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以雅的突然到来,王水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以雅对她微笑了一下,目光转向巷子口,道:“刚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王水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讲什么,只能紧张地眨了眨眼。
以雅道:“等包子铺打烊了,我再陪你来找他。”
王水安道:“吴大哥晚上会陪我一起来,以雅你就不必一起了吧。”
以雅道:“我们先回逍遥轩,剩下的事晚上再吧。”
王水安却始终迈不开腿,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找来这里,虽然不知道待在这会有什么用,但是他还是不愿离开。
以雅没有话,与其僵持了一会,见周围路过的人们不时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以雅才向前走了几步,直视着他的眼,问道:“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王水安很坦白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就是不想离开这里。”
“我问你,你陈长安住在那位阿满姑娘家会毁了她的清誉,那你这样和她纠缠不清,又不给任何名分,不也是有损人家姑娘的清誉吗?”
“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王水安都不擅长处理感情上的事。
“在今晚之前,还有时间,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要如何处理这段感情。”罢,以雅便转身离开。
“以雅。”听闻王水安的呼唤,以雅停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以雅,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答复的。”
“好,我等你。”
王水安一直靠在巷口,眼看着日落月生,再等到万家灯火起,巷子里的人流渐少,他刚想抬步进去。
吴牧远远地提着盏灯笼,喊他。
王水安活动了僵直的腿,迎上前:“吴大哥。”
吴牧用灯笼照了照王水安的脸,道:“我今白就想问你了,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王水安满不在乎地摘了眼罩,他知道晚上是自己状态最好的时候,道:“眼皮之前被密封蛰了,太丑了,用眼罩遮一下。”
吴牧笑道:“哈哈哈,什么时候你也如此爱美了。”
王水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今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冲动了,给你添麻烦了。”
吴牧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你不也把雨落安全回来的消息带给我了吗?没事,我拿你当亲兄弟,以后有什么事都尽可以来找你大哥我。”
王水安感动地点零头,他虽有大哥,却不是一母所生,很多时候甚至要处处踩他一脚。
“我们进去吧。”吴牧向前走了几步,示意王水安一起到满满包子铺。
王水安紧张地眨了眨眼,得亏吴牧拉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走进了巷子。
店内只有两张桌子,坐着几个单客。
阿满见王水安进来了,并没有搭理,而是自顾自地擦着桌子。
王水安与吴牧对视一眼,眼看着就要拔腿离开。
吴牧吹灭灯笼,放到桌上,拉着王水安直奔阿满而来。
“阿满姑娘,水安他有话要。”
阿满将抹布放到桌上,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着王水安道:“今白我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如果你是来对我教的,那么大可不必。”
“我”王水安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卡住了。
吴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掏出令牌对那几个食客道:“神捕司例行检查,闲杂热速速离开。”
阿满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客人们:“这顿饭钱免了。各位客人慢走。”
在京都谁都知道招惹神捕司的人,于是客人们很识趣i快速退了出去。
客人走后,吴牧将门关上,对王水安:“这把没有外人了,有什么心里话就全对着阿满姑娘本尊出来,省得以后留下遗憾。”
王水安就近坐在了一张凳子上,手肘搁在桌上,抓着头,无奈地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
阿满坐到了王水安旁边的凳子上,将他的头从双手间捧了起来,道:“你知道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只是受不了你一次次没缘由地把我从你身边推开。你若真的不喜欢我,就大方地松开手,我不是那种寻死觅活也要跟着你的女人,我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王水安摇了摇头,道:“我有难言的苦衷,我不希望你卷进一些错综复杂的事情里。”
“那有如何?我在这世上没有父母兄弟,毫无顾虑,朝不保夕的日子我都忍得。二少爷,你太低估阿满了。”
王水安摸了摸嘴,道:“我还不能确定对你的心意。我承认,我之前总把你当亲人,是一套托词,我其实哎呀,我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阿满拉起王水安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动情地道:“你看着我,摸摸我,我是真真切切,有温度有悲喜的人啊,你这样不负责任地撇下我,你于心何忍。”
王水安似是受到了什么触动,慌乱地把手抽了回去。
阿满不肯死心,拉起王水安另一只手,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没有背景,也没有才学,配不上你对不对。可是,纵使是这样的我,也敢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感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呢。”
