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绵绵。

我站在院中扎马步，半眯起眼，篆烟笔吊在腰上，随风微微晃动。

练了这么多年的金缕功不可废，比起使用符篆，更喜欢拳脚的利索。

“什么符师灭妖，谁敢欺负我，一拳一个通通打倒。”

“魏小崽！”一道兴奋之声响起，莫老头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开心地跑来。

“莫老头？”喜悦不言而喻，我拉住他粗糙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就那几个老头的障眼阵？还困不着老夫！”莫老头得意洋洋，“你爷爷好歹年轻时是有名的布阵大师，区区小阵，难不倒，难不倒。”

“太自恋了。”我连连啧啧道：“布阵大师？没想到您早年间如此意气风发呀！”

布阵师，为二层诸多职业之中较为冷门的一种。

“嘘嘘，不要高调，我是个谦虚的人。”莫老头笑得红润有光泽。

“实话实说，有一说一！”我毫不留情的哼哼。

“就你清楚！”他揪着胡子，“其实是殿主应允的，不然我就算进得了障眼阵，也进不了衡纡阵。”

“殿主？”杜长淩，这么好心？那日拜托白葵相助，东窗事发被他抓了现形，好几天没肯搭理我。

“为了见宝贝孙女儿啊。”莫老头揪揪我的小胖脸，打量道：“看来小崽你生活不错嘛，都长得胖嘟嘟的啦。”

“噗咳咳。”倏地被口水呛到，顿顿白水煮生姜？叫生活不错？

“是啊，好得很，殿主对我很好，很好。”最后两字几乎是咬牙出声。

“好好，爷爷果然没猜错，殿主把你带回来定有他的道理，现在看来可不是，魏小崽出息了，他老人家满意，又接回身边啦。”

莫老头欣慰地吸吸鼻子，我眉头一抖，怎么听他满头白发的一老头，称呼墨发如瀑的杜长淩...怪怪的！

“什么叫又接回身边。”

“没什么，没什么。”莫老头打个哈哈，没有再讲。

“噫！老头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很欠揍。”我嫌弃地倒杯茶递去。

“魏小崽皮长硬啦？要欺负我这个老人家了，呜呜呜...伤心。”莫老头假装哭泣，美滋滋地咂嘴饮下。

“不敢不敢。”我妥协地将头磕在桌上，摇绿亭风阵阵，吹起发丝。

抬头，见莫老头傻了一样，眼睛大亮，神情陶醉的回味道：“沁著霖茶，竟然是黍魂门千金难买的极品魂茶……”

“嗯？”脑筋一时转不过弯：“这茶很贵吗，殿主整天喝水似的，没什么稀奇的，案厅还有一大壶呢，我试过了，苦得很，味道不好。”

想起上次好奇试了一口，苦得差点没把我隔夜饭吐出来。

“什么，殿主喝...喝水一样喝！案...案厅还有...一大壶？！”

眼看莫老头刺激得快晕过去，我连忙扶住：“看看你没出息的样，莫老头，这茶有何稀罕的，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如，如何不稀奇！”莫老头恢复神色，珍重地再抿下小小一口，摇头晃脑满脸沉醉。

“世人道，一缕霖，胜绝味，半盏茶，赛神仙！”

“沁著霖茶，又称黍魂茶，乃皇城三大殿，黍魂门门主‘双生魂手’所种。”

“双生魂手，尧圣清。”师姐曾跟我说过。

“不错，看来魏小崽知道的挺多哦！”莫老头目中流露赞赏，点头道：“尧圣清名震一时，却有个特殊的怪癖，喜欢种植珍稀茶品，可以说为茶痴魔。”

“他创魂师堂之后，正为黍魂茶的种植思破心神，皇城主宰中天帝有意收揽，煞费苦心收了许多妖族之魂，动用天材地宝造了十里冥海。后以帝之名义招收，向其保证提供最好的养茶环境。尧圣清欣然应下，魂师堂并入皇城更名黍魂门，成为三大殿之一，他则专心种茶去了。”

“果真痴魔。”我感叹道，放弃魂师堂独霸一方的荣耀，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主，理由竟然是对方有好环境给他养茶，真是痴汉！

莫老头手指杯中茶道：“黍魂茶生长要求苛刻，不仅需要妖魂海养育，还要时刻照顾至成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次生叶，茶树存活不过一个时辰，要快速采摘才能保持茶叶的效用。”

“什么效用？”

“黍魂茶最珍稀之处便是它的作用，魂飞魄散的人喝了，能够聚魂养气，维持灵魂不灭；寻常人多喝，可以延年益寿，容颜不老。尧圣清一代英勇，脾气却很古怪，卖不卖得看心情，他高兴，白送都可以，不高兴，千金买不到。”

“怪人。”我瘪瘪嘴，忽尔邪恶笑道：“莫老头，买黍魂茶的人多嘛？”

“自然多，虽然在尧圣清手里买不到，但还是有人从中得来，拿到交易坊市上进行买卖。卖价是……一两茶叶，支付黄金二十两！”

“黄金二十两！！”轰地一声，脑袋仿佛炸开，黄金二十两是多少，恐怕比当初符其凉给的赔偿费多不知多少数！

精心掩埋在一殿外的小袋银两瞬间不香了。

“发了发了。”我眼冒“金光”，杜长淩拿黍魂茶当水喝，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他不缺这些玩意儿，更证明了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顺一点点，哪日出殿了，拿出去卖，成为大大大暴发户！

成为有钱人，千山绿水任逍遥。

虽搞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别人用钱什么个用法，但心中就是有执念，莫名想攒钱，一切跟银子挂钩的，都要碰上一碰。

我莫非，是敛财小能手转世？

“魏小崽在想什么呀，口水都要掉到衣服上了。”莫老头敲敲脑袋。

“哎~”我吃痛揉头，忙咽下去道：“没什么没什么，想到一些好主意。”

莫老头大笑：“鬼机灵。”

“哼。”我掀开茶壶盖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里瞅。

看看那些名贵的黍魂茶叶，赤红如血色，泡出来的茶水可清清淡淡的浅碧。

脉络，叶样...看得专心，没注意碧色茶水微微漾漾，倒映出来的我的脸，额头上一抹艳丽红色印记，诡异闪烁。

抬头抠了抠发痒的眉头，将茶盖盖上，我心中一动，嘻嘻道：“这么说来，殿主七百多年驻颜益寿，是靠了此茶？”

“你快别乱说！”莫老头大袖一甩，吧唧，捂住我打算发表想法的嘴，大惊失色道：“不可妄言殿主！”

“……”天空一群乌鸦飞过。

接下来便是他唉声叹气地训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终于到了最后一段：“殿主身份尊贵，上神之人，魏小崽，你长点心吧，好好学习报答他老人家！”

“是是是。”我点头如捣蒜。

莫老头才满意下来。

“老头，既然有三大殿，一个是九雪，一个为黍魂，还有一个呢，主人又是谁？”

“中天皇城三大殿，一是九雪掌符道，二是黍魂运妖魂，三是刹翎权筹谋。”

“刹翎殿？筹谋？”

“错，是刹翎馆，铺棋天下，为中天帝谋划布局。”

似懂非懂：“就是军师的角色，不过刹翎刹翎，这名字...颇有杀意了。”

“魏小崽，你要知道，不动手只动脑，也会染人鲜血，天上地下，凡利益所在，皆有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