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沉吟了一下，“不过你应该知道，无论怎样反抗，最终也无法逃出这个与外界没有连接的独立服务器吧。”

“是啊，我知道，但是没日没夜地被他们研究，再生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临死换掉几个仇人更让人舒爽。”

“而且······”乔弗里想要继续说什么，但却又马上醒悟，闭口不言。

“而且有些时候，需要用一次失败换取更大的成功，对吗？”

却没有想到老白平静地将他咬碎吞入腹中的后半句语言补充完全。

乔弗里瞬间变得有些失魂落魄，崩坏得仅剩上半身的躯体双目圆睁，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你······你还是看······看出来了吗？”

随后又低声叹息道，“都怪他，表露了不该表露的东西。”

“是啊，谁能想到，如此稀有的思维生命，一次就诞生了两只。”白启蒙继续操持着他平静的语调。

“所以呢，你打算怎样？将他像我一样毁灭吗？”乔弗里有些不甘地抬起他仅剩的头颅，想要在消亡前得到一个答案。

“闲的。”但老白却对乔弗里的建议不屑一顾，“他有没有触犯到我的利益。”

“是吗，谢谢您。”似乎是得到了足以心安的回复，乔弗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请你善待，那个善良的灵魂，拜托了。”

这也是他临终的遗言，所有的数据都烟消云散，仅留下一颗他消逝前滑落的泪滴。

夕阳染红云遮雾绕，铜钟响遍三五六声。

齐煜终于悠悠转醒，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贴在近前的脑袋。

“卧槽，你们想吓死我。”一个激灵，刚刚睡醒的朦胧烟消云散，齐煜有些惊骇地检查着周身的衣物是否严实。

乔杉见到他醒来，目露感激地缓缓开口，“谢谢你，之前每天都面对着僵硬死板的大家，我其实一直带着恐惧在生活。”

“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情感，生怕显露出不合群的东西，而导致大家的疏远和审视异类的目光。”

“不过自从遇见你，你丰富多变的思维充实了我的生活，而且你真心地帮助我达成着我的期待，真的谢谢你。”

“不过，您的老板也和我解释了，我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还是赠与你真切的祝福，我永远的友人。”

言罢，乔杉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并将一块铁质的装饰别在了齐煜的胸前。

在做完这一切后，慢慢地飘散于世间。

齐煜呆滞地和空气挥手道别，被老白拖着踏上了反途的归程。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得胜归来，喜悦却不显现丝毫，只剩下牢牢积压在胸腔的抑郁。

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NPC而已，但离别时的感觉却像是送葬了一个真切的友人。

自己别有目的的欺骗竟然会被他当做友谊，肮脏的算计玷污着这个纯粹的词语。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狗屁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饱受冷落的灵魂对于孤独的盲目屈从罢了。’齐煜内心咆哮着。

欺骗后的负罪感压着齐煜的脊柱，最终他还是难以抵御良知上的折磨，停下了脚步，有些粗重地喘息。

老白也似有所感，止住步伐，疑惑地看着他。

调息顺畅后，齐煜缓缓地指着胸口，有些迷茫，“这里，空空的。”

“切，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过是你用那柄武器用多了的后遗症罢了。”得知缘由的老白毫不在意，扭转过头继续赶路。

“这样啊。”齐煜有些不相信这个答案，但是他更愿意相信这答案，最终只是怅然若失地喃喃着，“真的是这样吗······”

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濒临日暮之时，赶到了当初降生的地点。

而此刻的这里，已经浮现出了一扇闪烁着的光门。

抚摸了一下胸口的装饰，有些不舍，大概踏出了这里后，唯一的佐证也将消失，这一切的记忆都将被他尘封。

踏入了光门，像是踏出了高楼的边角，随即便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待到失重的感觉达到某一个极致的时候，齐煜身体猛地一个颤抖，苏醒了过来。

解开了束缚的装置，看着挂着甜美微笑等待着的尤林，齐煜有几分的不知所措，只能询问似的望向旁边的老白。

白启蒙拍了拍齐煜的肩膀，“你先下去到车子那里等我，我跟尤林谈一下价钱。”

“哦，好。”拖着步子，齐煜离开了这里，但是眼睛里却不再那么空荡无光。

而老白收回的手臂，朝向自己的掌心中央却闪烁过一道金属的寒光，待到齐煜走远，才开口询问着尤林。

“都准备好了吗？”

“嗯”回应间，她打开了一旁的箱子。

方正的空间内躺倒在海绵中的是两个试管，一个流淌着几滴猩红的液体，另一个贮存着少量黝黑的发丝。

“不过我很好奇，如此珍惜的思维生物，你就这样丝毫不心痛地斩杀了？”

“不然呢？”老白反问道，“而且，通过监控，你不是可以将内部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从你出手开始，后面的画面就全都模糊了。”

尤林上前一步，几乎紧贴着老白的身体，眼波流转之际想要将这个男人的一切反应都收入眸中。

但却被老白不解风情地推开，只能遗憾地作罢。

“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服务费寄到我店里就好。”

老白似乎也不远多留，避开对方娇躯的阻挡，推开门便要离开。

“等一下。”但是尤林却突然出声挽留，“你对这个助手的态度，好像和以前的不大一样。”

“哦，可能是这个人要更加有趣一些。”说话间，老白已经将大门完全打开。

“那，可以容许我对他稍微调查一下吗？用我的手法。”

老白已经迈出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无神的目光迎向尤林的笑意。

“如果是你，请随意，但如果是他，就让他收拾收拾准备去世吧。”

说罢，摔门走出，不再有丝毫滞留。

屋内昏暗的灯光掩映，尤林低下头将面庞没于阴影，只能看到她唇角有细微的挑动。

······

反途的车内，齐煜暂时放下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开始抱怨起渐晚的天色。

“老板，不是说好了吗？每天上班到五点半就好了，现在都快点了啊，你看总是这样，我的家人会担心的。”

开车的白启蒙瞟了一眼副驾驶上喋喋不休的齐煜。哼，你那是害怕家人担心吗？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

“本来说好的三倍工资，今天的六百罗本，我给你凑个整，就一千了，一会给你打过去。”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公司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虽说老白一路看自己笑话、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的样子有些可恶，但是现在给他涨工资的样子真的很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