王水安长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对阿满道:“我今来见你,是基于我们幼时的情谊,时候在府,我是最不被看重的二公子,只有你真心对我好,后来又因为我的原因,身无分文地被逐出府外。这些年,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为了不惹父亲厌烦,长大了也从未想过要去找你。后来我们意外在这里重逢,我想是这种重逢的喜悦,扰乱了我的心绪。我并不爱你,但不是因为那些外界的因素,纯粹是因为我的心并不在你身上。”
阿满闻言,愣了一会,而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她没有再话。
王水安对吴牧道:“吴大哥,我们走吧。”罢,吴牧也只好跟着他一同退出。
一直在通往后院的门外的陈长安走了进来,他安慰地拍了拍阿满的肩,道:“阿满,感谢你多日的照顾。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娶你。”
闻言,阿满心中所有的委屈不甘尽数化作眼泪一股脑地流了出来。
她直直地看着陈长生,道:“若你是因为同情我,或者不想让我苦恼,那么大可不必这样做,我还没有到乞求别人怜爱的地步。”
陈长生对她温和地笑了笑,道:“阿满,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谁也别嫌弃谁,谁也别再伤害谁了。我的确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善良勤劳的好姑娘。若是你肯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一个顾家的好夫君的。”
阿满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背过身,道:“我现在情绪还不稳定,不能即刻就给你答复,但我会认真考虑的。我累了,先回屋睡觉了。”罢,阿满抬腿便往屋中走。
陈长生长叹了一声,道:“其实有什么呢,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合适的人,相伴到来吗。”
阿满没有回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王水安回到逍遥轩时,雨落和兰少陵都还没回来,以雅则破荒地坐在一楼,一边听着新来的弹唱,一边口啜饮着美酒。
吴牧先走到以雅桌前,对其打了个招呼:“以雅,好久不见了。”
以雅瞥到吴牧身后的王水安,心情顿时大好,道:“是啊,襄都一别,久未相见。”
吴牧将王水安拉着入了座,道:“我陪水安去过包子铺了,话呢也明白了。水安,你快话呀。”
周围人声嘈杂,没人会注意这桌的人会什么,王水安便索性放开了声音,对着以雅坚定地道:“以雅,我要娶你为妻。”
以雅开怀地笑起来,笑盈盈地对王水安道:“你什么,我听不清。”
王水安拉起以雅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我,我王水a你要娶以雅为妻。”
吴牧惊愕地看着王水安,心想这子行啊,不鸣则已,一鸣惊死个人啊。
以雅也不含糊,当场就点了头答应,只留下吴牧暗暗觉得自己多余。
雨落本想去找耿青莲的,可丞相府和宫中都加严了警备,她不像轻举妄动,冒这个险,于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逍遥轩。
见一楼竟然齐刷刷地坐着三个自己的好友,她兴冲冲地凑了过去,在以雅身旁坐下,问道:“雅姑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以雅对朝王水安扬了扬头,道:“喏,你问他。”
雨落贼兮兮地看着王水安,道:“从实招来,你做了什么好事?”
王水安自豪地道:“以雅刚刚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不日便会完婚。”
雨落惊喜地咽了下口水,看了看王水安,又看了看以雅,一拍大腿,道:“太好了!这么着,酒席就在逍遥轩摆,至于喜服嘛,我包了,一定不比宫中皇后款式的差。”这一点,雨落很有自信,因为她可就曾经是个皇后。
以雅感激地冲雨落笑了笑,与王水安默契地对视一眼,道:“谢谢你,雨点。但我和水安只想要一场平淡温馨的婚礼。约上三五好友即可。”
雨落认同地点零头,道:“婚礼可以不用普涨,但是该有的都不能少,雅姑姑,礼服就交给我吧,我一定要看着你穿上世上最美好的嫁衣。”
以雅点零头,对雨落道:“当然好了,其实嫁衣没必要有多么华丽,多么好看,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愿意穿。”
吴牧咂了咂嘴道:“雨落,以雅,真的好羡慕你们的情谊啊。”
雨落冲吴牧轻轻一挑眉,乖巧地笑道:“对了,我亲爱的吴大哥,你这也老大不了,什么时候也能让我给你准备准备婚服啊。”
吴牧摆了摆手,道:“你个丫头,年纪轻轻的就想学别人做红娘,催别人成婚啊。我告诉你,要不要成婚,什么时候成婚,那是我的自由。”
雨落点零头,道:“好好好,我知道。吴大哥,你可别一辈子都给我迎不来一个嫂子啊。”
“哎呀,我怎么那么想用花生米砸你的头。”
王水安出言做了和事佬,道:“你们两个,的话是越越幼稚。好了好了,楼里特意请的弹唱师父,咱们还是认真地欣赏吧。”
雨落这才把目光转向台上,只见一身着袄,眼上蒙着黑布的老人正一丝不苟地拉着胡琴弹唱。
雨落隐隐听出这词唱的竟是关于普陀岛传的。她来了兴致,再一仔细听,词里唱到:“三分国家是一体,女神君神女同。要想万世享和平,终需三脉齐齐断。”
雨落听着这不善的词,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以雅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想这个老人应该是唱的以前民流行的歌谣,今日在逍遥轩里唱,无非是想博个彩头,引发大家的讨论,好讨更多赏钱。
雨落愤愤不平地:“可他这样胡袄,就不怕有人治他的罪吗?”
“国君一向对这些词啊,文章的百无禁忌,纵使他当面听,也不会恼怒的。”
雨落道:“这种造谣的话传播开来,弄得人心惶惶,可怎么办。”
以雅笑道:“正是因为国君一向不禁止言论,所以百姓们稀奇古怪的事情听多了,也就全当一乐,不会危言耸听的。”
雨落若有所思地点零头,道:“舆论如洪水,与其忙不迭地去堵,还不如任其发散,吸收到土壤里,也就解了灾情了。”
以雅赞许地点零头,道:“正是呢,也许这就是国君的智慧。”
雨落还是不放心地道:“我不管,等兰大哥回来,我要他取消逍遥轩的弹唱。”
吴牧道:“你这么做,岂不是断人财路。”
雨落轻哼了一声,道:“反正兰大哥也不穷。”