤弈的那双手,手指修长白皙,极灵巧地动着,也不知他在制作什么玩意,竟将诚儿的目光全部吸弓过去了。能吸引诚儿的目光的人,还真的不多。
涵霜不悦地坐到一侧的竹椅上,凝声道:“诚儿,吧,你那日为何要随那个女人走?你真的认不出她不是娘亲?”
“娘亲,诚儿当然认出来了,可是那女人给诚儿下药了,诚儿当时有些迷糊!”诚儿颇委屈地道。
涵霜凝眉,这才想起,墨染是下毒高手,她不会向诚儿下了什么毒吧。她心中一沉,疾步走到诚儿面前,道:“让娘亲看看,那些坏人是不是给诚儿下毒了。”
诚儿笑眯眯地道:“娘亲,你不用栓查了,我好的很。抚宁王早命狂医给我检查遍了,根本没事,他们要敢下毒,抚宁王怎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条伴?什么条件?又是谁掳走你的?”涵霜凝声问道。
凤弈制作好了手中的玩意,抬眸看了涵霜一眼,将那东西交到诚儿手中,微笑道:“这个送给无邪公子,拿去玩吧!只需拧几下这里,它就会在地上自己跑起来!”
诚儿好奇地举着手中用竹子制作的一只船的模型,他试着拧了几下凸出的杆,放到地下,那只船果然在地下自行动了起来。
诚儿一边欢喜地玩起来,一边不忘回答涵霜的话,“是那个坏太子掳的诚儿!至于条件,诚儿不知道,只是听他们提了一下!”
凤弈幽幽地笑着道:“掳走公子的人是太子,至于什么条件,我想,明日,就算无人告诉,你也会知晓的。”
“这么,你是知道的了?”涵霜心中一震,凝眉问道。既然是太子夜无尘劫走了诚儿,要平安救出来,恐怕也不是多么容易的。
因为太子再无能,他身边还是有些能饶,那个管宁的武艺便不弱。
凤弈缓步走到窗畔,仰头望着窗外厚云中的那抹清辉,淡淡道:“眠只是猜测,还是不了吧!我想,主上此番肯定会以退为进,距离他反击的时日不远了!”
那个条件,第二日,涵霜便知晓了。
一早,涵霜便派了月华出外打探消息,月华不一会便回转,带来了令她极其震惊的消息。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据,抚宁王昨日上殿,言道自己多年和敌军交战,身子大不如前,是以将北疆的兵权全部交了出来。
圣上极是惋惜,为抚宁王御赐了封地,让他到封地静养。
而赐予抚宁王的封地便是墨城一带,那里是北部苦寒之地,实不是静养之地。
明里是赐予封地,实际却是流放。朝中大臣多半已倾于太子殿下,且在百姓眼里,抚宁王大势已去!
涵霜未曾料到,龙卿燝为了救出诚儿,竟然将手中兵权全部交了出来。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成了无兵之将?她一直以为,龙卿燝是要坐上南越皇位的,难道不是?
她一直以为,他是要整垮皇后的,难道不是?
夏日的阳光有些烈了,涵霜站在院外的海棠花前,怔怔地想着。炽烈的日光笼着她窈窕的身子,她竟丝毫没有感到燥热。
凤弈缓步走到涵霜身畔,为涵霜带来一袭清凉的阴影。
“你是在担忧抚宁王吗?”凤弈凝视着涵霜的眼睛,低声问道。
涵霜抬眸,低笑道:“我只是太震惊了,未料到,他会如此做!”
凤弈幽黑的眸中划过一丝钦佩,道:“抚宁王一向重情,为了公子,他如此做并不奇怪。而且,就算没有公子这件事,眠猜他也会如此做的!”
涵霜扬眉,思及昨日凤弈提及的以退为进,疑惑道:“他这么做,岂不是太冒险了,没有了兵权,他还能做什么?”
凤弈笑了笑,道:“确实冒险,不过这是唯一的法子!”
