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法定假期三天加几天调休也就七天假。玛丽没办法享受这样的待遇，从山坳回来她就要忙着做工厂复工的准备工作。邓大海初七那天主持召开了区政府工作人员的收心会。也就是在会上给大家拜个年，说几句客气话。开完会大家便高高兴兴地去财务领了个小红包。钱虽不多，上班第一天就有钱发，也就是讨个吉利。

其实收心会就是个形式，按照鹤仙区这里的习俗，一般来说都要过了大年十五才算是把大年过完。初到十五之间也就是一个缓冲期，让大家一边收心一边把状态调整过来，这一星期也就是上半拉子班。有事儿上午抓紧时间办，中午都有春酒要吃，一个办公室有那么几个守办公室就行了。不过区里领导们还是很守纪律的，他们得琢磨今年的工作该怎样开展，各部门也得把一年的打算送上来，领导们再结合自己的一些想法，拿出一些什么新点子，新举措，制定出一个大框架来。再让秘书修饰润色一下，这样也就对新一年的工作有了一个框架。到了第二周的区常委会上或区政府办公会上，常委们就得拿出一个条条框框来，区委的主要领导根据你的想法提出意见，修改之后一年的工作规划也就出炉了。

陈坤走了之后，周鸣阳与邓大海工作上配合默契，互相支持，原来的常委班子，只少表面上是空前团结的。樟树湾学校搬迁第一期工程——学生宿舍和教室已经完成。教职工的住房和生活设施已经在施工中，邓大海对这件事情亲自过问，工程保质保量地如期进行。计划在四月中旬全部完成，四月底完成搬迁工作。

2005年元月3日中央印发了《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实施纲要，我国高层已经认识到了，要想真正解决贪腐的问题，还是要靠制度反腐，建立行之有效的长效机制，充分发挥公众舆论监督的力量，不能靠个人或者某个部门单打独斗，否则是永远不会收到成效的。按照市委的统一部署，三月初鹤仙区召开了科级干部会议，周鸣阳传达了上级的有关文件精神。邓大海讲了话。

散会后，邓大海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响了。

“喂”邓大海刚喂了声，手机里就传来“呵呵呵”的笑声：“大海啊，听出来了吗，我是谁？”

“董丽华？”

“哈，还行，能听出我的声音，来北京出差现在正准备回广州。想在灏州下车看看你，在灏州吗？”

“在，哪一次车？到灏州是几点？”

“哦，我看看时刻表，唔，明天晚上七点。”

“好啊，七点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接啦，下车后我在车站附近找家酒店，然后给你电话。”

“唔，也好，明天我等你电话！”

“明天见！”

“明天见！”

邓大海放下手机，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董丽华会来灏州，难道她对两人以前那段懵懵懂懂的恋情还没放下？刚才听到她的声音时自己的那份惊喜和期待，自己又何尝放下了？他这才明白，两人虽没能走在一起，那段美好的记忆已经刻在心底，是忘记不了的。但他觉得这件事不能瞒着玛丽，他必须得告诉她。

第二天的中午，吃中午饭的时候邓大海以随便地口气说：“广州一个大学同学去北京出差，来电话说，明天在灏州下车看看我们。”

“女同学？”见他说话的口气，凭玛丽对邓大海的了解，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嗯，”邓大海点点头。

“以前有那么点意思？”玛丽笑着问。

“真见鬼，我还没说你一猜就准，你怎么知道这些啊？”邓大海说。

“你的那点心思从你脸上就看出来了啦，你说来看‘我们’我就知道你是想去见，又觉得不太好，所以想要我与你一起去见她是吧。”

“对啊。”

“去吧，也许你这位同学个人生活不如意，人家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也不过就是想对你说说心里话，好好安慰人家吧，女人嘛心里有美好的回忆也能好好生活下去的。我就不去了，我去了人家就尴尬了，我与你生活这么久了，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理解”邓大海说了句。

“夫妻之间的理解是相互的，既然你能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你就值得信任。我同样也要谢谢你。”

而这时候，董丽华正睡在火车的卧铺上，却一点没有睡意。这次她来北京，实际上并不是来出差，父母上个月调来北京任职。她是来看望父母的，她还借这次看望父母的机会说出了憋在心底很久的话。她告诉父亲想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父亲听了她说的原因之后，这次没有反对，只是长叹了声：“既然是这样了，你自己决定吧，我当初就不该干涉你的个人问题啊，爸爸对不住你。”

她给邓大海打电话，犹豫了很久。她不想打扰他，人家过得好好的，何必再去打扰呢。越是这样想，见他的愿望就越强烈。最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她心安理得的想，我只是见见他，听听他说话就够了。

第二天的晚上七点半，董丽华打电话告诉邓大海说他已经在华天大酒店1907号房间。

门虚掩着，邓大海推开门进去时董丽华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两张单人沙发的中间有一张小园桌，桌上泡了两杯咖啡，还冒着热气。董丽华轻轻说了声：“坐吧。”

邓大海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董丽华把一杯咖啡推到邓大海前面，自己端了另一杯浅浅地抿一小口说：“这个时候来看你，没想到吧？”

“唔，有点，我们这山沟沟里，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很荣幸。”邓大海笑着说。

“咦，一张油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董丽华微笑着瞥了他一眼。

“我还没吃饭呢，去餐厅吃点东西吧。”邓大海喝了一大口咖啡说。

他们坐电梯来到二楼的餐厅，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多，他们选了个靠墙的卡式座位。邓大海向服务小姐要了两个玉米羹，几个白馒头，一个白切鸡，一个藕片。他知道董丽华最喜欢吃玉米羹和藕片。董丽华看见点的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唉”她叹了声，心想，他一点都没变，心还是那么细。心里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伤感。

她舀了一调羹玉米羹放进嘴里，味道还是那样香甜，心情却不一样了。他们边吃边聊，互相问了些目前的情况。董丽华告诉邓大海她已经与他那位离了，小孩与她一起生活。父母上个月被调到了北京，这次实际上不是出差而是到北京看望父母。还说她上半年也会调往北京水利部工作，现在正在办理有关手续。

邓大海听了有点吃惊，说：“既然走不到一块，离了也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遇到好的再找一个。”

董丽华说：“不找了，我都怕了，就怕再找个累赘。”

两人吃好了，再回到酒店的房间。两人又谈了很久，当回忆起在大学的时候，在阶梯教室的电视机前，看女排夺冠，高昂亢奋的“加油”声，夺冠后，同学们那种忘乎所以的欢呼声，董丽华眼里都有了泪花。“唉，一晃就十多年过去了，过去那种时光再也回不去了。”董丽华有几分伤感地说。

邓大海劝她在灏州玩几天再回广州。他说：“我与玛丽陪你好好玩几天。”

“唉，明天再说吧。”董丽华说。

第二天六点钟，邓大海收到董丽华发的短信：“谢谢你昨晚上陪我聊了那么久，我回广州了。做你的妻子好幸福，我羡慕她。”

邓大海轻轻地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