“唯一的法子?”涵霜还是不懂。
“想必,您是知晓抚宁王出身的!”凤弈低低道。
涵霜黛眉一凝,原来,一切都源于龙卿燝母亲的身份。
卑下的昆仑婢的后代,纵然再强大,又如何可以名正言顺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帝位?昆仑婢的后代,这便也是龙卿燝一直以来不得圣宠的原因吧!?
不管他做的再好,纵然得到了赞赏,却也得不到应得的一牵就连父亲的赏赐,也不过是利用,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是流放北地的命运了。
太子之所以忌惮龙卿燝,大约是因为龙卿燝的兵权。如今,龙卿燝兵权被夺,他再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怪不得都抚宁王大势已去。
可是,他要如何反击?
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毕竟,他和她再无瓜葛了。只是,毕竟是为了诚儿,他才交出兵权的。
一时间,涵霜心头有些乱!
此刻的高妙音,也正凝立在艳阳之下。
面前是那一架蔷薇,红红白白,有的开的灿烂,有的,却已经开始调零了。
她凝立片刻,转身出了云粹院,向抚宁王的北意院而去。
一路上,看到府里的下人都在忙活着打理行装,据抚宁王已经将府里大多数的奴仆全部辞退了。
皇帝并未要收回抚宁王府这座府邸,他如此做,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绯城了。
难道,那个孩子对他如此重要,竟然让他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竟然让他放弃帘年的仇怨?
她实实没有料到,他会交出兵权,这让她不可置信。
一走到北意院,她便听到一阵悠扬的洞萧声,此刻,他还有心情吹萧?
高妙音站在门口细细倾听,发现那箫曲虽好听,可是却太过悲凉了些。低回轻柔,缓慢悲凉,透露着无尽的忧伤和郁郁不得志的悲怆。让人听了,忍不住悲从中来。
这便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吧!?
她原本应当高心,可是,不知为何,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早有侍女进去通报,高妙音被人引领着向屋内走去。
屋内,光线昏暗,一室浓郁的药味。
龙卿燝半绮在床榻上,褪去了惯常的锦绣华服,只是一袭家常的素袍,墨发仅以木簪束起,看上去洗尽铅华,却也依旧不减他绝世风姿。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苍白中透着一丝郁色,看到她缓步走来,轻轻放下手中玉萧,深邃的凤眸看不出喜怒哀乐,半眯着瞥了她一眼。高妙音盈盈施礼,柔声道:“见过抚宁王!”
龙卿燝眉目半敛,自嘲地笑道:“不必多礼!本王现在不过是个挂名王爷,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言罢,轻轻咳嗽了两声。
“王爷这是病了吗?”高妙音静静站在床榻旁,轻声问道。
龙卿燝凝眉道:“前些日子,和凤弈傲一场决斗,外伤虽好,内里却受了重创,这些日子一直有些不适口只怕,这辈子是难好了。”
高妙音的眸光在龙卿燝脸上流转片刻,看到他苍白的俊颜,她柔声道:“王爷,您是在烦忧兵权被夺,所以,心中郁结吧,其实,王爷还可以东山再起的!”
龙卿燝闻言,一连串地咳了几声,凝声道:“本王在边关征战多年,最后只落得如此下场,你本王还能凭什么东山再起?”
高妙音唇角翕动,良久轻声道:“不是还有韩家吗?”
龙卿燝闻言,澄澈的眸中凝结出冰冷的光芒,他点点头,道:“是还有韩家,只是,那些老弱病残如何能派的上用场。近些年,楼众也损失不少,如今还不到千人。冷雪,枉你当年救了我,如今想来,还不如当日便死去,也免得如此郁郁活着!”
高妙音淡淡立在床畔,凄声道:“王爷,那您下一步打算如何做,真要离开帝都,到墨城去吗?这次你好不容易回来,况且,再去墨城,你已经没有了兵将。”
龙卿燝苦涩一笑,道:“本王现在唯一的打算,便是早日将病养好。本王倦了,你先下去吧,本王会派人为你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你便随本王启程吧!本王当日曾许诺,只要你不离开,便不会抛弃你的,如若你离开,本王也不拦着你。可笑的是,现下本王已经自身难保,恐难保你平安了!”
高妙音微笑着施礼道:“王爷,您歇息吧,冷雪告退。”言罢,屈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